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西西懒得理他。
刚磨完最后一根,傅川又指了指太阳穴:“我头疼。”
手发酸的池西西扭了他一下后,还是替他揉了。
傅川最喜欢池西西凉凉的手指,他心满意足的样子和傅小川被挠下巴时很像,看得池西西不由地想笑。
傅川捉起池西西的手,缓缓地挨个儿啃她的手指,闭着眼睛笑道:“饭吃了一半我就回来了,下头的几个经理吓了一跳,以为哪儿做的不周到,还给许然塞红包打探……其实我就是想你了,想赶紧回来,你明天一整天都得跟我呆在一起,不然算什么陪我出差?”
池西西温柔地“嗯”了一声,推了推他:“快去洗澡。”
傅川坐起来,晃了晃脖子:“你给我擦背。”
“……”
“你不擦我就不洗,今天不洗明天后天还不洗。”
“……”
这一个多月来,两人之间虽没有争吵和冷战,但各忙各的仿佛疏远了,眼下终于缓和了一些,池西西不想破坏气氛,只得顺着他。
傅川洗到一半,叫池西西进去。
池西西羞涩,在一起虽久,某些地方她却从不肯看,因此一进浴室,看到傅川大喇喇地连浴巾都不围,她立刻别开了脸,低声说了句“不要脸”。
傅川最爱看她这样,池西西越害羞不肯低头,擦完背后他就越不放她走,堵着门把腿往她面前伸:“腰疼,弯不下去。”
池西西拿手推他,却怎么都推不掉,反被他逼到玻璃上、被花洒中的水浇了个半透,她穿着乳白色的棉质睡裙,湿透的裙子紧贴在她的皮肤上,把她的轮廓勾勒得非常好看。
傅川没能忍到洗完,就地攻了进去。
……
原本是池西西替他擦背,到最后却演变成了他替她一寸一寸地清洗。
因为两人都忙,也因为心里不痛快,连着一个多月,在这件事上,傅川都提不起兴致,这一晚猛地折腾得狠了,后半夜两人睡得格外沉。
第二天一早,池西西醒的时候傅川已经穿好衬衣西裤了,她皮肤很好,只需要擦隔离唇膏,稍稍修饰一下眉毛,因此从起床到换衣服,总共用了一刻钟。
池西西本想穿西装,傅川却嫌她穿职业装太冷硬不可爱,另拣了一条连衣裙放到了她的手中。
出门的时候,傅川吻了下她的额头,笑道:“我还以为今天早上一定会迟到呢,你动作快得简直不像女人。”
池西西白了他一眼:“除了我,你还等过哪个女人起床?”
“我奶奶。”
……
傅川一路拉着池西西的手,直到吃完早餐、见到下属也没放开。
无论谁多看池西西一眼,他都会笑着说:“这是我太太。”
大概好心情会传染,傅川心中的阴霾一散,池西西这里也跟着放晴了,嘴角一直弯到了午餐前。
上午参观完工厂,午饭时间,子公司的经理安排了饭局,傅川池西西和许然一进包间,侯在里头的几个人就一起站了起来。
池西西一眼就看到了罗馥。
怔了片刻后,她敛起笑意,仰头看向傅川。
傅川冲她一笑:“忘了和你说,罗馥在这儿上班。你们好久没见了吧,这些年有没有联系?”
池西西没说话。
倒是反应过来的罗馥,叫了声“傅总”后,又大大方方地和池西西打招呼。
池西西没有看她,甩开傅川的手,坐到了主位左侧。
傅川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到罗馥说:“我和西西得有五六年没见过面了,在我的印象里,她还是个小孩子呢,连她都二十多岁了,我能不老吗。”
“你们那么久没联系,一定不知道我和她就要结婚了吧?”全然没发现自己把“结婚”挂在嘴边的傅川咧嘴一笑,脱掉西装外套交给许然,坐到了主位上,转向池西西,说,“你以前没来过这儿,等下尝尝本地菜,还挺有特色的。”
傅川的右手边的椅背上搭着一件女装外套,而罗馥是包间里除了池西西外唯一的女性。
子公司的总经理很会察言观色,发现池西西的脸色不对,立刻拿开了罗馥的外套,坐到了傅川的右手边。
罗馥便顺势坐到了末位上。
这么看来,在场的人里,罗馥的职位应该是最低的,她能过来,或许根本是因为她是傅川的“故人”。
瞥见她脸上精致的妆容,池西西只觉得恶心。
下午还有安排,因此饭桌上只有红酒,情绪缓过来后,罗馥站起来走到主位敬酒。
她敬过傅川,又笑着敬池西西,池西西只当没看到,连站都没站,低头玩手机。
被晾在原地的罗馥为难又无辜地用眼神向傅川求救,傅川看了眼一脸不悦的池西西,问:“你哪里不舒服吗?”
池西西冷着脸说了一句“没”。
子公司的经理见状赶紧把罗馥叫了回去,拿话岔开了这一刻的尴尬。
午饭吃完,傅川才终于想出来池西西突然不高兴的原因。
离开饭店,避开众人,他明知故问地冲池西西笑道:“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她吗,一口一个‘罗姐姐’地叫。怎么突然不肯搭理她了?”
“我从来没喜欢过她,我以前是疯了才管她叫‘罗姐姐’的。她怎么会在你们公司?”
“前些年她来找我,说她导师欺压她,故意让她延期毕业,后来又因为什么事儿被迫退了学,这边正好招人,我就把她安排过来了。”
池西西“切”了一声:“在她的嘴里,永远都是别人的错。我不喜欢她,你现在就找个借口辞退她。”
傅川“哦”了一声,脸上的笑意渐浓:“无缘无故的,这是为什么呀?”
“你说为什么?”池西西白了傅川一眼,“她不是和你表白过吗,我要是去荣陆那边上班,你能答应吗?”
“你再看他一眼,再和他说一句话,我都不能答应。”确定池西西的反常就是因为吃醋后,傅川心满意足地往沙发上一靠,揽过她的肩,笑着解释道,“在你没噘嘴之前,我真是没想起来她说过喜欢我……追过我的女孩多着呢,只有你不待见我。”
“没想起来你还给她安排工作?你尽快辞退她,她给你打电话你不许接,来求你你不要心软,一句话也不要听她说,不要背着我另给她找工作,补偿金按规定给,一毛钱都不可以多给她,听清楚了吗?”
傅川捏了下池西西的鼻子:“遵命。”
见池西西仍旧一脸不快,傅川解释道:“我给她安排工作,不是因为我和她有多少交情,而是我欠过她一个人情……我上大学的时候和两个朋友自驾游,在路边的农家乐吃饭,吃完才发现是一黑店,三菜一汤居然敢要两千,我们不给,呼啦啦地出来十几二十口子要打人,我和一个朋友跑了,跑前把对方的几个人打得挺惨,车开出去好一段才发现把另一个朋友落下了。不回去救他不行,回去等于送死,当地的派出所根本不管,我折回去的时候看到罗馥在门外扫地,看着她挺像个好人,就把她叫到一边,才做了两句思想工作,她就爽快地偷偷把我们的人给放了。”
“我看她穿得挺朴素,就给她留了电话地址,说要是老板为难她,就来找我。后来才知道,开黑店的是她养父母。她挺可怜的,亲生爹妈孩子多,就把她卖到养父母家当给残疾人当童养媳,她养父母的残疾儿子病死了,她才能上学,但她养父母对她不怎么好,她一直挺苦的。”
这些池西西都知道,罗馥养父母开农家乐的钱还是从父亲那里讹来的,无论罗馥的身世多么可怜,池西西都同情不起来她。
她不耐烦再听到这个名字,再次告诫过傅川不要搭理罗馥后,便岔开了话题。
傅川有点意外,他本以为心软善良的池西西听到这些会同情罗馥的。
虽然池西西吃醋他挺高兴,但平白无故地让不算宽裕的罗馥丢掉工作,这事他实在做不来,因此傅川特别交待分公司的经理,罗馥离开后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想办法帮帮她。
……
隔日下了雨,天气突然转凉,池西西带来的衣服薄,又懒得动,便一个人留在了酒店房间。
吃过午饭正要睡觉,她接到了一通电话,竟是罗馥打来的。
罗馥刚一出声,她就挂断了电话。
无论是求和还是威胁,和这个人,池西西都无话可说。
然而放下电话,池西西辗转反侧了两个钟头才睡着。
好不容易睡着,却噩梦连连,在梦的结尾,罗馥冷笑着对她说,祝你永远没有弱点。
池西西惊出了一身冷汗。
傅川一向听她的,既然答应了不再搭理罗馥,就一定能做到,而且罗馥倘若和傅川说了当年的事,等于自曝其短,告诉他她过去的不堪。
可万一呢。
如果知道了当年的事儿,傅川会生气吧?
就算他生气,她也有信心可以哄好他,罗馥颠倒是非也没用,她会告诉傅川真相,根本就没人强、暴她,她是小三,不是受害者。
傅川一定不会信罗馥不信自己。
可是,可是如果知道了当年的事儿,傅川一定会很惊讶吧,会惊讶于她并不是他所认为的那种胆小、傻兮兮、简单善良的像小白兔的女孩子。
池西西知道,与其说傅川喜欢的是自己,不如说他爱上的是自己的保护色。
池西西越想越不安,立刻给傅川打了电话过去,他却关机了。
她换上衣服,又给许然打,问清楚他们正在分公司开会,立刻赶了过去。
池西西赶到分公司的时候,已经散会了,傅川却依旧留在会议室里。
许然等在会议室的外头,看到池西西,表情似是有些为难。
一进会议室,发现除了傅川,只有罗馥,池西西反倒不慌了。
她不急不缓地走到傅川身侧,坐了下去。
罗馥只停顿了两秒,便只当池西西不存在,继续同傅川描述自己的“悲惨”。
听到她说改叫“馥”,正是因为爱慕而取了“傅”的谐音,池西西冷笑了一下,却没打断她。
最后还是傅川听不下去,制止了罗馥。
“在你和我说这些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有骨气的、正直的人。既然我岳父伤害过你,池西西还毫不愧疚地设计你、让你难堪,你又什么都没做错,一直是受害者,那么昨天为什么还主动献好,企图继续扮演她的好姐姐呢?”
“因为她以为我会忌惮她,陪她一起演,那么她稍稍威胁我一下,说不定我还会劝你给她升职加薪。”替她答完,池西西转向傅川,“她的父母不止擅长开黑店,还擅长带着养女一起玩‘仙人跳’,我爸爸没有强迫过她。对不起,那时候我不确定说出来你会信谁帮谁,又没有勇气直接打一巴掌解恨,所以才会做那种傻事。”
傅川没看池西西,对罗馥说:“在我替我太太打你一巴掌前,你还是赶紧去领补偿金吧。”
罗馥猛地站起来,看了傅川好一会儿,才终于摔门离开。
外头的许然看了傅川和池西西一眼,替两人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谢谢你……”
谢谢你没信她的话。
池西西去拉傅川的手,却被他用力甩开了。
傅川面色冷峻地站了起来,走到窗边,背对池西西点了一根烟。
静了片刻,池西西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解释。
“对不起,我当时以为我做的事不会影响到你,毕竟表白被拒绝、会难堪的是她,之后我也会让她知道一直和她聊天的不是你,整件事都和你没关系……其实我做完这些之后就后悔了,特别特别后悔,因为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她那样的人,只是难堪一下又能怎么样呢?我那时候太恨她了,又想不出别的办法,如果不是她,我爸妈根本就不会离婚的,你不知道他们离婚,对我的影响有多大,我……”
“你做的事儿怎么不会影响到我?”傅川摁灭烟,回过头,自嘲地一笑,“对我的影响大了去了。你不是为了耍她,就不会搭理我,不会心里讨厌着我,还若即若离地吊着我,你要是一开始就不搭理我,我会越陷越深、把脸扔地上让你踩着玩吗?我会被你拒绝了一次又甩了一次,还上赶着想跟你结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