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我管你他娘的有没有关系!你跟老子去医院!”
沈泽力气比顾关山大得多,顾关山从小就是战五渣,力气小,个子又瘦,被沈泽一擒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她撑着胳膊反抗了数下,发现无果,终于气得掉出了金豆子。
沈泽一看顾关山终于愿意掉下眼泪才松了口气,然后这混账动作轻柔地,给姑娘裹了外套,抱住了。
“我不、不去医院……”顾关山哽咽着说:“去——去了也没用。”
沈泽:“去看看。”
顾关山:“我不去!”
“好好好……”沈泽生硬地哄道:“不去就不去,哄哄你,不闹脾气了啊。”
顾关山哭得脸都红了,沈泽这校园扛把子多半只会打人,根本就不会抱女孩儿,顾关山鼻子磕在他胸口,一是疼,二是顾关山根本不会像那些偶像剧女主一样唯美地哭泣,一哭就必定有鼻涕——她把鼻涕抹在了沈泽的T恤上。
沈泽犹豫着问:“顾关山,我送你……回家?”
顾关山一听,情绪再也刹不住车,连暴力因子都觉醒了,她抓着沈泽就掐。
沈泽:“嘶——嘶——是、是我不对,我不该这么狠……”
顾关山又一掐沈泽的胳膊。
沈泽举双手投降,被掐得龇牙咧嘴,艰难地找了找自己的问题:“宝、宝贝,我送你回家?”
顾关山气得发抖,但胳膊没力气没法抽他,她发抖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一口咬在了沈泽的胳膊上。
沈泽:“嘶、嘶——牙口不错——泽哥没事。”
顾关山一听,咬得更深了一点。
-
小区附近的麦当劳灯火通明,二十四小时营业。
沈泽把板烧鸡腿堡和巨无霸套餐端了过来,顾关山裹着沈泽的外套,头发仍然半湿不干,头发乌黑皮肤如雪——沈泽心想这姑娘确实是漂亮,红鼻头都可爱,这种小姑娘,连鼻涕多都不会是毛病。
顾关山似乎感应到了沈泽的内心戏,凉凉地剜了他一眼。
沈泽咳嗽了声道:“吃吧。”
顾关山的确没吃晚饭,也没客气,吃得狼吞虎咽,从始至终半个眼神都没施舍给沈泽。
沈泽看着顾关山吃,怕她噎着还递了杯热咖啡,顾关山照单全收,沈泽看她吃完了才开始拆自己的汉堡。
他其实是知道他想问的问题会惹得顾关山吃不下饭。
顾关山狼吞虎咽啃完板烧鸡腿,沈泽犹豫着问:“够不够?不够我再去买一个。”
顾关山点了点头。
沈泽:“能吃下饭就行。”
他又去点了个套餐,把顾关山能吃两个汉堡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然后沈泽才问出了他今晚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
“你和你家里,是什么情况?”
顾关山呆了呆,沈泽坐在她对面,伸手捏掉了她脸上的生菜叶儿。
沈泽不是傻子,和顾关山因为‘淤青到底是谁打的’这件事摩擦了这么多次,还有平时她话里透出的意思,今晚是怎么回事他早就猜出了一二。
顾关山只笼统道:“关系不好。”
“非常差?”沈泽问:“打你的是你家里人?”
顾关山点了点头,并没有详细地说下去,只嘲弄般道:“怎么了,你打算去打他不成?”
沈泽:“……”
“你大概一开始抱着的是谁打我,你就打谁的念头。”顾关山说:“是不是很惊喜?”
沈泽:“我确实不能去打你亲人。”
顾关山哂道:“那不就得了,这问题我自己心里有数,和你没有关系。”
“我说——”擅长用拳头解决问题的问题儿童沈泽把顾关山鼻子上的蛋黄酱擦了,安抚道:“——对我有点信心。”
顾关山冷淡地皱起眉头:“和你没关系,少掺和。”
沈泽:“……顾关山?”
顾关山嗯了一声,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想说女人真难懂,我前几天还和你打情骂俏,今天就翻脸不认人,”顾关山啃着麦乐鸡,说:“你说对了,女人就是很难懂,谢谢款待,改天还你钱,我走了——”
沈泽终于,有点生气了。
他拧眉问:“你去哪?”
“去淋雨?”沈泽冷冷地道:“还是回你家?”
顾关山说:“去没有人管闲事的地方——”
沈泽哦了一声,将自己的汉堡放下,把顾关山一拽,强硬地把她拖走了。
-
顾关山被他硬拖回了他家,她整个人在路上挣扎了许久,沈泽被她挣扎得甚至觉得自己像是个预备役强|奸犯,顾关山挣扎到了后面都哽咽了,像是不愿被碰触的、受伤的猫。
沈泽家里安安静静,客厅里鸦雀无声,并且安静。他把门咔叽一声关上,说:“我爸妈今晚不在家。”
顾关山:“你这不是——”
顾关山及时刹车,心想,这不是预备役强|奸犯的台词吗?
沈泽说:“张阿姨今天也不在,你去洗澡,我给你找衣服,你在我家睡一晚。”
顾关山说:“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沈泽耐着性子道:“你还能去哪?还有什么选项?出去开个酒店窝一晚上?”
顾关山:“……”
顾关山没带身份证,也没有钱,她的财政大权一向被自己父母掐得死死的,开房这件事本身就是天方夜谭——当然她还可以睡在车库里,但是那也太可怜了。
“我今晚本来是要出去买点泡面的。”沈泽说,“……好在我出去了。”
顾关山艰难道:“我、我真的不想让你管我……”
沈泽说:“这就由不得你了。有什么问题,我们等会儿解决。现在你去洗澡,我再出一趟门,我在外面漏了东西。”
顾关山终于点了点头。
“不准乱跑。”沈泽皱起眉头。
顾关山叹了口气,又点了点头。
然后她拖着没有哪处不疼的身体,走进了沈泽家的浴室。
沈泽家浴室里父母的口杯并排放着,毛巾分门别类,镜子上还有沈泽小时候画上的恐龙,贴着花花绿绿的贴纸。
顾关山觉得,沈泽一定活得很幸福。
因为这样的幸福,所以沈泽可以不必奋斗,他的父母都疼他,考不上好大学还可以出国,打了人他们会去赔礼道歉,在学校惹是生非也不会被抓着把柄猛打,他的父母过分尊重孩子的意愿,而这一切都是顾关山所不敢想象的。
她颤着手脱下自己的衣服,检查自己受的伤,顾关山的皮肤和长相身材其实随她的妈妈,是个细皮嫩肉的好模样——而这样的小姑娘一旦被打了,身上的伤口也格外的可怖。
那皮带是小牛皮的,柔软而韧性。被抽的地方并不太紫,也并不太红,却肿的老高,像是被抽烂了,红的在外紫的在里。那伤口一绺子一道地爬在她瘦削的肩膀上,背上和胳膊上,和这个幸福的家庭的浴室格格不入。
顾关山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流血,就去冲了澡。
门外传来咕咚一声合门的声音,顾关山听到沈泽丢了钥匙,大步走到桌前丢下了什么东西,然后敲了敲浴室的门。
沈泽又拍了拍门说:“顾关山。”
顾关山被热水冲着后背,疼得嘶了一声。
沈泽顿了顿,放缓了声音,温柔道:“……我给你买了药。”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
夜里十点,闪电划过天穹。
沈泽虽称得上是个混球, 却是个十分恪守礼节的混球, 他把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放在了门口, 顾关山洗完澡出来时他靠在阳台上, 对着一片雨抽烟。
顾关山先是愣了愣,继而意识到沈泽这样的少年多半是抽烟的。
在学校时顾关山就对男厕所发生的事情有所耳闻, 他们所处的文科班汇聚了各路问题少年,其中为首的是沈泽, 但是除了他之外还有人高马大的体育生, 而那些人总和沈泽混在一处, 和烟枪整日混在一起的人绝不会一支烟也不碰。
只是顾关山以前都没见到罢了。
顾关山以白毛巾擦着**的头发,茫然地问:“你在抽烟?”
“嗯。”沈泽掀起眼皮看了顾关山一眼, 烟雾缭绕, 那少年的眼神中有种说不出的野性和性感。然后他将烟摁熄在了栏杆上, 将烟头丢了。
沈泽又补充道:“我不常抽。”
“这不是个好习惯。”顾关山轻声说:“对身体不好。”
沈泽:“所以我从来不在你面前点烟。”
沈泽声音沙哑, 望着顾关山说:“顾关山,自己能擦到吗?”
顾关山愣了愣, 疑惑地问:“怎么了, 你难道想给我擦?”
沈泽从未见过像顾关山这种不经大脑就能把人说成流氓的人,偏偏看上去还非常真挚, 他颇想吐口血出来。他想威胁一下顾关山,至少别让她再把自己当流氓看——接着沈泽瞥到了顾关山露出的那一小截脖子。
顾关山的脖子纤细而白, 映衬着乌黑的头发, 没来由地带上了一种青涩柔软的味道。
沈泽嗓子发干, 忍耐地舔了舔唇。
然后顾关山在茶几前坐下。头发蓬松湿润,套着沈泽的T恤,拧开药膏开始擦药。
沈泽这才有机会在灯光下看到顾关山身上的伤口,那伤口可怖,纵横交错,有些地方甚至破了皮——他的眼眶登时有些发红,颤着声道:“……顾关山。”
顾关山嘶嘶地倒抽冷气,抬起眼睛望向沈泽,示意他说。
“疼、疼吗。”他艰难地问:“我来吧,你这样还会牵动别的地方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