“知道,高兴着呢,”乔妈努努嘴,不以为然,“你知道你爸,总想把你多留几年。”
和乔爸不同,乔妈对秦巍的印象是很好的,去年过年时刚见过——秦巍搞了个突然袭击,大正月跑到乔家拜年,“我都要把你拐出国念书了,总得让叔叔阿姨看一眼吧”。
这也就是乔韵在家一直受宠,才敢直接领进门,乔爸当时就有点受不住,自己躲到阳台上抽了半晚上的闷烟,对秦巍一直也没好脸。其实都明知两人已经好了三年了,但还是觉得现在见家长太突然,但乔妈就满意得不得了——算起来秦巍也的确是够能让人满意的了,乔家那些三亲六戚连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走的时候还给了他一个大红包,说是压岁钱,但压岁钱哪有包那么大的。乔韵送他去机场的路上,秦巍就在她面前点钱,“一千……嗯,满意,两千……嗯,很满意,三千,嗯……特别满意,四千……阿姨感谢我照顾你,五千,特别感谢我为你们家除了一害……”
乔韵想到他当时坏丝丝的笑,情不自禁也跟着一笑,但那笑又很快收敛了,化作两次飞快的眨眼——乔妈眼若探照灯,密切关注女儿表情,她不禁若有所思。
“当时还以为是因为你不出国了,他要出去……怎么他也没出去,还分了呢?”
“他现在进了演艺圈还不是一样,”乔韵说,“那圈子多乱啊……路不一样就分了呗,人家现在都指不定交多少个了,您就别惦记了。”
“好好好,不惦记不惦记。”乔妈在女儿面前从没有任何原则,“那你有没有新谈?”
“没有,忙着呢。”乔韵说的是实话,她甚至连想起秦巍的时间都越来越少,间断性的,一天忙12小时以上的时候谁也想不起,8小时工作制时偶尔会想想,偶尔也会寂寞,但一天只工作8小时的日子非常稀少。
“有没有人追?”
“你觉得呢?妈你能不能别老问我恋爱的事,人不恋爱会死吗?”
“你一个人孤身在外,总是希望你有个照应喽。”乔妈也不生气,还是笑眯眯的,“再说,看你这么忙,都没机会认识新朋友,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人追?”
乔韵太容易被操纵了,美女尊严,即使是母亲也不容冒犯,弹身坐起来,拿出手机给她看,“怎么没有?那你看,十月份的时候刚清过一次,这都是这几个月的,张某某,上次去面料市场认识的,李某某,和倩倩一块吃饭过来搭讪,不知道从哪搞到我的电话,问餐厅要的吧。刘某某……洪某某,烦死了,谈生产的时候认识的,对我一见钟情,现在还老发短信。”
翻到傅展那,她顿了一下,“傅某某,买奢侈品认识的,这个人……还可以吧,但也没啥,专心事业呢,谈恋爱的事过几年再说。”
乔妈一边听一边看女儿脸色,嗯嗯个不停,很受教的样子,乔韵自觉大获全胜,洋洋得意地差使母亲,“妈你给我剥个橘子。”
“好好好,”乔妈坐起来剥橘子,“我和你爸初十回去,你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初三初四吧,”乔韵说,“难得来一趟,你们这几天就四处玩玩去,反正不用坐飞机,要不去东北滑个雪?”
“我就在家陪你,给你做饭就行了。让你爸去博物馆逛逛,”乔妈又谋划,“大年初一干嘛呢?咱们在这也没亲戚,要不,一块去看个电影?”
《钢铁心》是贺岁片,大年初一上映……乔韵撇撇嘴,“不去,人肯定很多,咱们就在家歇着呗。”
乔妈仔细地看女儿,“也行——哎,那我们大年初二去给你顾教授拜个年吧?”
“啊?”乔韵一下天打雷劈了,“有必要吗?别了吧,这又不是读高中了,我这都毕业了——”
今天是腊月二十七,也是乔爸乔妈都退居二线了,否则不能如此轻松。其实按理,乔韵是该回家过年的,只是她也不耐烦回去:从小到大,她都是小圈子里的风云人物,两个关键字——漂亮、特立独行,这在一个民风相对保守的内陆城市里就意味着无止尽的口舌,现在她放弃了帕森斯,和男友分手了,做的是淘宝这种“不正经的工作”,又有了钱,可想而知家乡舆论会有多恶劣,她从小到大是都被人说习惯了,可也不喜欢无缘故的受虐。
不过,不管别人怎么说,乔爸乔妈从来都是一切以女儿意志为最高意志,真心实意为女儿骄傲,从来没因为那些谣言冲女儿撒过火,乔韵从小学五年级就被人传和社会上的青年恋爱,上初中开始就有男生等她下晚自习,亲戚间传得难听,但乔爸乔妈从没因此管束过乔韵和男同学的正常交往。她要剪短发,剪,想留莫西干头,女儿,还在读书,等高考后行不行?想弄人体彩绘,高考后乔妈带她去省会找师傅。想留学,家里绝对支持,一下又不留学了,没二话,你留在国内我们也安心……就是这样的女儿奴父母也有坚持的时候,不论乔韵怎么抓耳挠腮地着急,乔妈就是没松口,“肯定得去,顾教授多照顾你啊,我们以前没来就不说了,来了不表示感谢,那就太失礼了。”
连乔爸都罕见地坚持,“你妈说得对,我们连礼都准备好了——土鸡蛋,党参、枸杞……都是本地产的好东西,B市这有钱都买不到好的,尤其这党参,拿来泡酒是最好的,顾教授要用不上,转送出去也行。”
顾教授那么犀利的人,会缺这个?乔韵想想都犯尴尬症——她和顾教授毕业后还没见过面,甚至没直接通过话,包括准备北京时装周的事,都是另一个师兄在负责和她接洽,她正艰辛地磨着第二封套磁信,想请顾教授指点下她的秋冬秀,但又鼓不起勇气,总觉得还得再磨磨,还没好到能请老师评判的程度。在这时候带着老爸老妈,拎着一兜子土产闯过去拜年……
“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她抗议,但抗议无效,被乔妈一句“你要是觉得我们见不得人,那就不去也行”秒杀,只好含泪掏出手机。
【教授,我是乔韵,请问您初二那天有安排吗?如果没安排的话,我爸妈和我想上门给您拜个年。】拜托初二一定要有安排,拜托初二一定要有安排……
顾教授的回话击溃她最后一丝念想,【可,下午1点过来】。
乔韵翻个白眼,吐出最后一口魂气:得,这下没戏了,墨菲定理,越糟越来。
似是要证明她的最后一丝念头,手机又响了下,顾教授给她又加点压力——
【记得带作业。】
记得带作业!
记、得、带、作、业……
老师在家长面前当场批改作业……
乔韵两腿一蹬,手往脖子上一绕,舌头一伸,在乔妈的笑声里,直接就死那儿了……
☆、第48章 组委会大奖?
“顾老师,新年好!”
“新年好新年好。来来来,快进来。老周——来帮忙拎一下,你说你们,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
是真的带得多,中草药、土鸡蛋、土蜂蜜,都是沉甸甸一袋一袋的拿,好在收拾得干净,不然真成穷亲戚上门了,乔韵觉得尴尬,自己又买了个海鲜大礼包撑门面,顾教授的丈夫周教授从屋里窜出来,一边接过一个大袋子,“这就是乔韵吧,你顾老师老提起你——小姑娘长得真精神!”
大家不免一阵寒暄——乔韵最担心的事没出现,顾教授一反常态,居然笑容可掬,十分的喜庆,也极有生活气息,“这个鸡蛋你去放一下——快坐快坐,老周,鸡蛋放好了就来泡茶。”
周教授就这样兴兴头头地被她差来使去的,“哎,等会,等我把鸡蛋码好哈。”他要把鸡蛋一个个码在保鲜盒里,再收起来,乔韵看到周家的冰箱都是一个个保鲜盒组成的小格子,绝对没有什么杂物敢兀自矗立在外头。
“这个海鲜最好放到冰格里,今早起来去市场装的,一会冰化了不好收纳……”两大长辈会师,顾教授又笑得那么灿烂,她浑身不得劲,借机溜到厨房和周教授一起收拾,回去时正好赶上乔爸乔妈致辞尾声。
“乔韵被我们宠坏了,脾气不好,冲动,不成熟。”乔妈较能言善道,由她主持会议,“她自己没感觉,我们听着都觉得心惊肉跳的,这几年肯定给老师添了不少麻烦,师恩如山,真不知该怎么表达感谢,今年正好来京里,一定要给您拜个年……”
有吗?她很少在家说学校的事啊。乔韵把自己蜷起来,恨不得成一个球,越小越好,周教授看了直笑,“怎么会添麻烦呢,小顾说起乔韵都是很欣赏的,成天‘乔韵这设计有前途’,‘乔韵挺有天分’,没添麻烦,没添麻烦,老师都喜欢有天分的学生——”
顾教授含威看了丈夫一眼,成功静音猪队友,不过自己开口时,居然破天荒没摆她的教授架子。
“你们多心了,乔韵是挺有个性,但搞艺术的都这样,不自我做不出好设计,有个性是好事。”她满脸微笑,乔韵被她吓得直眨眼——顾教授甚至主动给乔爸添茶,“帕森斯的事我也一直想和你们说道说道,其实小乔不去帕森斯,也未尝不是好事,设计、美术、音乐,这都是很花钱的专业,投入产出比很小,在国外也属于贵族专业,如果说小乔去了国外,一直筹措不到启动资金,没法开始自己的品牌,那还不如留在国内,至少学校的牌子还是比较响亮的,我们老师还有点资源可以留给她。”
她瞥了乔韵一眼,脸上笑意没收,但这一眼又是顾教授了——“小乔,和你爸爸妈妈说过了没,两大时装周的事。”
“说了一点,”乔韵赶快接翎子——她恐怕自己不接,稍后就要直接受死了,“就是年前的上海时装周,顾老师帮我要了一个名额——”
“不是让你说这个。”乔爸乔妈听得嗯嗯啊啊的,应接不暇,顾教授却不太高兴,直接打断她,“是说你在上海时装周发布的品牌和系列——这系列,我看过,能在几个月时间内做出这些,她的天分还是有一点的,而且市场反应也非常不错,是吧小乔?营业额到现在做到多少了?”
乔爸乔妈对服装业当然一窍不通,只知道女儿在B市创业,搞淘宝赚了不少钱,具体的从未细问,现在听顾教授为她一阵吹嘘,方有‘女儿在做大事’的实感,双眼都亮起来,闻言也期待地看过来,就连周教授都饶有兴致,“是啊,小乔,做了多少了?新品牌都有一段孵化期,都能理解——你别怕羞,直接说。”
“还没细算呢。”乔韵倒是不怕羞,就是没来由有些扭捏,“春夏季的订单吊牌额大约在一千两百万左右吧。”
顾教授原本一脸温存的笑,仿佛主持人般双手搭膝,时不时冲乔爸乔妈方向送出鼓励的眼神,此时声音也不由抬高了,松弛的脊背亦挺直起来。“一千两百万?!——这还只是两季?”
“预估值是这个数,但夏季款只走了第一批预订货,会不会追单还不好说。”乔韵说了就不矫情,“毕竟是新牌子,市场也有点犹豫,我们是在利润率上做了一些让步才有这个成绩。”
那也……
顾教授有些失神:国内多少设计师独立品牌,一年的吊牌额连两百万都做不满?能把吊牌额走上千万的,那都至少是小型服装企业了……
“利润率多少,能回本吗?”她问道,语气也专业了起来,向乔韵伸出手。
乔韵连忙奉上两本厚厚的手做笔记本:这形式有点像是国内后来会流行的手帐,不过这种活页夹再加上黏贴照片、布料的形式,其实一直都是设计师的传统手稿形式,虽然之后会有电脑软件可以提供更便捷的服务,但这种素描灵感图+布料+色卡的呈现方式,短时间内还是无可取代。
“如果不算服装秀的话,应该可以有点结余。”她有些忐忑地说,“算了就要……淘宝那边贴补点了,老师,您看看我预备的走秀款,还有后面我打印了一些场地效果图……”
顾教授翻开一页,顿时就看进去了,她漫不经心地说,“啊,对,你问小史要了老张他们的电话吧……他们的收费还挺贵的,时装周期间应该业务也很忙,谈妥了吗?”
“能多出钱就没什么谈不妥的。”乔韵说。乔妈发出小小的惊诧声,瞪了她一眼,“怎么这么说话呢。”
乔韵不以为然,伸长脖子倒看顾教授的翻阅进度,活脱脱就是交卷后的学生,周教授倒被逗笑了,冲乔爸做个心有戚戚焉的表情,乔爸摇头苦笑——顾教授根本没听见,她已经进入了阅卷模式,一张张把文件翻过,“……你计划发布几个系列?”
“三个,其中一个是在上海服装周发布过静照的设计,毕竟是第一次开秀,应该可以不局限于当季,更多的算是介绍自己吧,您的看法呢?”
“两个系列的色调很统一,怎么做系列区分?是否有些过于累赘?”
乔韵也想过这个问题,她犹豫了一下,看看父母,还是坚持地说道,“色调统一应该不是太大问题,很多品牌多年来的色调都很统一,我觉得两个系列的内核和灵感有明显的区分,风格又有明显的继承,还是可以都容纳在一场秀里的。”
“主题是有些太接近了,可能会引起审美疲劳。”
“如果衣服够好看的话就不会。”
“咳咳。”乔妈又听不下去了,直给乔韵打眼色,乔爸很歉然地给周教授敬茶——两人就像是带着熊孩子拜年的新手爸妈,诚意满满,但拿熊孩子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顾教授倒是一笑,平时气场凌厉、说一不二的她此时语气却很放松,“这没什么,在艺术界不讲究愚孝——如果什么都听老师的,那就永远都毕不了业。”
她又自嘲地笑了笑,“再说了,小乔的成绩,已经是超过我了——我自己年轻时做的牌子,颠峰时期销量也不足她的一半。”
她自承弱势,反倒把乔爸乔妈闹了个大红脸,一边高兴一边不好意思,不知该怎么谦虚,熊孩子乔韵倒是得意洋洋,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就连谦虚的声音都是飘的,“那怎么能比呢,您那年代通货还没膨胀呢,吊牌额肯定比不了。”
“那时候中外国力相差也大,高端服装没有市场化空间,一件LV衬衣要七千元钱——我一年的工资,现在,它的价格还没变,但人均收入早就不是从前的样子了。”顾教授也不禁稍陷入想当年,“那时候出国去看服装展,心惊胆战,大展去不了,看了也没意义,只能去Show Room……”
怎么不想做自己的品牌?但当年是真的没有市场,更没有奢侈品这样的概念,只能从无到有,先建筑基础的服装工业——等这些筹备好了,市场培养起来了,国外的奢侈品牌也大举进军,软实力的这一部分是才离开襁褓就被打得跪在地上,血溅五步,到如今都发展得畸形,国人根本不认国牌,只能墙内开花墙外香,做得最好的几个高端品牌都主要卖给老外……顾教授这样的先行者,不知见过多少雄心被现实磨破,梦想前赴后继地跃入绞肉机,还有什么热血?
但依然未言放弃,依然在教育第一线活跃,去帕森斯的那封推荐信依然会写,终于等到这1200万的吊牌额——这些年来,什么事在意料之外?所有的惨烈,都在悲观的预言之中,终于在这一刻,她有了一点点吃惊,也有了一点点回顾前程的兴致:绝不会明说,甚至连自己都没意识到,也许那一点希望的火花尚未熄灭,还存在于她审视的目光里,存在于她打出的那一通通电话中,直到今日酝酿出了这一点小小的成果,这火苗似乎旺盛了一点点——也许下一秒还会熄灭,但已足够让她欣慰又有一丝羡慕——她也曾是个设计师,也曾年轻过,只是——
乔爸乔妈和顾教授年龄相仿,都是恢复高考后第一批大学生,在这一刻却比乔韵更明白她的心情,乔爸轻声说,“我们这一代不容易,如今孩子们是赶上好时候了。”
“是啊,”顾教授一下又回到了现实,那瞬间的失控化为了唇角矜持的一弯,“小乔这一代是赶上好时候了,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现在就该为她们铺平道路——”
她把文件夹交还给乔韵,“【韵】的这两辑设计,都很有水准,拿到国际上也不丢人——三月的北京时装周,你们二位有兴致可以来看看,她会在开幕式当天下午走单元开场秀——”
她是冲着乔爸乔妈说的,乔爸乔妈就像是听故事,已经亦真亦幻,不明觉厉——顾教授此时一瞥乔韵,“十佳设计师这种奖项,分猪肉而已,每年轮着拿,没意思。”
其实服装周的奖项,就好像时尚杂志的封面一样,往往都谈不上什么公开公正,充满了人情和资源运作,这是国际惯例,业内人士都很清楚,京沪时装周的奖项,受限于国内业界的发展,更无含金量:这么小的圈子,每年两次十佳设计师,轮几年都该轮到了。
所以乔韵听得还算淡定,倒是乔爸乔妈,咋一听顾教授如此十拿九稳地谈着三月份的评奖,也是又不安又兴奋,还有些隐秘的窃喜:别人走后门自然是为人无耻,但自己有后门走又往往让人感觉很荣耀。
“我想,”顾教授嘴角微翘,“就安排个组委会大奖给她,也算是让她在国内风光一把,有个好的开始吧……”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
“是不是太麻烦老师了,乔乔还小,是不是需要再历练几年——”
乔爸乔妈又惊又喜,这下是真的语无伦次了:组委会大奖,这一听就是时装周的主角啊!才刚毕业,自创品牌发布了这么两季而已,就得到如此大奖,让人怎么反应才好?
乔韵事前已料到自己会拿十佳设计师——以她的弟子身份,若没奖拿,打的是老师的脸。但也真没想到顾教授竟给她争取了这独一份儿的大奖,摆明了要高调推她——她一下也说不出话了,奖项到底都是次要的,顾教授今天的软和也让她触动:就连对校长,顾教授怕都不会这么客气,今天一反常态又说这又说那,把她夸得这么好,还不是顾老师唯恐乔爸乔妈对帕森斯还有心结,以权威身份出面,解开她的后顾之忧?
她和顾教授师徒相得过,但顾教授性格严厉,期望值越高就越给压力,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乔韵吸吸鼻子,前世今生两重愧疚袭来,简直被感动哭了,她抓住顾教授的手,软绵绵地说,“老师——”
顾教授听懂了也当听不懂,权当她是为了这个奖,对这亲昵,她忍耐几秒,微露嫌弃——碍着乔韵父母在场,嫌弃只在眼神里,“好了,一个奖而已,至于这么激动吗?”
乔爸乔妈笑着交换个眼色,乔妈说,“就是,娇娇,不要闹老师了,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
乔韵抱着两个素描本,还不肯走,脚尖跐地,“老师,您还没看后头呢——衣服是差不多都定了,可妆容和发型,还有舞台设计——”
“拜年呢,”顾教授说,“说这些?再说,你不是都挺成熟了吗,刚才我说两条你都顶回去,还需要我的意见?”
乔韵嘿嘿笑:当学生的就是这样,需要的时候巴不得老师倾囊相授,不需要了又固执己见,不肯接受老师的智慧。“那……那我能不能等开学了去办公室找您?”
顾教授哼嗯一声,不置可否,乔妈殷切地望着顾教授,满脸是笑,周教授看得也笑了,“小乔是真可爱——小顾,当年咱们生的要是女儿可就好了。”
他一路被顾教授差来使去,倒水端茶,还剥了两个芦柑请乔爸吃,此时倒很有一家之主的样子,代妻子发言,“三月份就要开秀了,等开学有些晚,地址你也知道了,小乔,以后有什么事,你就上家里来找你顾老师吧。”
乔韵双眼闪闪发亮,把自己缩成幼犬状,一双眼仿佛在问,【可以吗可以吗?】
顾教授看在眼里,又哼一声——倒是没有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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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顾教授好说话,来拜年也没有坐到饭点的道理。乔爸乔妈虽然于时尚圈是门外汉,但对人情世故却是精熟,话说完了,看女儿眼色便相机告辞。周教授很喜欢乔韵,真情实意留他们,“要不就留下来一起吃饭?儿子在国外,家里就我们老两口,也给我们添添热闹。正好消耗下你们带的海鲜。”
乔爸乔妈哪好意思?顾教授也说,“让小乔回去吧——她肯定急着回去重看走秀系列。”
对别人都在捍卫自己的设计,但却不意味着不会被动摇,肯定要回去详加考虑——乔韵被老师说中心思,只能瘪笑,周教授苦留未果,还非得给他们拿上一挂稻香村的点心,“小乔以后有空常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