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岚没回答这个问题,“你之前约不上他的号应该是还没找上他就被社会规则提前筛出局。我听说有人利用他的号挂钩政治,你挂不上号可能跟这个有关。”
廖祖微微耸眉。
又岚看得出来他在权衡利弊,准备给他足够的时间,“我不着急要你的答案,你可以想想清楚,考虑好了给我个电话,行与否我都认。”
廖祖抬起头,生怕又岚反悔一样抢说:“好,我跟你干!”
又岚又问他:“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陈宸乐?”
廖祖反问:“有区别吗?”
又岚:“为了陈宸乐,我可以跟你签年约合同,现在就可以支付薪水给你。”
廖祖眉心微动,他看着又岚,她跟当年一样又不一样,一样的是,还是那么装逼,不一样的是,装逼的资本在原基础上又有加强。
认识又岚时,他心气儿正高,仗着有才华一天到晚跟个螃蟹一样,俩人遇上就针尖对麦芒的大干了一场,虽然闹得挺不愉快,却也是不打不相识,成了朋友。
那时候,他在RnB方面混出了点名堂,不甘于再做幕后,尝试了很多可以证明自己有台前价值的机会,想辙出了张solo,却不瘟不火,没掀起什么水花。
后来,他在香港中环买房,遇到投行评测陈宸乐。
陈宸乐年轻漂亮,大方知性,两人一见钟情,好了半年准备谈婚论嫁,可却在此时,经济萧条,再一次迎来小危机,陈宸乐压力大患上了抑郁症。
治疗不及时、治疗方法不严谨,导致抑郁变重度抑郁,陈宸乐每天都想死,也每天都变换花样寻死,廖祖没法再工作下去,开始带着她四处求医问药。
几年来,他卖了车,房,花光所有积蓄,也被爹妈赶出家门。穷途末路之时,旧友现代园区副总施以援手,给了他一个住处,给了他一份清闲少时的工作。
他以为这辈子都将与梦想无关,可命运却开玩笑一样把又岚带到他面前。
“我不知道我还剩余多少运气,所以我不能保证我会让你满意。”廖祖说。
又岚很感激他在这种山穷水尽的时候仍然坦诚相待,说:“你会的,为了陈宸乐你可以放弃梦想,那自然,也会为了她重拾梦想。”
如果廖祖一开始就拿梦想这些虚头巴脑的话来搪塞她,她一定会转头就走。
就连她都不敢说自己是因梦想而不是左晴的坚持选择回国,廖祖一个曾为女人放弃过自己的人,梦想一词就更不配挂在嘴上了。
幸好,他很清醒,也很诚恳。所以,她愿意帮他。
从声控室出来,左晴追着又岚,嘴就没停过,“我说你怎么要来小汤山呢,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差点被你给骗了!”
……
“你怎么知道廖祖在这儿?你又是怎么知道陈宸乐有病的事儿?是我跟你说的?我怎么不记得我跟你说过?”
……
“廖祖这么帅的男人守着个病人可惜了。不过要不是陈宸乐这一病,谁也不知道他纨绔的外表下有一颗痴情的心。”
又岚把浴巾搁一边儿,“你记不记得有一回在兰桂坊,跟廖祖喝酒,他对隔壁卡座的陈宸乐说了什么?”说着话拿手试了试药汤水温,鼓了口气,迈进腿去。
左晴紧随其后,伏在一侧,使劲想半天都没想起来,最后抬眼瞅她,“什么?”
“他说:你这个口红颜色清新脱俗,什么味儿的。”
左晴一拍手,“想起来了,之后他就亲了陈宸乐一口,把我们都吓傻逼了。”
“就这么个清新脱俗,奠定了他今天的深情不负。”又岚躺在热疗石阶上,闭上了眼,她一直相信,会撩又一撩就准的男人,肯定是与众不同的。
比如修戎。
那张手写的卡片准是在撩她!她的直觉向来比经期准!
左晴也认可,“所以说啊,找男人,一定要找会撩的,他撩你,至少能说明他用心了,那些拿不会说话、嘴笨当借口的男人,多半是不用心的。”
又岚阖眼享受,没吭声。
左晴又说:“就比如曲异,他虽然劈腿成瘾,但他是真挺拿你当回事儿的……”
“泡着汤都堵不上你的嘴是吧?”又岚睁眼,瞪过去。
左晴满腹狐疑瞅着她,“难不成你还想着邢玉先?”
又岚掬起一捧水泼向她。
左晴躲开,“不是我说你,你可别想那傻逼了,他之前那么骗你,你还惦记他你不就也成傻逼了吗?前两天我还听说,邢玉先……”
“滚。”又岚实在是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了。
“……”
又岚脑子里都是正事,左晴脑子里都是荒唐事,她待不下去了,趁着洗澡间隙,先左晴一步换了衣服,悄无声息回了市里。
左晴出汤,找不见又岚人,把她骂个狗血淋头,还捎带着诅咒她再无高-潮。
……
诠释了,什么叫,最毒妇人心。
第9章 08
伏舍,二层。
“不一样吗?”吕字圩在修戎杯里添酒,“拉图,醒了两个小时。”
修戎端起酒杯,嗅了嗅,嗯,拉图正牌,02年的。
“什么叫恐惧?”他问。
吕字圩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不是你专业吗?”
“恐惧是机体的基本心理活动之一,是机体在面临危机时自主形成的一种保护机制,不会影响正常生活。恐惧症又称恐怖性神经症,是指过分、不合情理的惧怕某种客观事物和情境,会影响正常生活。”修戎说。
吕字圩愣了下,“所以呢?”
“所以恐惧和恐惧症,不一样。”
“……”吕字圩没想到修戎会正经八百回答他的问题,他也就是看到雅间屏幕上,那个女演员采访时提到她未婚夫有恐睛症,随口问问。
“这个未婚夫,是应激性特定恐惧症,是一种强烈而持久的心理创伤导致的局限于某种特定环境的恐惧。”修戎手指轻点桌面,“称之为恐睛症,并不严谨。”
吕字圩受教了,随后摇首晃脑的表示惋惜,“这么有钱,媳妇儿这么好看,竟然有这么个病,可惜了。”
修戎抬眼看他,审视弱智一样,“这种病症一般只要经过系统脱敏治疗,也就是怕什么干什么,或者行为治疗、直面应激源治疗就能控制,甚至可以治愈。”
“可我怎么听说,他多年寻医问诊的结果都不理想呢?”
“你要是有关系,可以把我介绍给他,”修戎有一种类似奸诈的隐藏气质,“我非常乐意为他这种对社会有杰出贡献的人服务,尤其是,还很有钱。”
“……”
吕字圩认识修戎十年有余,是一桩杀人案牵的线。
当年,修戎特嚣张,根据荣格的精神分析理论判断出罪犯的双重人格,然后在侦查技术尚不完全的情况下,仅通过心理分析就得知了罪犯的行为特征以及作案动机。后来,他才知道,这项技术叫犯罪心理画像。
从此,他对修戎,拜倒辕门,五体投地,有事儿没事儿就把他约出来巴结巴结,问问问题,长长见识,顺便把摸不着头绪的案子说给他,听听他的意见。
修戎长得帅,气质好,见识广,学历高,各方面都优质的不得了,稍一勾唇,就有人鞍前马后,稍一抬手,就有人把脸把上凑。
局里一帮小姑娘成天惦记着,看见他就脸红心跳,把局里形象都给败光了。
把吕字圩气得,一天能想八百回绝交的事儿,但只要一有凶杀案,只要一有谜团,他就把这茬儿抛到脑袋后头去了,屁颠屁颠的去向他请教了。
正出神时,修戎手机响了,吓吕字圩一哆嗦,他捂着胸脯子喘着气,一脸仇怨,“手机声儿那么大!你是要吓死谁?”
修戎点开屏,是‘The Blue’发来的一条微信。‘The Blue’是又岚。
——‘修戎老师。’
只有四个字,修戎没回,锁了屏,却也没有收起手机,就放在眼下,手边。
吕字圩人粗心不粗,他龇牙,一脸不怀好意,“谁?”
修戎没搭理他。
半分钟没过,手机又响了,他拿起来。
——‘可以给我一个小时吗?’
修戎舔舔下唇,想了下,回——‘可以,RMB1482。’
——‘没钱,可以肉偿吗?’
修戎嘴角微动,把手机放在了桌上,手肘拄着桌面,两手交叠在胸前,眼盯着屏幕,黑下去,点亮,黑下去,点亮。
重复了几回,吕字圩把手机拿了过去,看完一阵别扭,“现在的小姑娘,真不要脸,这种话都说的出口,果然是看脸的时代到了。”
——‘现在的人民公仆,随便给人下定义,也挺不要脸的。’
吕字圩看着对方刚发来的消息,瞪大眼,见鬼一样把手机扔回给修戎,“卧槽,她知道我刚说什么?”
修戎看眼屏幕,转过头,果然,又岚就倚在他身后的雕花栏杆上,隔着木质圆门和半截珠帘,眉眼含笑的看着他。
又岚扬起手机,算是打招呼,之后不请自进,跪坐在修戎身侧,手托着下巴,“修戎老师,好巧哦。”
修戎好整以暇,神色未变。
吕字圩却是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他打量着又岚,话对修戎说:“诶诶诶,你不给我介绍介绍吗?”
“就是你说的那个不要脸的小姑娘。”
“……”
吕字圩差点没咬掉自己的舌头,真是嘴欠。
又岚似乎并不生气,她的眼、注意力全在修戎身上,嘴角挑起的微笑像是被初春雨露滋润过,透着股不落俗套的甜美,让人看着看着就能陷进去。
吕字圩及时收回眼神,咳两声,站起身:“那什么,我想起来附近分局有事儿,就先走了,你们聊。”
出了门,他回身看了眼二楼那扇刚靠过的窗户,“兄弟做到这份儿上可以了吧?下回再有这种条件的,可得想着点我。”
那扇窗户里,修戎给又岚倒杯酒,“请。”
又岚嗅,“嗯,拉图。”她闻到了它特有的刚柔并济的层次感,总算没辜负大学选修的‘红酒的品析与鉴赏’。
“嗯,38000一瓶,等会儿记得买单。”
“……”
又岚听若未闻,把酒杯放下,坐到吕字圩先前位置,打开包,拿出份病例,推到修戎面前,“修戎老师。”
修戎职业习惯,看到病例就下意识的翻了开来,看到出诊诊断上‘重度抑郁症’几个字,皱下眉,抬起头,“患者现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