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她惊讶的表情不像假的,沈泽帆会心一笑:“我猜你也不会喜欢那种怂兮兮的矮冬瓜。”
苏青都无言以对了:“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人家?”一米七八怎么就矮冬瓜了?就比他矮个十厘米吧,又不是人人都跟他一样人高马大的。
“当面我也这么说。”
他瞧不上一个人的时候,谈起来的语气就是这么傲慢。这和家世、学历什么都无关,沈大爷就讨厌那种瞻前顾后叨叨逼逼像娘们一样的男人。
他说:“嗳,苏青,我追你好不好?”
苏青怔松地看着他。
沈泽帆轻笑:“你这什么表情啊?高兴过头了?”
苏青收起了表情:“请你别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认真的。难道你一点儿也瞧不出来,我稀罕你吗?”
本来挺让人感动的一句表白,到他嘴里就像开玩笑。旁的人随便换一个跟她说这话都更有说服力,苏青压根不想搭理他:“我要休息了,请你出去。”
于是,沈泽帆灰头土脸地出来了。
到了楼下,把这事儿跟肖望一说,肖望笑得都快笑岔气了。
沈泽慢慢喝着一杯茶,脸上面无表情:“很好笑吗?”
肖望好不容易才收住笑容,过来搭他的肩膀,给他比划:“表白不是这样的啊哥哥。你是不是从来没谈过恋爱啊,经验为零啊。”
沈泽帆呵呵他一脸。
“你别呵呵,我跟你说正经的。”肖望正了正色,“首先呢,要从朋友关系转变为恋爱关系,就得先让她改变对你的印象。说白了吧,以前你老欺负她,在她眼里,你就是占山为王那种恶霸角色,她是被你欺压的良民。畏惧有余,怎么可能喜欢你嘛?”
沈泽帆沉默了。
肖望再接再厉,给他洗脑:“我觉得吧,你不能老是威逼恐吓她,威严要有,可温情也要有啊。半点儿铺垫都没有,就这么直接表白,我要是小青儿也得被你给吓死。直觉就是,你又想出什么新点子来整她了。”
沈泽帆想了会儿,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这追女人,还真不是件容易事儿 。
这丽江七日游,收获还颇丰的。
回去后,这几人算是勉强承认了周凡在他们面前刷脸了。
还别说,这人贱归贱,办事能力一流,压根不用你去说,他已经做到下面三四五六步了,特会体察人心,真真的八面玲珑的一个人。
最重要的是——
他身上有种江湖义气,爱钱,但不是会为了钱出卖一切那种人。也审时度势,明事理,很有自知之明。摸爬滚打的小人物,一切靠自己往上走,却没有泯灭天性,这种人身上有种勃勃生气,有时候是一种让人震撼的韧性。
有那么一刻,打动了肖望。
肖望后来跟沈泽帆说:“是兄弟才跟你说句实话,你不要生气,其实你有些地方还不如人家。比如啊,你太傲,有些事儿看不清,从来不会停下来思考。”
一身傲骨,宁折勿弯,是天性所致,让人欣赏,有时候也会惹出不断的麻烦。傲,可以是清高傲岸,有时候也回变成傲慢。
沈泽帆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可这当下,就有件让这公子哥儿走下神坛,不得不放下身段的事情。
……
到了十月份,气候才凉爽起来。
这几日课业繁忙,苏青天天往教学区赶,几乎脚不沾地。早上上完课,她还在奋笔疾书,世珍搡她的胳膊。
“干嘛?”苏青诧异回头。
世珍不大好意思,小声道:“笔记借我一下,刚刚不小心睡着了。”
话音未落,左耳就被耳尖的沈诗韵拧了起来:“我的课你也敢开小差。”
“轻……轻……轻点啊老师,要坏了。”
苏青轻笑,很没义气地抱着自己的课本走了。
下午没课,她绕着操场走了一圈,百无聊赖地去了东南面。
这边宿舍区挺大,后面是一个大会堂的旧址,前些年开发了一半不知为何又荒了,去的人多了,现在就成了全民健身中心。
一到晚上,甭管男的女的老的幼的都往这儿赶。
吃完晚饭,祝敏和付莹莹陪着褚萱在附近逛。忽然,祝敏拿手肘搡褚萱。
“嘛呢?”褚萱转头望去。这一看,目光就凝住不动了。
对面球场有几个男生在打球,正好一场球结束了,男生纷纷解散,拿毛巾的拿毛巾,喝水的喝水,气氛热火朝天。
旁边场馆的台阶上却坐着个安静的年轻女人,穿白色的无袖高领针织裙。身段是极好的,骨肉匀停,凹凸有致。
她拄着头坐在台阶上,板鞋半穿半脱,露出雪白的脚踝,有点漫不经心地翘着脚尖儿。
眉目深秀,红唇饱满,气质安静而内敛,却美得如此生动。
褚萱忽然觉得四周都安静了下来,回头望去,只见几个男生都忘了说话,只痴痴地望着她,周斌的篮球掉到了地上都没有察觉。
厉旸眼睛最亮,对赵坤说:“苏青姐啊。上次去丽江,人那么多,我都没时间跟她说两句话呢。原来真是你们大院的,那天在会所,我问肖哥他不告诉我,我问帆哥他直接给了我一脚,问你你还一问三不知。”
“这不能怪我啊,她都好几年没回来了。”赵坤说,“越来越漂亮了。”
还是名校研究生,跟他们这些二流子不一样。虽然两校就隔一条街,人家是全国排得上前十的,他们那学院还挤不进二流末呢。
赵坤拍拍厉旸肩膀:“想上就上吧,别拘着了。厉大少出马,哪有不马到成功的?”
厉旸摇杆不由标直了,挺了挺胸膛,大步流星走过去。
“嗨,美女,咱又见面了。”厉旸在她面前弯下腰,笑着递过手,“认识一下?”
他的手掌很干净,十指修长,一看就是个富贵命。
苏青向来对这种自命风流的公子哥儿没好感,冷眼看着他,没答。
这就有些尴尬了。
褚萱在远处抱起肩膀,幸灾乐祸。
该!
厉旸再接再厉,又说了些话,可惜苏青压根不想搭理他,起身出了操场。
厉旸不气馁,亦步亦趋跟上,一直跟她跟到了后街,苏青才驻足回头。
可没等他脸上笑容维持两秒,她就开口说:“我还要去打工,没时间陪你消遣,不要再跟着我。”
厉旸眼皮再厚,也只能杵在原地,眼巴巴看着她进了街角一家烧烤摊,出来时换了身耐脏的衣服,已经把头发扎起。
这样的她,多了几分朴素。
厉旸心里有些失落。
不刻,褚萱和祝敏几人也过来了。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围着他你一言我一语涮了老半天。
褚萱下结论:“就是她,我以前跟你说过的。没出息,看见个长得过得去的就挪不开眼睛。”
厉旸咽了咽口水:“她可不止是长得过得去啊。”他压低了声音,“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呢,就跟那天上的仙女儿似的。”
褚萱气不过,更觉得被人压了一头,怒道:“真是下半身考虑的动物。那狐狸精你也敢沾?小心得什么脏病。”
厉旸不乐意,皱眉:“她不是你姐姐吗?你们关系这么差?”
褚萱鄙夷道:“我妈跟前头的那男人生的,不是我们家的种。”
“何止啊,这女人可恶毒了。”付莹莹帮腔,“四年前,把小萱从楼上推了下去,害她住了大半个月的医院。”
祝敏接道:“后来她没脸呆了,被她爷爷接去了上海。”
褚萱哼了声:“骚货一个,老是端着架子假清高,见着个男人都要勾搭一遭。我哥玩烂的破鞋一只,有什么好装的?”
她是不觉得丢人,肖望都听不下去了,皱了皱眉:“这又关越平什么事儿?别乱说。让你帆哥听见,看他不给你好看。”
褚萱撇撇嘴,不说了,可心里不服气。
本来就是啊,这种事情丢人的大多是女人,她哥青年才俊一个,四年前被人给连累去了西北做那什么劳什子的研究,一待就这么多年。
褚越平在这片儿的名声很响亮,和沈泽帆、肖望一样出名,长得好看,学习好,有能力,付莹莹、祝敏这些女孩子小时候都对他有过朦胧的好感。
可他们只知道他四年前因为某件事儿自愿请调去了西北,做一个突击炮开发的研究,前些日子传回来消息,说是快成了,现在在试炮。
大伙儿都以为他是专注学业,原来当初出走还有这种不为人知的原因。乍闻之下,心里都是一惊,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也不敢当众乱嚼舌根了。
这也太悖伦了。
简直闻所未闻。
再看那个美得像妖精一样的女人,只觉得像看食人花一样。
厉旸沉默了会儿,后来还是抬起头,远远看了她一眼。夜色有些迷离,月华落在她的身上,仿佛罩着一层朦胧的清辉。
裙摆下是一双修长细腻的小腿,一截玉颈最是风流,微微弓着背脊的时候,侧面望去修长而匀净,如天鹅般优雅。
指尖忽然刺痛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忙扔了烧到手指的烟屁股。
不知怎么,脑袋一热,心里就生了一计。
……
苏青正给客人上菜,旁边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她回头望去,就看到几个拿着钢管的歹徒在砸摊,这就一眨眼的功夫,遮顶的塑料棚已经坍塌了。
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冲进店里,三两下就跟个瘦子把那胖老板娘架了出来,一人抓她的头发,一人拿钢管威胁她。
苏青不敢出声,唯恐引起这帮人注意,可那帮歹徒第一眼就罩到了她,冲过来两个凶神恶煞的把她围了起来。
苏青一句废话都没说,直接把钱包扔了过去:“全给你们了,不要打人。”
领头那个青年倒是多看了她两眼。这一看,也不由滞了两秒。
就这愣神的功夫,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喝声:“嘛呢?”
歹徒回头,就看到了从军车上跳下来的沈泽帆。
混这道的,朝不保夕,自然得学会看人。要都跟电视里演的那样没脑子,他早死不知道八百回了,态度不由正了正,不卑不亢地说:“欠钱不还,我也是按规矩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