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像回到了熟悉的世界,舒楝心中的压抑稍减,她让胡琳先坐下休息,自己到浴室给她放洗澡水,“胡琳姐,你等下洗洗睡吧,我觉得你应该挺疲倦的”,没人应声,舒楝扯嗓子又喊了一声,“胡琳姐?”,还是没人应,她立刻跑出去,客厅里没人,厨房传来脚步声,她赶紧跑进厨房,发现胡琳正从酒柜取酒。
舒楝一把夺过来,“喂,怀孕喝什么酒?”
胡琳又夺回来,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你这种没生养过的未婚姑娘,对怀孕知识了解地太少了,医生说了,孕妇一周喝一两杯葡萄酒对身体和宝宝都有好处,再说,今晚我实在需要喝一杯,不然睡不着!”
“我得上网查查看有没有这种说法”,舒楝用手机网页搜索了一番,还真有。
胡琳举起酒杯,望着红酒的颜色笑了笑,“我刚刚想,血管里的血是不是也跟葡萄酒一样红”
舒楝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我说,你可别做傻事!”
“有些事真的让人生不如死,没发生时,你永远不知道它能把你打击到什么地步。你说男人都会出轨,其实我也想过”
“不会吧,你和陈哥以前不是挺恩爱的吗?”
“恩爱?嗯,如果不是我今晚亲眼看到的,我也觉得我和他挺好的,可再好的夫妻,相处久了也有疲惫的时候,一天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慢慢变得无话可说,我安慰自己,居家过日子不都这样吗,一日三餐,柴米油盐,平安无事就是福气,哪能像恋爱时一样呢,我也会怀疑,但对男人管头管脚你还能管他心里想什么?一辈子那么长,男人们肯定都动过出轨的念头,只不过有的男人付诸实践罢了,所以对陈翟霖我从来没有苛求过,他是不是心猿意马,是不是偶尔也对别的女人动过心,我从来不过问,在今天之前,他是我儿子的好父亲,我的好丈夫,父母的好儿子、好女婿,作为一个男人,他对我们这个家庭真的尽责了,我一直感激他,爱他……”
“是啊,我和王如燕、孟源都叫你们双林夫妇,觉得你和陈哥是模范夫妻,有时我们开玩笑说,陈哥对你不像老婆,而是像对女儿那么宠”
胡琳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模样,“没错,他对我有求必应,从不对我大呼小叫,我很满足,生活是对比着过的,陈翟霖工作卖力,职位越升越高,我们从郊区的民房搬到了市中心的高档公寓,把我爸妈从老家接过来享福,一年去一次国外旅游,你说我还要求什么。不顺心的地方也有,他应酬越来越多,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男人赚钱养家工作上的事总归比较重要,我理解,真的!就算他再忙,也记得我们的结婚纪念日,记得我的生日,记得送我一份礼物。可他经常到国外出差,我看不见摸不着,我也会犯疑心病,怀疑他是不是和某个女人在一起,每次他回国,我都偷偷检查他的衣服和手机,看是不是有背叛我的蛛丝马迹”
舒楝吃惊地不知说什么好,“你对我们讲……”
胡琳笑了笑,“我对你们讲要信任自己的男人。不然呢,告诉你们结婚的女人都会背地里查自己老公,好让你们对婚姻丧失信心?说实话,我真的预想过,他要真出轨了,我怎么办”
“以你的性格,很难忍吧”
“忍,当然要忍,至少以前我是这么想的,我们之间有孩子有父母,分手说的容易,真要离婚,肯定大伤元气,去趟民政局把结婚证换成离婚证就能老死不相往来了?他不是我丈夫了,还是我儿子的爹,直到死,这关系都别想撇清!打断骨头连着筋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也许爱情会慢慢变淡,但我们还有亲情不是吗,所以,他要是差旅寂寞或是头脑发热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我想我是能够原谅的,只要他的心还在我这里!”
胡琳说完,仰头把剩下的半杯酒喝完,她摇摇空杯子,嘲讽地说:“我猜大部分跟我一样被戴了绿帽子还粉饰太平的人都天真的可笑,出现了裂缝的关系还能弥补吗?特别是亲眼目睹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亲热,心和身体难道没在一起?当他趴在另一个女人身上抽搐时,心会在我这里?他身体背叛了你,精神上也已经离你很远了,你说我要怎么原谅他?除非我失忆了!”
舒楝轻声问:“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孩子?”,胡琳低头轻柔地抚摸腹部,“这个时候做掉只能引产,我遭罪,孩子也遭罪,还是留下吧,原本我们很期待孩子的到来,特地准备了婴儿房,买了粉红色的小床……”,她说不下去,扶着桌面站起来,“我去客房睡觉”
“哦,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客房里寝具都是新的,我给你铺好了,你要不要睡前喝杯热牛奶,我给你准备!”
胡琳摇头,“不用了”,她转身进了房间。
舒楝站在门外偷偷摸摸听了会儿,除了压抑的呜咽没有任何异常,她长舒一口气走开。
洗澡水由热变温,舒楝潦草地洗了洗,任由头发湿着也不吹干,披上厚浴袍,到厨房翻出一包圣罗兰,希望这包烟没有发霉,她戒烟有些年头了,在最倒霉的那段日子,烟是良伴。今夜必须借助外物入眠,不然她疲倦过头了,很可能会失眠到天明,三天三夜不合眼的话她好去见马克思了,哦,忘了,她早不是团员了。
顺手拎上剩下的半瓶酒,舒楝去了阳台,有点冷,但不至于让人无法忍受,她嘴里衔着烟,在手机视频网站电影分类中找片子看,要找催眠的,用手提摄影机拍的那种电影,看一眼就想昏昏欲睡的大闷片。
舒楝仰靠着椅子,腿搭在桌沿上,烟头猩红的光明明灭灭,对面是一片灯海,装饰无边的夜色。
女主角用一只眼睛流泪,哀切地说:“我再也忘不了你,余生都将思念你,我——”,可惜她没说完手机屏就定格了,切进一个来电。
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烟,舒楝腾出右手接听高总的电话,下班时间,她没心情应酬老板,连招呼都懒得打,开了免提自顾自地抽烟。
高旻站在落地长窗前,望着灯火点点的滨江十八号,其中的一盏灯属于舒楝,她此刻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说话。
静默令气氛沉郁。
他听到火柴头划过磷面的声响,不由蹙眉,“你在吸烟?”
舒楝嗤笑一声,吐出烟圈,“没错,我吸烟呢”
“我从没见你当面抽过烟”
“掩饰地好呗”
“你心情不好?”
“糟透了简直”
高旻轻声叹气,老实说他非常担心,“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舒楝咕咚灌了一大口酒,“不好的事都叫别人碰上了,我还凑合,就是两天没合眼了,我现在是想睡睡不着,估计要失眠!”
“两天没睡?那怎么行!”,高旻陡然提高声音,“到底怎么回事?”
“我一个朋友的母亲出了车祸,情况刚稳定,心脏又出了问题,前天还在重症监护室观察,我陪了两天床”
“你朋友母亲的病情严重吗,我可以组织心脏病专家团为她会诊”
“专家团?”,舒楝大笑,“是啊,你高总有这个实力,和你交朋友交对了,万一哪天我快挂了,有你这个朋友帮忙找专家,估摸着我还能抢救一下”,说完觉得可乐,又哈哈哈地笑起来。
“生死在你眼中是逗趣的笑话吗?”,高旻压低嗓音,冷冷地说:“不要拿自己开玩笑,真像你说的,我不会帮忙,所以,拼命健康地活着,明白吗?还有,不要轻言生死!”
舒楝小声咕哝,“切,跟严肃的人真是没法聊!”
“烟不要抽了,酒也不要喝,去漱漱口,然后喝杯温牛奶回房睡觉”
舒楝掐断通话,对着手机翻了个白眼,高老板教导主任上身了吗?
莫名其妙!
通话断线,高旻看着手机怔了半晌,乔迁新居的事忘了告诉舒楝,本想邀请她来温居,下次吧,下次再找机会说。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女主flag已立。
我看到豆瓣上有个帖子,问,如果老公和别的女人xx了,你能原谅吗?点赞最多的说坚决不原谅,赶紧转移财产,转不了的就可劲花,收集证据,收集老公和小三的黑料,让他净身出户,这是比较冷静有策略的做法。还有人说会原谅,只要不是精神出轨就可以。有人反驳,说根本没有越过肉体的出轨,如果守住肉体了,至少说明这个男人对家庭对妻子负责,连身体都把持不住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知道大家有什么看法,但我想如果真的捉奸在床,看到他们这样那样,然后还不离婚,心理也太强悍了,至少我是做不到的。所以我极度不理解为什么有些破镜重圆文,男主渣的都没底线了,女主最后还会原谅他。
我不是洁党,假如男主没爱上女主前,各种花,我理解,在爱上的前提下,因为酒精因为怜悯因为各种原因和女配上床了,女主自虐虐人一番又和男主he了,我特别不理解……所以很多文刻画邪魅狂狷浪荡不羁的男主或者设置虐点时,都爱用这一招,我理解不了,你可以随便上床随便约,但求求你,别提爱好吗?
所以作为读者的我贱兮兮地看虐文,又贱兮兮地被虐,然后下定决心,我的男主绝对不可以身心分离,当然确定心意前,随便来无所谓,确定心意了还乱搞那就狗带!
当然立足现实,夫妻一方出轨了,很多没离婚继续过日子的,所以胡琳和她老公我还没拿准怎么办,毕竟她老公现在有财有地位,放手了就只能便宜小三了。大家的意见呢?
第68章 待友之道
言之有理的话, 舒楝自然从善如流。
她老实地刷牙上床,安静等待睡神降临,然而失眠的意志不可违抗, 睁眼到天明。
当东方破晓,她内心是崩溃的, 脑海中不期然冒出一首粤语老歌——黎明不要来!
哼着歌起床洗漱出门买早点。
胡琳也一脸的晦气,黑眼圈比舒楝这个连续熬夜的还严重。
可以理解, 亲眼目睹老公和陌生女人的激情直播, 晚上还能安枕而卧,那真是超人一般的心理素质,平常人都会难受地摧心剖肝吧!
未免高堂挂心,胡琳提出回家,舒楝开车送她。
多余的话不必问,她心里指不定多乱呢。
即使再担心, 她也帮不上忙, 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 有理也扯不清,鼓动胡琳离婚?她没工作, 还怀着孕, 千头万绪, 一时半会儿也离不了。或者劝她既往不咎,就当吞了苍蝇,若无其事地继续过日子?
不过她也没空瞎琢磨了,项辉替她安排了新活, 给一本科普向的杂志写一篇云南边境人民生存纪实的稿子,出发前把爱比邻今年最后一期交给美工排版设计,等她回来差不多就能送印刷厂了。
临走时到底管了闲事,舒楝把一个律师的名片给了胡琳,“他专门打离婚官司,不管用不用得上,有备无患嘛”
几天不见,胡琳双颊凹陷体重骤减,一向灵动的双眸也没了往日的神采,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谢谢你啊,妹,如燕和孟源那里就别提我的事了,你也安心去工作吧,不过,听说你这次要出去很久,孟源的婚礼能赶上吗?她不是请你做伴娘吗?”
“来得及,孟源的大日子我怎么敢耽误,胡琳姐,你好好照顾自己!”
看着胡琳抑郁难舒的模样,舒楝明白,她说再多安慰的话也无济于事,想把这道坎儿过了哪儿那么容易!
难道每个人命中都会有一次飓风过境,把生活搅得天翻地覆?舒楝带着满腹心事奔赴云南。
蓬山此去无音讯,高旻始终没找到机会邀请舒楝温居,因为几度联系她未果,无奈之余只好打给她的工作单位。
爱比邻方面回复说舒主编到外地出差,至于去了哪里,他们也不清楚,反正爱比邻今年的任务已经完成,开年刊也快做好了,大家都优哉游哉地等着欢度元旦呢。
高旻握着电话听筒发愣,不甘心,他再次拨打舒楝的手机号码,扬声器再次传来一板一眼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不在服务区……难不成上火星了?”,高旻感觉荒唐,一走半个月不说,手机还打不通,这种程度应该算失联了吧。
撩眼儿瞅乔航,他站在一旁神色纠结,分明知道点内情的样子,高旻抚摸下巴,冲乔航微微一笑,“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舒主编去云南红河州了,如果她在某个深山老林的寨子里,附近又没有通信基站,估计不太容易联络到她!”
满世界找舒楝的不止高旻,还有路璐金,她的助手误删了舒楝的来稿,垃圾箱也一并清除了,眼看新一期的楝木专栏就要开天窗了,路璐金赶紧联系舒楝,她比高旻运气略好,舒楝仍在通信服务区,只是手机无人接听。
前天晚上乔航正和路璐金温存,舒楝打来电话说,听了语音信箱的留言,她又重发了一次专栏稿,让路璐金查收。当时开着免提,他们听到夜风声中夹杂着一两声鸟鸣以及辘辘的车轮声。路璐金大感好奇,问舒楝是不是穿回古代了,听声儿像坐着马车似的。
舒楝更正说坐着牛车,正往一个哈尼族寨子赶,让她有事一次说清,不然到了山深处,手机有没有信号还两说呢。
乔航把自己了解到的一五一十地说给老板听,暗中埋怨自己没早点告诉他,也许老板找舒主编有急事。
高旻半晌无语,心中的担忧有增无减,相比之下,舒楝不告而别对他造成的情绪波动可以忽略不计,她可千万别掺和危险度高的新闻调查,年关将近,就怕出事。
舒楝的云南边境之行有惊无险,毕竟与内地不同,这里地处金三角,毒*品泛滥,走私猖獗,边防缉*毒、缉私警察面对的都是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
然而最让她感到心情沉重的是那些吸*毒者,他们当中有老师,有医疗工作者,有生意人,有上班族,只要沾染上毒*品人生就此结束,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惨剧比比皆是。
完工后返回,舒楝将将赶上孟源的婚礼,化妆的小姑娘说:“姐,你长得太洋气了,穿秀禾伴娘礼服不太合适”
舒楝心道小姑娘真会说话,翻译成大实话意思是你的脸和婉约的中式服装不太配套。
左右照了照镜子,舒楝对化妆师说:“你给我画个淡妆,突出衣服就行了,今天我的任务除了挡酒就是烘托新娘子,脸不是重点!”
新郎新娘是婚礼上的绝对主角,舒楝作为伴娘,战斗经验十分丰富,新人走上舞台时,她和伴郎站在舞台的一侧候场,接下来的流程烂熟于胸,点蜡烛,递香槟、捧戒枕、拿捧花、迎送宾朋,闹洞房时还要挡驾。
孟源的中式婚礼办的非常喜庆,婚礼致辞写得跟单口相声似的,婚宴厅一片欢声笑语,男女双方的亲戚代表轮流上台发表演说,简直是方言大荟萃。
闹洞房部分就是自由玩耍时间了,舒楝的任务是做好陪客,端茶倒水上水果,打扫满地的瓜子壳,或者帮上卫生间的人代玩一局斗地主,体力脑力轮流使用,累散架了都快。
舒楝拖着千斤重的身体从孟源的新家走出来时,差不多快凌晨一点半了,街边路灯下停着一部深宝石蓝宾利,不是舒楝车牌认识的多,实在是一个B字两边一对翅膀的车标太鲜明,目测是慕尚,国民老公王思聪同款,前阵子上了微博热搜,她瞄过几眼,印象有一点。
高旻坐在车中看到舒楝从远处走过来,他嘴角扬起,下车迎上去,从她手中接过行李箱,笑着打趣:“我说你这伴娘当的也太不走心了,里边穿民国的裙子,外边罩一运动羽绒服,风格太混搭了,怎么说你得披一貂才显得有诚意嘛!”
“还貂儿呢!”,舒楝一手揉腰一手绕过脖子按摩颈部肌肉,她现在浑身酸疼,“天气不好,航班延误,我差点没赶上我姐们的婚礼,前脚下飞机,后脚就往婚宴会场跑,连家都来不及回,上哪儿找合衬的衣服搭配?”
感觉把筋骨都抻展了,舒楝才把目光移向高旻,他穿着胸口带褶裥的法式暗扣白衬衫,葫芦形的黑色领结散开垂在衣领两侧,露出西服袖口的双折袖饰有镶嵌缟玛瑙的白金袖扣……啧啧,瞧瞧高总的着装打扮,有型有款,品味这玩意儿,真不是金钱能砸出来的,你买得起高级定制西装,学识、气质、涵养可买不来。
蓝蕊心守着现成的优质男老板不追,去追大叔刘闻,也是思路清奇,虽说刘闻长得也不差,但就人品来说,高旻同志实力胜出好吗。一个背着女友偷吃成性,一个被女友劈腿还大方地给予祝福,选谁还用想吗?
还是说应了那句老话,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高旻发现舒楝的黑眼珠滴溜溜的一个劲往他身上瞅,忍不住开玩笑,“怎么,看上我这件羊毛大衣了?要不要我把裁缝师傅介绍给你,他们家也有女装定制,你要喜欢的话,干脆我送你一件同版型的女款大衣,好不好?”
“好,怎么不好!”,舒楝呵呵笑着,心中却哼了一声,鬼才要和你穿同款呢,往背后一瞧跟孪生兄弟似的,傻不傻啊!
“天冷,你先上车”,高旻替舒楝拉开后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