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清茹笑着摆了摆手,“再说了,同学们这么多年没见过面,就碰上这么一次合适的机会,怎么也得选个有意义的地方才对吧?相比起来,这点消费就不算什么了。”
“真白富美。”
班长隔着老远一挑大拇指,“不敢比不敢比。”
孙清茹笑得温婉。
……
一个多小时后,众人用餐基本结束,孙清茹拉着旁边的安昉宇亲亲昵昵地度过了一整局午饭时间,等其他人似乎都待得有些闷了,她才笑眯眯地问了一声。
“侧室就是桌游娱乐之类的,我们要不要过去玩几局狼人杀?”
“没问题啊!”
众人纷纷响应。
丁浅却是有些倦,她身体稍稍一倾,看向众人。
“我实在有些累了,桌游活动就不参加了,抱歉。”
“别啊,丁大美女不参加,那我们这游戏可就直接砍了一半的趣味性啊。”
丁浅暗叹一声,面上微笑维系:“真抱歉,我——”
话音未落,她的手机震动起来。
丁浅垂眼一望,屏幕上来电显示赫然是“男朋友”三个字。
原本因为这场聚会而一直失落渐沉的心,像是被装了什么马达,腾地一下飞了起来。
丁浅匆忙道了一声歉,就拿着手机往包厢套房内的洗手间走去。
虽然她离开的步速稍急,但并不妨碍众人从她脸上看出一点真实的愉悦情绪。
“这种情况,”有人笑眯眯地分析,“就算不是已经有男朋友,那也差不到了。我看,咱们还是别惦记了吧?”
有人嬉笑应和,孙清茹在旁微笑看着,眼底的情绪却有些不平起来。
勉强压制着坐了片刻,孙清茹没忍住,站起身来。
“我过去看看。”
洗手间内。
丁浅接起电话,“学长。”
对面男声蓦地一声低笑:“‘学长’?我们之前怎么说的?”
“……”
丁浅有些不自在地看了一眼对面梳妆镜里自己身影,小声而快速地叫了一声。
“……景琛。”
带着明显的被取悦情绪的笑声在她的耳边响起。
那人声音本就低沉且动听,如今仿佛抵在她耳边的暧昧哑笑,让丁浅的脸颊情不自禁就微微灼热起来。
“你回Q市了?”
丁浅一怔,“……你怎么知道?”
顾景琛轻笑道:“宋瑶告诉我的。”
“……”
想起自己答应聚会之后,宋瑶心虚地拉着自己问东问西的模样,丁浅叹了一声:“这丫头,真是妥妥的敌/方/卧/底。”
“我算敌/方?”
“……”
单听这声音,丁浅都能想到对方眉峰稍抬、垂眼望来的模样。
她被自己的想象梗了一下,“不算,是友/军。”
丁浅正欲再说句什么,洗手间的门蓦地被人从外面推开。
丁浅抬眼望去。
孙清茹走了进来,冲她一笑。
丁浅眸色微沉,稍侧了下脸,压低了声音与顾景琛道:“我这边还有点事,待会儿给你回电话?”
“好。”
男人含笑应下。
丁浅挂断了手机,转了回去,正对着走到洗手台边的孙清茹。
“原来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啊?”
孙清茹将手伸到自动出水的龙头下,似是无意地笑着开口问道。
丁浅瞥了一眼手机,应了一声,“嗯。”
“那怎么不叫来一起吃个饭?”孙清茹边洗着手,边笑盈盈地抬眸望过来,“还怕我跟你抢人不成?”
这玩笑间的情绪,让丁浅微蹙了眉。
孙清茹笑意一收:“我可不是你——抢别人男朋友这一点,我做不出来。从前你对我做的那——”
“够了。”
丁浅兀然出声,打断了孙清茹的话音。
孙清茹一顿,神情微狞地看她。
丁浅面色不变:“孙清茹,我今天来,本来是以为你已经看开之前那些事情了……如果能有解开死结的机会,我也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但今天到这儿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固执和自私。”
“你说什么?”孙清茹脸上笑意彻底消失,神色都渐渐冷了下来。
丁浅淡淡地看着她,语气也如目光平静:“我从来没有抢过你的男朋友。”
孙清茹冷笑:“当初你跟顾景琛——”
“他不是你的男朋友——他甚至对你的所有印象,最初都只是因为我说过。”
丁浅面无表情地将这些埋在心底多年的、伤人且伤己的荆棘挖了出来,牵肉连骨,却带着痛且快意的感情涌了上来。
“我知道你喜欢他,我甚至因为你而刻意回避和他的见面。”
想起过去自己犯傻的行径,丁浅自嘲地笑着,转开了脸,“可我告诉你,孙清茹,你喜欢他,不代表他就是你的——你告白被拒,更不该把错推在我身上。”
孙清茹眼眶微睁:“可当初他是为了我才跟那些人打了一场架!因为把那个跟我有仇的人打进医院,他还被全校通报批评!”
“……那不是为了你。”
丁浅慢慢转回视线,目光里带着复杂的情绪。
“——你少来骗我!”
孙清茹蓦地嘶声,提高的音量震得这洗手间都回音重重:“你不就是想减轻自己的负罪感?!——丁浅,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你就是个抢了别人男朋友的贱/人——你还想回来——”
“砰”地一声巨响,洗手间的门被人轰然踹开。
走进来的男人臂弯间挂着黑色大衣,清俊不凡的五官上此时冷如冰封,连那双墨色的瞳子都带着雪融似的潺潺凉意。
他身后,满室安静而震惊的同学目瞪口呆地望着这儿。
——无论是之前从隔音效果并不好的洗手间里传出来的对话声,还是这个几秒之前突然进入包厢的男人,都让他们觉着有一种天崩地裂似的震惊感。
而少有地暴怒之后,男人单手挽着大衣,大步走了进来,有些令人毛骨生寒的眼神从孙清茹身上划了过去,他的目光最后跟丁浅对视。
他在微怔的女孩儿面前站定,俯身,有些无奈而泄愤似的伸手把女孩儿压进了怀里。
“你不是一向伶牙俐齿吗?被人污蔑成这个样子都不还口——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嗯?”
到这会儿,丁浅才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轻轻地挣扎了下,在男人怀里抬起脸来,琥珀色的眸子带着潋滟的水色,像是只偶遇在晨间的无辜的鹿。
“你怎么来了?”
“我如果不来,那关于当年你突然开始冷落我的原因,是要被你瞒上一辈子才行?”
顾景琛垂眼,诸多情绪在眼底微凉。
“……”
丁浅之前被孙清茹的话音激起来的全部委屈在此刻并做酸涩一齐涌上眼眶。
她动作有些僵,但还是慢慢地把脸埋进男人的怀里。
鼻翼间熟悉的清香令她心安,也令她卸防。
那些积压了很多年的酸涩和苦楚把她此时的心浸成了一块海绵,轻轻地挤一下,都有许多的泪要涌去她的四肢百骸。
她曾想解释,她也曾想挽回,她不想失去那唯一陪伴在她身边的、唯一曾分享过她所有欢笑与泪水的朋友。
直到最后,她才蓦然发觉,原来以为这份友情不可或缺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可即便如此,站在身后的那个女孩——能够不惮以最恶劣的词汇来侮辱她的这个人,不还是她回忆起初中、回忆起所谓“朋友”时,唯一能想到的人么?
所以她觉着委屈,觉着难过,觉着想像刺猬一样竖起自己的刺来。
但是,只要保护好自己那么扎伤对方也无所谓的人,终究不是她啊。
于是到了最后,千言万语哽在喉口,也只剩了一句。
“她是我……曾经唯一的朋友了。”
丁浅攥着顾景琛的袖口,声音压不住地抖。
顾景琛垂眸看着她,眼底情绪纷繁。
“不,她算不上。”
“……”
丁浅欲抬头,却被顾景琛伸手压回了怀里,然后她听见额头抵着的坚实胸膛微微地震动,男人的声线带着冷硬的质感——
“当初我打断了那个人的胳膊,是因为他伤了小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在孙清茹不可置信的神情里,顾景琛垂眼,没有温度地补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