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 严格按照音茵的建议公开直播间,渐渐积累下来相当数量的粉丝,导致两个人私下聊天不得不转移到社交平台上。虽然没有包下整个直播间聊天的豪迈,但两个人相处却变得日渐自如。
严格会跟音茵说很多事,大到家庭关系, 小到每日三餐,事无巨细。两三年的相处下来,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面,甚至交换照片的次数也很少,严格以为自己会不满足现状,可实质上他越发沉迷于跟音茵这样交流。
所以说网瘾要戒啊。
网恋不可取啊少年!
“这几个月他带我见了很多人,大部分是合作方面的,看样子是想帮我打通关系,等我赢个什么国家级的比赛之后把武馆全部交给我。”严格仰躺在床上,恹恹地举着手机给对面发语音,“要是我真的按照他的安排来了,可能以后就要被家族企业绑住,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黑二代了。”
茵:你不是说,你家不涉黑吗?
“我只是打个比方,比方!”严格叹了口气,无奈的说,“而且,涉不涉黑不是重点,性质上我觉得是差不多的。你见过哪家正儿八经的公司企业,进门打招呼是刀枪棍棒?”
茵:少林寺?
“这位道姑什么时候皈依我佛?连少林寺的情况都知道?”严格撇撇嘴,随口开了个玩笑后又把话题带正,“我觉得我爹肯定是感觉到什么了,他现在天天在我面前比划拳脚,可能就等我忍不住逃跑,然后他把我按在地上摩擦。搞得我现在还必须去参加那个什么比赛,要是赢了我真的要去跟西域公主和亲了啊爱妃~”
茵:去吧吾儿,你前脚和亲,后脚我就纳三宫六院。
“你这也太狠了吧,能不能对我表示出一点留恋?”严格撇撇嘴,感觉他们之间非但爱情遇到了阻碍,连开玩笑都遇到了瓶颈。
音茵走到窗前,俯瞰脚下偌大的城市,手指搭在冰冷刚硬的玻璃上,切换了语音模式对着话筒说,“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素来低哑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到严格耳膜里,让他不知道该欣慰还是惆怅。
紧接着,音茵又发来一条语音消息,“但是记住,你早就无路可退了。”
她这样说,强势又决绝。
严格突然安心下来,不自觉的染上了笑意。
“缰绳在我手里,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跟我求助。”音茵拉起窗帘,背过身正面冰冷的房间,“我能做的事情,或许比你想象中多。”
严格把手机放在枕边,直视着苍白的天花板,出口的声音透着笑意,“我知道,但是我认为现在的事情我可以自己解决。如果我连这些事都解决不了…”
他一时把握不好剩下的话应该怎么说。
万一发个毒誓应验了怎么办?
茵:欢迎皈依我佛,从此女朋友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了。
严格:……
这比他能想到最狠的毒誓还狠。
父亲对他抱有很大的期待,希望他能够继承家里的武馆,严格一直都知道。他从小就在父亲的教导下强身健体,锻炼拳脚,终于在一次次挨打中变得无坚不摧,一个人能干翻一个幼儿园。
或许按照原本的生活轨迹,严格会遵循父亲的安排,走上他铺好的路。
但是眼里看到过梦想,心里住下别的世界,一切似乎都回不去了。
他不愿意走着别人准备好的人生,毫不自由的这么平稳的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有他想要的生活,有等候他去征服的星辰大海。
变故比想象中来的更快。
“严家以前没有家规,现在我就立一条家规。要想出去也行,等你能赢过我再说。”严厉在家里一惯的专|制独|裁,整个武馆上上下下的遵循着他的命令安排。
可他唯一的儿子,却不愿意接受他打下的江山,甚至还用最极端的方式,在按照他安排拿到冠军后宣布要离开武馆。
众目睽睽之下,严厉无法控制的愤怒了。
严格连续比了十几场搏击赛,又被父亲按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快断了。他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忽然笑了起来,“爸爸。”
严厉皱着眉瞪着这个不孝子。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养我还不如养条狗?给吃给喝就行,你说什么他都会照做。但可惜我不是狗,我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啊。”严格很清楚,自己说的话会激怒父亲,但他懒得想这么多。
反正他已经被打得半死了。
他爹肯定舍不得打死他。
要是他爹出奇的愤怒真的打死他呢?
严格想着,偷偷摸出手机给伟大的娘亲发了条短信,这才有了底气继续跟父亲交涉。
“确实啊,我从小衣食无忧,风风光光,但是我遇到的所有人都不敢接近我,他们都害怕我和我厉害的爸爸。也许在爸爸看来这很正常,你总说强者需要孤独,但是我无法忍受。”严格慢慢从地上摸索着坐起来,“我跟你是不同的个体,不同的想法,但是你从来都没有在意过。”
“我…”严厉皱着眉望向自己的儿子,竟然无法反驳他说的所有话。
从儿子出生长大到现在,他确实没有怎么关注过这个孩子内心的想法。
“我没想过养你不如养条狗…”严厉愣了会,说,“我比较喜欢猫。”
…这么严肃的时刻,你为什么要吐槽我的比喻?
严格假装听不到,继续把画风带到苦情的家庭伦理上面,“爸爸,我说这么多只想告诉你,我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主见,我不愿意把人生都寄托在祖宗的基业上面。我只求你这么一次,能不能让我选择自己的人生?”
他说的声情并茂,感人至深。
要是放在电视机里,可能会引起中年妇女同情的泪水。
“哦,”严厉冷冰冰的说,“不行。”
严格:……
严厉继续说,“家规我已经立下了,你想走,要么打赢我,要么免谈。”
套路是这样的吗?
欢声笑语打出GG啊!
后来严格给音茵转述的时候,音茵忍住硬是没有吐槽,实际上早已经对自己未来的公公佩服的无以复加。这种软硬都不吃,泰山崩于前而没心没肺的态度,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茵:所以呢?你后来到底是怎么让你爸爸屈服的?
“你听我慢慢给你说,这个故事实在太曲折了。”严格故意卖了个关子,说话的时候扯动到嘴角的伤口,不住地倒抽冷气。
茵:其实你可以用打字…
“不行,你说过喜欢我的声音,除了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拿什么勾引你了。”严格想都不想就否认了,硬忍住嘴角的疼痛继续说,“后来我跟他打了七七四十九次,但是因为实力的差距,每次都不幸惜败。而且那个电视剧看多了的老头不知道哪学来的招数,还抢走了我的手机把我关进小黑屋里,不让我跟我妈求助。”
提到这个,他就更加生气了。因为手机无端端被没收,导致他都没有办法联系音茵,每天在小黑屋里空虚寂寞冷。
严格问,“说起来,这段时间你有想我吗?”
茵:…你有不能用,我为什么要想你?
用?
怎么用?
我都快死了,你居然只惦记着我能不能用?!
严格闷闷地问,“你就不怕我爸把我废了,导致我下半生都没办法用吗?”
茵: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
“算了你别说话!”严格愤怒地阻止她继续往下打字,心里唾弃着自取其辱的自己,默默换了话题,“后来他…自己想通了,愿意放我去做想做的事。但有个条件,必须让我凭借自己的能力,做出一番成就给他看。要是在五年之内我一无所成,就得回去当黑风寨的老大。”
音茵拖着脑袋,手指有节奏的打着节拍,不知道应该跟他说些什么。严格讲述的过程带了些诙谐,听起来轻松愉快,但音茵清楚他要劝服自己的爸爸并不简单,天知道中间经历了多少事情。
音茵不是会安慰人的性格,可这个时候她却很想给严格一个拥抱,问问他还好吗,到底难不难受。
但是少年根本没有给她开口安慰的机会,他把所有痛苦和灰暗留在过去,向她张开了最温暖的怀抱。
她的少年已经长大了。
“总之,我应该很快就能去找你了。既然要告别过去,我打算换个身份。”严格语气里带着释然的轻松,他笑着问,“你给我取个名字吧。”
“…葵。”
“什么?”
“叫严葵吧。”音茵说。
后来的后来,严葵问音茵为什么要让他改叫严葵。
音茵思考了下回答——
“想…日你吧。”
严葵:……
老实交代,侏罗纪消失的恐龙是不是变成了你心里的污浊石油了?
☆、天凉
风口浪尖之际, 张忠迫不及待召开了一场股东大会。在董事会开始后三分钟, 他就迫不及待的直奔主题,要求重新核算在场股东的股份持有数额。
音茵懒散地靠在座椅上,垂下眼睑, 敛去眼底露出的一丝怜悯。
父亲在世时是个善良的人, 非常注重感情。以至于他掌管的公司内,渗入了大量母亲的亲戚位居高位。在母亲出轨后,公司里的亲戚大多收起爪牙,露出痛心疾首的样子谴责母亲, 并且摆出忠心耿耿的样子表示会辅佐父亲。
父亲果然是个善良的好人,轻易的听了他们的话,继续让他们掌握想要的金钱和权利。后来父亲过世后, 以张忠为首的母亲那边的亲戚果然按捺不住狼子野心,试图吞并整个银耀。
“我就先说了,我手上有21%,其他人呢?”张忠说话间, 目光一直有意无意瞥向音茵, 暗暗夹了许多锋芒。
音茵只是垂着眼,看上去柔柔弱弱温和无害, 仿佛是被逼到穷途末路的羔羊。
“我有7%。”李总说。
“5%。”另外一个股东看形势不对,立刻举手表决。
…
张忠装模作样清点一番,故作惊讶的说,“哦,那我们这些人加起来, 持有的股份应该能直接影响公司未来的发展。不知道身为最大掌权人,拥有一票否决权的音董,你还剩多少股份?”
“我…”音茵攥紧了手里的手机,完美演绎出了一个被逼到穷途末路的女人形象。
张忠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跟李总递了个眼神,无声的庆贺他们拿下这座商业巨国。
“零…”音茵嘴边勾起一个微笑,慢悠悠的继续说,“如果说是你们手里那种,我有0%。”
她抬起脸,眼底十分平静,甚至还带了些温和的笑意。
张忠慌了。
他见多识广,居然无法读懂音茵笑容背后的深意。
“张总劳苦功高,公司给你也是应该的。希望你能早日带领公司摆脱困泽,以后我不会再干涉你们任何事情。”音茵说完在张忠拟定好的文件上签了字,优雅地起身施施然往外走,仿佛对资产上亿的公司毫无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