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钦肃声道:“要多少时间?”
“越长越好。”朱雀已开启了隐形模式,借着残骸遮挡,朝虫洞飞去。
“万一旗舰等不及了,自己先撤退……”
“那我们会撤离的。”楚環说,“辛苦你了,老李。”
老李?
李承钦面对前方处于包围中的波提亚指挥舰,一脸囧囧有神。
数艘侥幸逃脱地面反击的军舰正向虫洞疾驰。朱雀缩小了体型,趁着一艘军舰穿过残骸区,攀附在了它的身躯上,同它化为相同的颜色。
这艘军舰本就受损严重,驾驶员显然以为只是撞击了太空残骸,非但没有检查异状,反而加速前进。
“有一个问题,我们需要提前解决。”随着机甲体型而一道缩小的驾驶舱里,楚渊和楚環几乎紧挨在一起。楚渊漫不经心地说,“我们应该可以顺利潜进去,我也可以掩饰我的气息,我甚至能假装是向导。但是你身上的信息素……”
楚環闭着眼,一脸自暴自弃。
她听到男人一声轻叹,似乎也很为难,这令她更加尴尬,生出了逃跑的念头。可逼仄的驾驶舱里连挪动的空间都没有。她被男人用手臂箍着,下意识别开了脸。披散的黑发被撩起,后颈一凉,汗毛倒立。
不同于上一次的粗暴直接,楚渊的嘴唇轻柔地覆盖在妹妹冰凉汗湿的肌肤上,安抚般地停顿了片刻,这才张开了唇。
楚環心脏失控地跳着,虽然早有准备,可当刺痛传来时,依旧剧烈颤抖,浑身绷紧。
楚渊自身后拥着她,轻轻抚着她僵硬的胳膊。黑暗哨兵的信息素仿若致命的□□,楚環缓缓瘫软了下来,倒在他的臂弯中。
“嘘……”楚渊将她绵软的身躯转过来,紧紧拥住,低头亲吻着她滚烫汗湿的额头,“很快就好了……抱歉,我必须对你用纯度最高的信息素。这样,就连3S哨兵都不会对你造成干扰。”
楚環默默淌泪,身体里有一种极度愉悦过后的余韵在四处流淌。
疲惫,羞耻,又隐隐有些自我厌弃。也不知道楚渊是否察觉,自己刚才高-潮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楚渊:为了给自己正名,证实我不是老泰迪,我决定对你做柳下惠。怎么样,妹子,感动不?
楚環:我错了,看来你真的是个废人。
楚渊:……
第68章 旗舰营救-2
波提亚的军舰穿过了洞口的磁力膜, 飞入磁光扭曲闪烁的虫洞。
里面四周是一团浑沌暗黑, 连恒星的光都无法照射进来。因此,显得散发着光芒的旗舰出奇地耀眼。
旗舰是一艘庞大无比的水母仿生军舰, 它通体银灰,但是因为在黑暗中绽放着光芒,远远望去仿若半透明。它盖帽般的身躯下方, 两排绵软的触须在空中蠕动, 将返航的军舰吸进触须里,收回身躯之中。
被朱雀附身的军舰飞近后,楚環他们看清旗舰的中心部位。那里像一个原型的迷宫, 中心是一个巨大的闸口,呈关闭状态,想必藏有巨型炮。
军舰朝着一条触须通道飞去。舱内的驾驶员的头顶,驾驶舱上方的盖板螺丝无声松动。军舰防卫系统检测到外壳被破坏, 发出警报。然而军舰本身多处受损,驾驶员只盼着早一刻回到母舰,已经放弃关注那些警报了。
盖板被无声揭开, 线路暴露了出来,楚環径直从一段线路里挑出了他们用来接驳精神网络的专线。
驾驶员正焦急地向旗舰汇报着自己军舰受损的情况, 忽而一阵尖锐的刺痛贯穿大脑。
旗舰通讯员追问。
“没事。”驾驶员用波提亚语回道,“我已手动校准定位。我的副驾受伤严重, 需要医疗。”
“收到,请进入G-33通道。”通讯员回答。
驾驶员双目呆滞,握着方向杆, 朝着一条触须飞去。
楚渊从上方跳进驾驶舱,坐在了副驾上,掏出一罐像女士补水用的掌心喷雾,往脸上喷了几下。他的面孔以肉眼可见是速度改变,高鼻深目,颧骨隆起,变成了和驾驶员相似的高加索人长相。
而楚環紧随其后跳了下来,钻进了后方的一个小笼子里。朱雀飞速修补好了盖板,变作一副手铐,铐在了楚環的手上。
蠕动的触须对着军舰张开了嘴。
“准备好了?”楚渊回头与她目光交织。
楚環蜷缩在笼子里,神采奕奕地朝楚渊挑眉一笑,“还记得小时候我看你进行哨兵训练,你答应我将来带着我一起执行任务。可是这个承诺一直没有兑现吗?”
“是啊。”楚渊嘴角微弯,“不知道现在兑现还来得及不?”
他们过去在这方面始终无法合拍。她是普通人,而他是哨兵。等她觉醒成为了哨兵,楚渊却又不幸失感。
神灵似乎有心弥补,给了他们重新相会的机会。
二十年后,黑暗哨兵迎回了他的向导!
楚環笑起来,双目跳跃着两簇黑火,“来得及。时间还足够我们去挥霍!”
军舰冲进了触须通道之中,速度逐渐减慢,触须里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它吸进了腹部。闸口开启,军舰进入了旗舰底部的停机坪。
这里一团忙碌,到处停放着受伤逃回来的单兵军舰。机械侍和身穿太空轻机甲的人员忙碌穿梭。
/他们没有在抢修军舰。/楚環在共感里对楚渊说。
/他们准备撤退了。/楚渊说,/时间紧迫。希望李承钦能多拖一会儿。/
波提亚的机械侍同华夏族的倒没有太大区别。它锯开了军舰因为系统失灵而锁死了的舱门,用一道蓝光照射驾驶舱。
“两名哨兵,一名人质向导。哨兵并没有出现失狂迹象。欢迎回来,士兵。请随医疗车去检查身体。”
失狂的士兵会面对什么待遇?楚環和楚渊不约而同在心中问。
他们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被楚環攻击了精神网的A+哨兵下了军舰后,楚環中断了接驳。
突然回过神来的哨兵惊慌地大叫:“有袭击!他们追过来了!我的军舰被入侵了!”
“警报!有哨兵失狂!”机械侍响起警报声,伸出手臂去抓他。
哨兵推开机械侍,激动地奔走大喊:“大家赶快撤离!这里不安全——”
一道蓝光穿过他的头颅。他随着惯性向前扑到在地,血流淌出来,顺着甲板缝隙蔓延。
两名机械侍随即过去,抓起尸体放在担架车上运走了。哨兵僵死的面孔从假装半昏迷的楚渊面前经过,双目还不甘地睁着。
旁边还有几名才从朝歌撤退回来的哨兵在接受检查,似乎对这一幕习以为常,甚至没有多看死者一眼。那种麻木,是经年累月的饱受压迫和控制才会产生。或许因为他们大脑中都有植入爆炸物的关系,他们都已经放弃了抵抗。
/他们直接屠杀失狂的哨兵……/楚環震惊。
/向导不足,也没有高效的向导素。他们为了节省麻烦,干脆杀掉。/楚渊语气里饱含冰冷的愤怒。
开枪的机械侍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来到了装着楚環的笼子前,仔细扫描着她。
“女性向导,骨骼年龄十八岁,身体健康,等阶……S!发现S阶向导!通知向导部——”如果机械侍能有人类的表情,那此刻这台波提亚机械侍肯定一脸狂喜。
波提亚语原本是星际通用语,但因为同大周和联盟国互不来往数百年,已经产生不小的变化。楚環听得云里雾里,却是捕捉到了S这个发音。
/你是S阶了,妹子。/楚渊含笑道。
楚環还来不及体味这份惊喜,笼子就被机械手臂抓起,把她像一件货物一样,朝就一个洞开的传输口送去。
楚渊躺在医疗车,也被送往医疗仓。兄妹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传递给了对方一个只有他们才懂的眼神。那是一起长大、朝夕相处,并且生死与共过的人才会懂的的感情。
传送通道里幽黑阴冷,传送条速度极快,楚環不得不抓紧栏杆,以免在颠簸中磕碰受伤。笼子在里面转了数个弯,不过十来秒就出了传送通道,进入了一个极大的空间里。
这里应该位于旗舰中部下层,大约七八层楼高,各种功能的传输管道穿梭,有垂直的升降梯连同上下。机械侍飞梭期间,环形的四周,有士兵小跑着经过。
楚環留意到了别的传输管道里也有和她一样的被关在笼子里的向导。她们全部都被运往一个方向,汇集进了同一条管道里。
“救命!”在楚環前面的一个女向导抓着笼子惶恐大哭,“我有丈夫和孩子的,我已经和哨兵结契了。他们要对我们做什么?”
后面笼子里的中年向导稍微镇定一些,说:“不要紧张,孩子。既然他们没有杀我们,一切都有希望。”
楚環出奇地镇定,脸色铁青。她感受前方某处有一股混杂而剧烈的惊恐的情绪,应该来自被掠夺向导。
很快,她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传送带将她们运到一间舱房里。这里,每一个被掳来的向导都像狗一样蜷缩着身子,被装在一个窄小的笼子里。笼子则如同货物般一层层堆砌着!
“最后一批,入库。”运送她们的机械侍对着仓库监控面板汇报。
楚環听懂了这几个同星际通用语相似的单词,松了一口气。机械侍随后离去,关闭了仓库大门。
向导们有的昏迷,有的哭泣咒骂,有好几个都处于崩溃的状态。楚環她们一行五个人被堆放在最里面,旁边笼子里一个年轻女向导就在歇斯底里地嘶喊尖叫,拼命用头去撞击笼子栏杆。
“她怎么了?”那个已婚的向导惶恐地问。
“她的丈夫被杀了!”上方的笼子里,一个女向导泪流满面,“我们是朋友。本来我和他们夫妻俩一起乘坐民航出差。那些人突然劫持了我们的太空舰,绑架走了我们,当着我们的面炸了太空舰。这里失偶的向导的伴侣基本都是这样被杀害的!”
结契的哨向彼此精神领域是绑定融合的。一方去世会给另外一方的精神造成相当严重的伤害,就好比把生长在一起的两张精神网络强行撕开。如果没有使用安慰剂,幸存的一方基本也会失感,甚至患上严重的精神疾病。
而对于没有用的哨向,楚環刚刚才见识过波提亚军方冷酷残忍的处理方法。而就她感测来看,这里一共关押着将近三百名向导,其中至少五十名都有失偶反应。等到波提亚军方腾出手来处理这些向导,她们都会没命!
楚環当机立断。朱雀化成的手铐松开,她伸手过去,抱住了那个女向导的头。
女向导已陷入极度疯狂崩溃的状态,大声嘶吼着一口咬在楚環手臂上。
“当心!”她的朋友惊呼。
楚環面不改色,幽深漆黑的眼中倏然闪过一抹金光。
女子停了下来,喉咙住的低吼声逐渐减弱,紧绷的身躯缓缓放松。片刻后,她松开了牙齿,赤红的双目之中,泪珠滚落 。
“远平……”她呢喃着丈夫的名字。
“睡吧。”楚環柔声道,“他在你的梦里等着你。”
女子闭上了眼,蜷着身子躺下,昏睡了过去。
“天啊,阿宁……”她的朋友捂着唇,泪如雨下,“谢谢你!我的天啊!”
那中年女向导端详着楚環,满眼震惊,“孩子,你是谁?”
楚環撕了背心一角,包扎住流血的手臂,峻声道:“我是来救你们的。”
朱雀化作一只巴掌大的小鸟,沿着监控死角飞向监视摄像头。
旗舰的监控室里,监控关押向导仓库的画面微微闪烁了一下。负责监控的智能机械闪烁着分析灯。
“黑洞磁场波动,正常范畴。”它分析完毕,扭头重点监控军备库房去了。
伴随着咔嚓一声响,楚環笼子上电子锁自动打开了。楚環灵敏地跳了出去,对着一脸正经的几名向导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奔向其他几个正处于失偶状态的向导。
接二连三的,那些发狂的向导平静了下来,停下了自残行为,陷入昏睡之中。
她们如怒海惊涛般的悲痛接连不断地冲击着楚環的精神网络。纵使她竭尽全力去对抗和抵挡,但是治疗了十个向导后,已经不自觉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