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弯弯睡觉很沉,通常是不会轻易被铃声吵醒的,但今天她睡得很不踏实,梦里一直觉得心里发慌。
她揉着眼睛,看屏幕。
是个陌生的号码。
接通。
“喂?”
“小不点,我是刘策。咱们上午在同学聚会刚见过。”
他问,“陈不周现在在我医院,你要不要来一趟?”
诸弯弯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
她迷糊地重复:“在你医院?”
但是下一秒,她就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车祸?!”
——
诸弯弯是跑进病房的,一进门就扶着墙蹲下了。
她艰难地喘着气,抬头看陈不周。
陈不周看到她,足足愣了有五秒。
“谁告诉你的?”
他立马扭头,看向站在床边的刘策,蹙着眉,“我说没说……”
“说了说了。”
刘策脸皮厚,最会应付陈不周这烂脾气。
他故意慢吞吞他地学着他之前说的话:“她胆子小……别吓着她……等我好点再跟她说……”
陈不周抬脚就踹他,被他嘿地躲开。
这点时间,已经足够诸弯弯走到陈不周跟前了。
她看着他脸上的擦伤,还有打着石膏、吊起来右手,眼睛里迅速就盛满了一汪水。
她吓死了!真的吓死了!虽然陈不周以前经常闯祸、成天受伤,但这次可是车祸啊,刘策在电话里说得又像是……
她抬起头,凶巴巴地瞪了刘策一眼。
“刹车坏了,我发现不对劲就跳了车,没注意旁边有个花坛,跳下去的时候胳膊撞上了。”
陈不周舔舔嘴唇,说得轻描淡写,“都算不上车祸,就是受了点小伤。”
刘策也赶紧帮腔:“真的,真没事。打着石膏,最多一个月,保证完好如初,疤都不留。”
他指指自己:“陈不周可是我兄弟,他的病情我能乱说吗?”
诸弯弯鼓着脸站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
“谢谢。”她再次瞪了刘策一眼。
“我走了。”她对着陈不周也没有好脸色。
……
等诸弯弯气呼呼地走出病房,刘策咧嘴:“以前没觉得小不点这么可爱啊。”
他逗陈不周:“把她电话给我一个呗,我家里还有两个表弟单着呢。”
陈不周懒洋洋:“滚。”
刘策不干了。他打开水杯喝着水:“陈不周,你现在可是落在我手里呢。我是你的主治大夫!”
陈不周面不改色:“说不定哪天,你就落到我手里了。”
“噗。”
刘策刚喝进去的水一口喷出来:“可别,我这辈子的梦想就是跟我媳妇白头到老、死在自己床上,然后直接火化进墓地。”
他擦嘴,“你那儿我就不去了。”
“恶不恶心?”陈不周看着被他喷到的床单,一脚又踹过去。
“哎,跟你说个事。”
刘策躲开、接着又凑上来。
“我媳妇一直坚信她肚子里是个女儿。刚刚我姑妈去看她,看到B超就说是儿子。你也知道我姑妈在妇产科干了一辈子,这种事绝对说不错……现在我媳妇气得想借酒浇愁,让我带几瓶没酒精的啤酒饮料回去。”
陈不周拿起手机,头也不抬:“恭喜啊,给你发个红包买啤酒?”
刘策拍拍他肩膀,语气很欠揍:“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羡慕我。”
“我才不羡慕。”
陈不周垂着眼睛。
“我又不打算要孩子。”
——
诸弯弯会离开,是因为她在去医院的的路上接到了小太阳的电话。
组里没有案子,陈不周出车祸就是全组现在的最大的事。
徐日在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在检查过后,他的出的结论是“车锁被撬过又安好,刹车被动了手脚”。陆淼听完以后,立马去调了监控,现在资料都在办公室里。
半小时后,诸弯弯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正好听到陆淼在那儿边盯着监控边骂咧咧。
“妈的,动手动到一组头上,要是叫我找到你这个孙子……”
发现诸弯弯回来,他骂是不骂了,但脸色很差,攥着拳头,一副压着火的神情。
诸弯弯却面沉如水,安静地站在陆淼身后,看着监控。
过了一会儿,陆淼跟她分析:“徐日说犯人撬锁的手法不是新手,我在想会不会是有前科……”
一扭头。
“哎,弯弯呢?”
人怎么不见了?
坐在他对面的徐日指指大门。
“她看了几眼监控就走了,好像知道犯人是谁。”
陆淼惊得站起来:“她不会自己跑去找犯人报仇吧?”
徐日摇头:“她不是会以身犯险的人。”
“哎哟,这会儿出事的是陈不周!要是抓到犯人,连我都想先揍他一顿,更别说是弯弯了!”
——
事实上,诸弯弯并没有去找犯人报仇,她只是下楼去了趟缉毒组。
“你们这儿有杜允现在的消息吗?”
她描述,“6月25,他打架斗殴被带到局里,我因为当时正在办的一桩谋杀案询问了他,发现他在吸毒以后就通知了你们。后来你们跟我说,他被送到戒毒所了。他现在还在戒毒所里吗?”
在调查白骨案时,他们曾经见过一个叫段常岭的小卖部店主。
他提到过,在公司的药方被林西窃取后,他本来想找林西理论,但遭到了一帮混混的多次威胁。
诸弯弯当时专注查凶案,对这件已经过去的事没有太在意。但陈不周却特意问过,还跟局里的治安组说了,威胁段常岭的人是五个壮年男子,领头人的左腿和右胳膊上布满了刺青。可惜治安组一直没能查到他们。
刚刚的监控里,那个撬开陈不周车锁的人,左腿和右手臂上就布满了刺青。
他们是杜允的人。
——
当晚,诸弯弯在戒毒所见到了杜允。
因为花了不少钱,比起其他的戒毒人员,他的待遇很不错,单独的大房间,布置整洁温馨,从窗户望出去,还能看到河。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诸顾问吗?脸色这么难看,看来有烦心事儿啊。”
杜允的嘴角高高地上扬:“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诸弯弯一句客套话都不想和他说。
“你让张皓他们对车动手脚,就是为了报复我?”
“诸顾问,话可不乱说。”
杜允无辜地摊开手,“我干什么了?怎么就报复你了?”
诸弯弯平静地说:“我已经抓到张皓了,他什么都招了。”
张皓就是那个左腿右臂刺青的男人。
杜允撇撇嘴,干脆耍起无赖:“你说的张皓我认识,我熟,但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我叫他们干的?他们都是惯犯,进局子跟吃饭一样,就不能是看到辆车手痒了,想偷一辆玩玩?”
“偷车和破坏刹车可不一样,一个是偷窃,一个是谋杀。”
“偷东西,说不定赔点钱,获得对方谅解,弄个取保候审,这事就完了。但蓄意谋杀,那就是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诸弯弯顿了顿,“当然,未遂的话,是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如果减轻,有可能争取到十年以下 。”
“但是,”她扬起下巴,“你只管去请律师,要是能减到十年以下,算我输。”
“而这些,张皓比你更清楚。”
杜允抿了抿嘴唇,神情里出现一丝动摇。
“还有,你跟我要证据。”
诸弯弯继续说,“找证据有什么难的?别跟我说他们为你卖命是因为江湖义气……”
“我猜猜看,你给他们付了多少?”
她盯着他的眼睛,仿佛在读他的心。
“10万?对,10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