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守法公民,他们能拿我怎么样。再说,他们未必会发现我。”许轻言重拾冷静。
她几乎是闭着眼睛把自己的的东西全部抓下来,回过头才发现阿豹身上全是湿的。除了满脸的胡子,阿豹看起来精神还可以,他似是有话要跟许轻言说,但碍于情况紧迫,他的喉结滚动了下,最终只能化成一句:“谢谢。”
许轻言悄声说:“往西走。”
阿豹深深地看了许轻言一眼,点了点头。
许轻言躲在暗处,放轻了呼吸,观望着那边的情况。
何冠觉得自己要疯,他举着枪,警惕地对着声源,他今天头一次带队实施行动,全身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绝对不能砸!他们今天傍晚临时接到匿名电话,说是这里存在大宗黑火交易,且名目直指木子社,这简直是惊天一爆,虽然他知道他们在木子社里有内线,也会不时收到可靠内幕,但今天内线反而没消息。
不巧的是下午押运警车路途中被饭店爆炸事故所波及,车上押运的重要嫌疑犯如同长了翅膀转眼不见了。领导震怒,把全队上下的人统统叫了回去,支队长和副队都火烧眉毛了,就在这个时候,这个匿名电话来了,副队第一反应是火速布控,然而队长却意见相左,他们已经在怀疑梁见空强行劫人,这个电话可能是木子社的调虎离山之计,是为了打乱他们的阵脚。但也不能不去探下虚实,最终派他带了两个组赶到现场实施逮捕。
说是逮捕,搞笑了,梁见空看到他们一点都不慌张,这尊大佛,一般不轻易出现,上个月队里接到线报,梁见空会带着人兵分五路完成一宗交易,他们全队上下不眠不休,哪怕有线报还是被坑了一把,五条线,梁见空的脑子不知是怎么长的,心思缜密得可怕,到底是哪条线耗费了他们极大的心血。他们跟他猫捉老鼠整整五天,这个男人真是狡猾得要死,要不是有内线,他们根本就是他手掌中的一只小白鼠,随他怎么玩。可恨的是,他们还是扑空,没有抓到犯罪证据,但好在伤了梁见空一把,还抓住了张荃,梁见空的心腹,有这个重磅人物在手,不怕找不到线索。
何冠来之前,心里就扑通扑通直跳,他竟然有点惶恐直接面对梁见空,这个传说中的梁二爷,他们追踪了他这么长时间,还是无法准确说出他是怎样一个人物。
然而,他竟然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清了这位大佬的面目,要是副队知道了,一定悔得掀了队长的桌子。梁见空不遮不掩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他真人很高,虽然看过他很多照片,但还是不得不承认,真人比照片英俊,他看上去身体也已经康复了,他们暗搓搓地诅咒他不治身亡的小心思没达成。这位大佬整个人的气场磅礴而内敛,显然是刻意收着的,他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不慌不忙地跟他打招呼:“小兄弟,晚上到这里有事吗,今晚这里只有一艘船。”
何冠竟然有种被人压迫的感觉,但人民警察的傲骨让他稳稳地站住,并予以坚决地回复:“大晚上的,二爷这么有雅兴啊。”
“跟你很熟吗,二爷叫得这么亲热。”夏葵在一旁白了他一眼,这个小警察,脸色都白了,出息。
何冠知道这位夏葵也是木子社的一朵奇葩,弄清楚她的性别可费了他们好一番功夫。
他今晚盯上的是他们身后的船,他们人手不多,但对方看起来也没几个人,梁见空带着夏葵,没看到其他排得上号的干部。何冠壮起胆子,这时候身后的人可都指着他呢。
他言明要搜船,却遭到了夏葵的抵制,她越是不肯,何冠越是相信里头有猫腻,梁见空没有发话,站在原地看着他,何冠被他看得心底发毛,一个没注意,推了夏葵一把,这个女人突然就炸了,猛然间,啪啪啪拔枪的声音四处响起,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发展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何冠心里有点懵,仿佛意识不是自己的。
就在这时,梁见空竟然张开双手往边上退,示意他们上船,他一发话,木子社的人全部得令,就连夏葵也乖乖靠边站。
何冠欣喜若狂,强压下躁动的心情,他叫了三个人去搜船,自己留在原地紧紧盯人,他就不信他们突如其来的袭击,还搜不出什么。
然而,现实就是给他打脸的。
船上什么都没有。
何冠完全懵了,没有东西,没有交易,那么梁见空在这里干什么,夜游赏月的?
梁见空朝何冠靠近一步,沉声道:“差不多了吧。我们可以走了吗?”
他的气势仿若高山,猛然间从头顶罩了下来,何冠咽了口唾沫,僵硬地放下手里的枪。
正好这时,裤袋里的手机响了,何冠接起电话,气急败坏地汇报:“曹队,扑空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什么都没有,人家包船游湖!”
许轻言看到警察先行离去,她等了好一会,确定警察不会杀回马枪后,这才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那边,梁见空还站着岸边,月色下,他微微仰着头,侧颜线条冷峻,夏葵识相地闪人:“我去确认下阿豹的情况,看了梵有没接应上了。”
梁见空挥了挥手,然后把目光转向许轻言,示意她跟上,许轻言跟他上了船,刚一坐下,他就劈头盖脸来了句:“你把我的话当做什么?”
许轻言屁股还没坐稳,先是怔了怔,然后缓缓坐好。梁见空的神色很淡,声音也不高,但他全身散发出来的威压迅速布满整个船舱,还有他刚才的那句话,明显是不高兴的。
许轻言正要开口,Mark突然出现在门口:“二爷,你听我说……”
梁见空一抬腿,踢上舱门。
密闭的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人,面对面不足一米。
“我只是不想Mark遗憾,也是你说的,以后不一定有机会见到阿豹。”
“说实话。”梁见空声音低了几分。
许轻言镇定道:“这是实话。”
“你说你在2号码头附近。”
“后来又开了一段路。”
梁见空不出声,一直盯着她的眼睛,他的瞳孔似乎比平日黑上几分。
许轻言不得不与他对视,心跳仿佛就在耳侧,“咚”“咚”“咚”一下比一下快。
“以后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尼泊尔那次,比这个还要危险,那次在X城,我还被人跟踪……”
“许轻言,你现在敢跟我顶嘴了是吧。”
许轻言闭嘴,梁二爷的脸有点臭,她忤逆了这尊佛的旨意,本应罪该万死,还能有机会在这里给自己申辩的机会,完全是这尊佛网开一面。
不晓得为什么,哪怕他现在神情不善,许轻言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怕他,比起当初被人绑着跪在他面前,他那副手握她生杀大权的模样,现在他样子真算不上可怕,有点像被熊孩子气坏的家长。
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回道:“不敢。”
反倒是梁见空愣了下,似是没料到她认错认得这么干脆,口气稍缓:“今晚实际上很惊险。你应该碰到阿豹了,我在警察来的前一刻意识到不对,让他入水隐匿。程然这次耍得聪明倒还算可以,我们的人也在西面做了安排,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所以,他发给你的那条信息,也不过是个圈套。”
许轻言佯作疑惑:“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是啊,他的目的是什么?”梁见空耐人寻味地重复了一遍,“他自以为聪明,想不费自己一兵一卒摆我一道,他还想……”
梁见空突然收声,视线停留在许轻言的脸上。
“还想什么?”许轻言蹙眉。
“没什么。”梁见空起身,“折腾了一晚上,早点休息。”
“等一下。”许轻言叫住他,“我今晚并不是想来添乱的,我把车子留给阿豹,也算是帮上忙了。”
梁见空站在门口,背对着她:“你做得很好。但没有下次。”
作者有话要说: 许医生:不能顶嘴?
梁二爷:……祸从口出。
感谢浇灌营养液的各位小公主!~
第54章
如果没有警察这个不美妙的插曲, 他们也不用上这艘船,所谓游湖赏月, 说得惬意,可许轻言完全就是个晕船的坑货。这天晚上, 风浪还不小,她没撑过20分钟就脸色泛白,呕吐得很辛苦。
夏葵拿了瓶矿泉水进来:“二爷让我照顾你。”
夏葵好歹算是个女人, 算是吧,梁见空也琢磨过,但还是觉得姑且相信她一次, 船上没有其他人, 他也不方便屈尊。
她走进来的时候也跟着船晃动了几下,但他们在外头野惯了, 这点事不算什么,难为了许大医生,这小脸白得怪可怜的。
夏葵在她身旁坐下,替她拍了拍背:“水。”
许轻言靠在船舱隔板, 头晕还算好,胃里是真难受, 有气无力地接过水瓶:“谢谢。”
可她还没喝两口, 又抱着垃圾袋吐了。
夏葵翘着长腿,怜悯地看着许轻言的窘迫:“许医生,有时候我挺佩服你的,你一个好端端的女医生, 精英啊,跟我们混,我都不知道该说你厉害还是说你太蠢。”
许轻言漱了漱口,说道:“你不也是。”
“我?”夏葵指了指自己,“我就是条烂命,无所谓啦,过一天算一天。”
她肆意地笑,许轻言却在她的眼中看不到笑意。
“你呢,沈月初对你就这么重要。”
许轻言喝水的动作一顿,默默放下,总算来了:“你之前说的遗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嘘。”夏葵突然捂住她的嘴,“轻点声。这事我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跟你单独说么。”
许轻言别开脸,强忍着胃里的不适说道:“那现在你可以好好跟我说说。”
夏葵甩了甩短发,漂亮的脸上一副无奈的表情:“遗书是有的,但我不是很确定,要不要给你看。”
“你用遗书把我骗出来,现在说不给我看?”许轻言不信她的故弄玄虚。
“你看了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那你给我看呀。”
夏葵不由轻笑出声:“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留在二爷身边,究竟什么目的。”
夏葵不是能轻易应付的角色,许轻言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万分小心:“好像是梁见空要我做他的医生的。”
夏葵撇了撇嘴唇,对她的回答不以为然:“许轻言,我就问你,你是哪一边的,够直白了吧。”
许轻言的胃再次泛起一阵恶心,她靠在身后的船板,尽力让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我说梁见空,你信吗?”
夏葵突然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一个对折的信封:“动作快。”
许轻言接了,却没马上拆开:“这个怎么会到你手上。”
“从程狗手里偷出来的。不是为了这个去偷的,这个只是顺便。”
夏葵是负责木子社情报收集的,工作就是从程然身上打探各种消息。
“你看过了?”许轻言翻看着手里的信封,封口处已经被拆开过。
“当初不知道是什么,拆开来看了眼。”夏葵指了指信封,“我看到的时候吓了跳,没想到会是大名鼎鼎的程少替身留下的遗书。”
许轻言摸索着信封,感觉了下,里头的纸张不厚。
“梁见空,知道吗?”
“我就是从他那偷出来的。”
夏葵作为木子社高级干部,私自隐藏了可能是程然替身的重要遗书,这就耐人寻味了。
许轻言探究的目光,夏葵收起惯有的戏谑表情:“算是我欠沈月初的,现在,我把债还了。”
夏葵不愿多说她欠了沈月初什么,许轻言低头看着信封,半晌后说:“能单独给我点时间吗?”
“OK。”夏葵爽快地走出去。
许轻言把信封放在膝盖上,用掌心慢慢熨平上面的折痕,她没有马上拆开,而是把身体稍微挺直了些,胃里因为紧张更加难受,她慢慢深呼吸,揉了揉眉心,等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才慢慢打开信封。
里面只有两页纸,纸张像是从绘画训练本上扯下来的,带着毛边。
“我的公主,你好”
看到开头第一行熟悉的字迹,许轻言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她以前经常督着沈月初做作业,或是拿着他的试卷给他分析试题,他的字迹她认得,笔画清晰,字体隽秀,但因为懒,他并不爱多写字,所以每次作文都被扣得惨不忍睹。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可能回不来了,不必在意,反正是我没有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