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椅子转了过来。
“现在,这一刻——”那个女孩坐在阳光里,青丝披于肩上,眼神锐利地望向沈泽。
“——你对你的那份那份商业计划书,有怎样的期许?”
顾关山尖锐而单刀直入地,这样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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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泽当即怔住了。
顾关山又笑了笑,方才那种尖锐感荡然无存,她温和地从手边拿起一打厚厚的A4纸,对着沈泽轻轻一挥。
“沈泽。”
她的面容被阳光染成金色,犹如古希腊神话里珀尔塞福涅手中的的花。
“你是想继续做这个项目呢,还是想总结一下,就算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云朵有点甜,你就像故事@和李李的地雷=3=我又一不小心小爆了一下字数_(:з」∠)_……呜呜呜
第一百零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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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天气实在是不算好, 芝加哥夏天非常的多雨, 天将阴时, 太阳光都晕开了。
顾关山生怕沈泽没听见, 重复了一遍:“沈泽, 你是想继续做这个项目呢,还是想总结一下就算了呢?”
沈泽停顿了一下,问:“你……”
沈泽想问你怎么会卷进这件事, 想告诉顾关山,你和这件事无关——可当他接触到顾关山的锐利的眼神后, 却问不出任何一句话了。
她怎么可能是个能被瞒住的人呢。
顾关山把文件分成了两打, 一侧薄, 一侧非常厚实。
她将那薄的那一小部分扬了扬,对他说:“——沈泽, 你如果想只想总结一下呢,我就把这个给你。”
“可是你如果还想继续做……”顾关山将另一份厚厚的东西举了起来:“我会给你这一份。”
沈泽微微一顿。
顾关山温和地弯了弯眼睛, 说:“你是不是想问这些东西是什么?我一个画了两年画的人怎么能在这方面帮到你?”
沈泽被说中心事,尴尬地点了点头。
顾关山认真地说:“你猜对了, 我确实无法在专业层面帮到你。我怎么可能是只花一个星期就能精通你们行业内所有规则的天才?”
沈泽嚣张地一撇嘴:“你不用强调,我知道,你高二的文综成绩我花了两次考试就追上了。”
顾关山:“……”
顾关山嘲道:“很好,盖章你沈泽是真的天才, 是个文综小王子,话说你GPA多少来着——”
沈泽:“……”
沈泽羞耻吼道:“没你高!没你高行了吧!”
顾关山被逗笑了,沈泽脸上发红, 却看着顾关山笑成小月牙儿的模样,又有点绷不住,也笑了起来。
顾关山笑眯眯地说:“沈泽,我帮不到你,可是总有人可以呀。”
……
“我其实也算擅作主张啦,”她说:“我从你失魂落魄地来找我的那天晚上,就开始准备了。我那天晚上把你的那一整本计划书都紧急翻译了一遍,你那个计划书牵扯的是一个医疗APP,可是各国医疗行情截然不同……这种情况,我必须做好背景介绍。”
“——这也是我这几天不停地跑芝大的原因。”
沈泽闻言哽了一下。
顾关山又温和地道:“之前,我就在芝大认识了一些人。其中就有一个很好玩的老爷爷。我在他们旁边的华盛顿公园写生的时候给他画过一次漫画……”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得知他是一个资深投资人——他之前活跃在亚太地区,近期才调回美洲,对我们的国情也非常了解,应该没有更合适的咨询对象了。”
“——他呢,叫这个名字。”
顾关山找了张纸,将那个老爷爷的名字写了下来。
那是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沈泽甚至不止一次在课上听他的老师提过。他一看那名字就有点发怔,那个人政治和经济的嗅觉都极为灵敏,半点看不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顾关山温柔地说:“——我去求了他,让他帮你把一下关。”
“——他同意了。”
“你如果想做个总结,他会帮你。”顾关山温柔地说,“如果想继续,他会告诉你怎么做。”
顾关山:“……今天我就带你去找他。但是你得在这之前,把我翻译的这些稿子迅速顺一遍,不要到他面前露怯。”
沈泽咽了口口水。
顾关山安抚般伸手摸了摸沈泽的手背,认真地道:“沈泽,人在认输前是不会失败的,你没有失败。”
沈泽那时连话都不会说了,他想了三秒,从顾关山手里抢过了那一沓厚厚的文件。
他把那个文件翻了几页,粗略扫了两眼内容,想到自己的着装,又慌张道:“我是不是该去弄一套西服——”
顾关山笑了起来,道:“是。”
沈泽那一瞬间意识到,这个女孩——她从来,都是什么都知道的。
她看得犹如明镜,只是从来都不说出来,她在沈泽最焦虑的时候,深夜定闹钟起来偷偷翻译了他的每一份文件,做了极为详尽的背景调查——却一句话都没对那个焦虑的沈泽说过。
顾关山知道沈泽的疼痛,知道他的焦虑,也知道沈泽终究会站起来。
三年前,沈泽心口割肉般放她走——因为知道她想走,知道她前途无量。
三年后,顾关山托起坠落的沈泽。
沈泽拿着那一沓厚的纸,微往后一翻,发现里头夹着一个文件夹,文件夹里头不知道是什么,摸起来硬硬的,或许是铜版纸——沈泽抬起头看向顾关山。
他的话音都在发抖,沙哑地询问顾关山:“——这里哪里能买到西装?我去买一套……我在宿舍里有一套但是没带过来……”
顾关山笑了起来,道:“……沈泽,我昨天的时候,就觉得你快走出来了。”
她坐在晕开的金黄光影里,从桌子底下掏出了一个纸袋。
沈泽一愣。
“——所以,”
顾关山温暖地举起那个袋子,里头装着一套烟灰色的西装和海蓝色领带。
“这是我昨天去帮你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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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阳光洒进他们狭窄的房间。
沈泽一手拿着那一厚沓翻译稿,上头满是顾关山认真做的注释,他争分夺秒地背东西,顾关山捏着他的手腕,给他戴上一个玳瑁袖扣,又抽出了一个镶钻领带夹。
“Due to our investigation——”沈泽练着讲述,胳膊习惯性地挥了挥。
他眼角看到那个领带夹……为什么还有领带夹?沈泽眼角一抽:“顾关山你哪来的这么多东西?!你这里是不是养过野男人,怎么连领带夹都有?”
顾关山怒道:“你别动!我给你戴袖扣呢!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袖扣,”沈泽欠扁道:“领带夹,发胶,你看还有男士香水,还他妈和我一个调调!你是不是养我之外的野男人了?”
顾关山压制不住他,连个领带夹都扣不上,愤怒吼他:“放屁!我找人借的!”
沈泽痞兮兮地怼她:“顾关山你还有个能借香水发胶的男同学,这人一看就知道骚包得不行,几乎是个骚gay,不靠谱。我在国内洁身自好得就差脸上写你名字了,你就在这里勾搭小哥哥,你能耐了你。”
顾关山脑袋上爆了青筋:“……”
沈泽得寸进尺,捏了捏顾关山的小下巴:“顾关山,你老公是不是好男人?”
顾关山说:“是不是好男人我不知道,但是这个全套饰品和香水,我可以告诉你来源。”
沈泽:“嗯哼?我是不是好男人,你晚上还没感受够么?”
顾关山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全是,找我设计系的基佬同学借的。”
沈泽:“……”
天阴了下来,阳光被敛去,顾关山给沈泽扣上领带夹,然后轻轻地在他的袖口洒了点古龙水。
沈泽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西装革履地站在自己的姑娘身前。
他的头发以发胶微抓了下,沈泽本就面容英俊,穿上西装肩宽公狗腰,眼神里却有种难以言说的野性和性感,又有一种生涩的成熟。
顾关山踮起脚尖,给他拨了一下头发。
那一瞬间他们的呼吸交错,沈泽看见顾关山的唇,她面容白皙,嘴唇却犹如湖中红枫。
沈泽看得心脏都有些发抖,终于问出了那个萦绕心头的问题。
沈泽沙哑地问:“……这个能见他的机会,关山,你花了多久帮我争取来的?”
顾关山昏暗的光线里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
“珍惜吧,”她说,“——沈泽,这个机会,真的太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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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夜幕降临,芝加哥卢普区,高楼林立,车灯拉成光弧,在深夜里,犹如穿梭的光之河流。
沈泽站在空旷的,黑暗的走廊之中,走廊的尽头亮着一盏灯。
顾关山说:“……进去一定要把你的陈述做明白,他会分析你的问题。这位先生人很好,但是时间非常宝贵。”
沈泽使劲儿捏了捏顾关山的脸,道:“——你今晚话真多。”
顾关山也笑眯眯的:“你太让人操心了呀。”
然后她后退一步,从上到下地审视了一下沈泽。
顾关山已经认识沈泽四年了,她第一次见沈泽时高二,沈泽那天下午穿着件黑T恤,校服上满是圆珠笔和中性笔的印子,像每个标准的问题青少年的模样。
那时的沈泽嚣张又欠扁,幼稚叛逆得不可思议,顾关山一开始对他的印象分大约是负数,只是他身上太过温暖,他的体温太过炽热,犹如太阳。
那个十六岁的顾关山,被那样的,阳光般的光热吸引,终于忍不住朝他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