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俯身凑近他,闻了闻,“刚刚抽烟了?”
“嗯,提提神。”
“辛苦你了。”她心疼地摸摸他泛着胡茬的下巴,有些扎手,指尖痒痒的。
“要喝点水吗?”霍寒手边还剩下半杯温水。
温千树抿抿发干的唇,“好。”
她喝了两口,“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叶老板好像有点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太久远了,记忆很模糊,可一定是见过的,她有印象。
在哪里呢?
温千树从根源找起,记忆模糊意味着年份久远,可小时候她基本没什么机会接触文物盗卖这方面的人,唯一比较有可能的是……伯父!她曾经无意中在他书房看过一些资料,细碎的字在她脑中飞速闪过——
“对!”她想起来了,“关外第一盗墓高手。”叫什么名字来着?是不是姓叶?这个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霍寒眸底比夜色还沉,“我打个电话。”
他拨给了唐忽如,第一次没人接,第二次响了三下就被接起,“霍寒?”
“忽如,帮我查一下当年的关外第一盗墓高手的资料。”
那边的声音陡然清醒,“好的。”
十分钟后,霍寒的手机收进新信息,“关达明,号称关外第一盗墓高手……是目前国内潜逃的重大犯罪嫌疑人之一。”
鉴于全国公安系统内部协作意识较弱,相关情报信息无法共享的现实情况,又加上文物犯罪分子大多都是跨省跨市作案,行踪难测,往往是在此地犯了案,在彼地被抓……靠某地单一的公安力量难以掌握全部犯罪现实,因而部分犯罪分子借此钻了空子,成为漏网之鱼。
霍寒又重新进了审讯室。
叶老板眯眼打了个呵欠,“这都快天亮了,还审呢?”
“叶老板,”霍寒两手交叠放在桌面,“或者……我该叫你关老板更加合适?”
叶老板,也就是关达明,脸色骤变,“你……”
“关达明,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你隐姓埋名前所犯下的罪行,数罪并罚,可不只是简单把牢底坐穿的事情……再者,想必你也听说了,现在国家严厉打击任何形式的文物犯罪行为,不仅专门成立了文物保护专案尖刀小组,还配备了数支素质过硬的后备力量,而你一直想倚靠的大山,TY集团,将是此次行动的最终目标。”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是一个难得的立功机会……”
不仅多年隐瞒的底细被摸出来,连TY集团都……关达明终于乱了阵脚,“如果我全部交待的话,真的算立功表现?”
霍寒:“这要看你的表现,酌情考虑。”
关达明闭了闭眼,“我说。”
“我只知道转移时间定在今晚,具体什么时候不知道。”
“至于从哪个渠道转移,德哥也没跟我透露,只是我了解他的性子,他说不走老路,是连我都还防着,可我到底留了个心眼,派人盯着,看见他的手下出现在……”
***
天边泛起淡淡的鱼肚白。
岸边一排简易房子后,一座藏得隐秘的小茅屋里,两个男人正焦急地走来走去。
“德哥吩咐过了,天塌下来都好,一定要按照约定的时间把货运出去。”
“妈的!我刚出去看了,码头那儿有条子守着呢,接应我们的人也不敢靠近,这要只有我们俩人还好,直接把他们放倒了事,现在还有这么多货,出出出!你倒是告诉我怎么出!?”
“那怎么办?”
“德哥又被他们扣了,连个抓主意的人都没有。”
“你担心德哥?他有的是门路,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们又找不到这儿……”
“砰”的一声,大门被人从外面踢开,只见几个人迅速冲了进来。
“警察!”
有个男人试图爬窗逃跑,被盛千粥一拽,直接摔地上了。
另一个也被唐海摁在地上,上了手铐。
场面控制住后。
盛千粥把茅草都掀开,几个大木箱子露了出来,他逐个打开来看,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杨小阳激动地给霍寒打电话,“霍队,文物找到了!”
那端传来一阵轻松的笑意,“辛苦你们了。”
一颗大石终于落地。
***
后续审讯、按照目录清点完文物,霍寒回到招待所已经是半夜了,房间留了盏小灯,床上安静地鼓着一小团,看起来似乎已经睡熟了。
他此时已是累极,在椅子上坐了会,这才起身进浴室。
冲到一半,门开了,他转头一看,她又穿着紫色的睡裙堂而皇之地进来,上下地看他,“你吵醒我了。”
霍寒的视线锁着她,半晌后,笑了。
温千树看到他抬手关了水龙头朝自己走过来,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抱上了洗手台。
男人的呼吸热热地贴在她耳边,慢慢变成了吻,他还在笑,“繁繁。”
大事暂时告一段落,身上也方便了,也是时候和她清算一下总账了。
温千树也隐隐预感到自己计划中的某种事就要发生了,心砰砰跳个不停。
身下是冰凉的大理石,而男人的温度却像能把人烧着了一样,她低下头,看他喉结滚动……
睡像被秋风扫掉的落叶般落地,柔软缓缓堆积,像一朵盛开的花。
霍寒认真地观察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指尖触到微微的……用力一个……
温千树“啊”的一声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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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许久后。
全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她像一只抛锚的船儿一样,被层层涌起的浪拍打得四处漂,意识也被撞碎,零零落落,飘起来又落下……
唯一清晰的只有男人在耳边低而沙哑的声音,“繁繁,以后记得在外人面前,给你男人留点面子。”
第三十四章
彼此都是久旷之身,又是预谋已久,这把火烧到将近天亮时分才渐渐退去热度, 温千树的嗓子都哑了, 整个人像飘在云里、飘在雾里、飘在风里。
就是落不到实处。
泛起的粉色未消, 小脸像抹了一层胭脂,浑身也早已没有了一丝力气, 只是一遍遍地喃喃着他的名字,“霍寒、霍寒、霍寒……”
霍寒搂着她,她喊一遍,他就说一次, “我在。”顺便亲亲她眉心、鼻尖、嘴唇。
不厌其烦。
温千树终于安心睡了过去,眼角缓缓流出一颗泪, 它落入他的手心,像一颗珍珠,滚烫烫的。
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西江市首富的独女,一出生就养尊处优, 被父母呵护如掌上明珠, 自是一派风光无限, 她活成了很多人想活的模样,可只有霍寒知道,她其实很没有安全感。
父母离婚,母亲拖着行李箱离开,她追出去, 闪电劈在路上,溅起漂亮的蓝光,烫脚,她只能站在极美的景致里看着母亲一点点消失。
一路顺遂,几乎从未有过失去,第一次失去的是完整的家。
从那以后,她怕打雷。
父亲在一个暴雨倾盆的黄昏,和迎面而来的重型货车相撞,当场不治而亡。
她不再喜欢雨天。
她像所有情窦初开的女生一样,渴望着美好的爱情,后来幸运地遇见了一个男人,她也想过和他修成正果,可后来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那场海啸姑父以命换命。从此她不敢去海边,也不敢面对姑姑。
她曾经想过把心脏给表弟,可她怕死,怕疼,怕爸爸只有自己一个女儿,将来没有人给他送终。
可她最后还是连他的葬礼都没赶上……
在这副柔弱的身体里,长着一个小心翼翼的灵魂。
折腾了大半宿,本来疲倦到极点的身体,此时却一点困意都没有,霍寒撑着手,低头去看躺在怀里的人,大概真的累坏了,睡得很沉,睫毛上还挂着泪,是他没控制好力度,弄狠了哭的。
唇也微微肿着,他的指尖轻轻摩挲,能清晰地感觉到上面细微的纹路,心底早已软成一片。
不知道其他人是怎样,相比实质性的交流,对霍寒来说,对心爱姑娘表达全部爱意的方法就是亲吻,他喜欢亲她的唇,她也喜欢被他亲,不管是喜好,还是身体,两人仿佛都有着天生的契合。
上辈子要积多少的德,今生才能换来这样一个能和自己心心相印,一个眼神就能懂得对方的人?
失而复得。
不管是云泥之别也好,非分之想也罢,反正人都吃到了嘴里,他以后是绝对不会再放手的了。
霍寒就这样看着她,窗外天色放明,微光曈曈而入,两人笼在一团柔光里,他轻轻地勾起唇角,笑了。
这世上最好的画笔也勾勒不出他眉眼中的温柔。
阳光渐渐明亮,却被厚厚的窗帘挡在外面。
温千树连眼睛都没睁,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去摸旁边的人,摸了个空,手下的触感凉凉的,该不会睡完就跑了吧?她翻个身,忍不住蹙起眉心,身子都不像自己的了,动一动就疼,哪里都疼,像被人狠狠揍了一顿,她乱七八糟地把他枕头揉成一团,压在身下,准备继续再睡会儿。
门在这时开了,霍寒走进来,见床上的人大半个背都露了出来,他把袋子放在桌上,在床边坐下,“起来吃点早餐。”
她装作没听见,一动不动。
有什么东西压在了背上,唔,是他下巴,胡子没刮净吗?弄得她怪痒的,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霍寒在亲那两朵玫瑰。
她吸吸鼻子,“霍寒。”
“嗯?”
“你混蛋。”昨晚第一次时她疼死了,他还不停下,反反复复,最后她求饶,也不知道那是第几次了。
“嗯,我混蛋。”吻还在继续,嗓音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