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默默摸了摸肚子。
从中午到现在,她一口东西都没吃,嘴上不说,肚子却出卖了她。
其实就算大方承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尴尬,怕贺云钦猜到是她,忙佯装无事看向窗外。
贺云钦摸摸下巴,推开车门道:“我出去看看。”
等了一会,虞崇毅不见出来,贺云钦倒是回来了,上车后,将一包东西递给王彼得,另一包随手给红豆:“先随便垫垫肚子。”
王彼得故意道:“我可不饿。”
贺云钦冷笑道:“知道你不饿。”
红豆接过那包东西,见是桂花糕和烘山芋,大不好意思,忙清了清嗓子,故作淡然道:“谢谢贺先生。”
贺云钦道:“上楼怕破坏痕迹,最好现在在车上吃完。”
“嗯,知道。”
默然一晌,贺云钦看向后视镜,见红豆默默吃了一会,似是惦记着哥哥未吃晚饭,只吃了两块桂花糕,便将剩下的都捧在手里。
不一会虞崇毅出来了,将钥匙递给贺云钦道:“房门现在是虚掩着的,楼内的巡逻每半个小时会巡视一遍,我特意等他们走了再开的门,你们这时候进去正好。”
贺云钦看看腕表,八点零五分。
“虞先生,那我们先进去,火车站若有收获,记得到王彼得处跟我们碰头。”
虞崇毅点点头道:“好。”
又看向妹妹:“进去以后跟好贺先生他们,不要乱碰屋里的东西。”
“我知道。“红豆将那包只吃了一小半的糕点递给虞崇毅,“喏,贺先生买的,哥哥拿着路上吃。”
贺云钦一只胳膊搁在车窗上,另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听他兄妹说话,不知为何有些羡慕,忽然想起自己也有妹妹,顿觉精神一振,等他们话说完了,开车门道:“走吧。”
***
公寓的门房果然认识贺云钦,见了他便说:“咦,贺先生许久不来了。”
贺云钦点点头,一句话未说,领着红豆和王彼得进了电梯。
到了陈白蝶的房间门口,贺云钦推了推门,门应声而开。
三人进内,贺云钦将门锁好,对红豆道:“虞小姐,稍后我和王探长检查房间时,你最好紧跟着我们,不管你看见了什么,切记不要触碰任何物品。”
红豆道:“放心吧,我都晓得的。”
王彼得哼了一声:“密斯虞极富好奇心,这话一定要说到做到。”
红豆抿了抿嘴,懒得跟王彼得抬杠。
贺云钦蹲下身去看大理石雪白光亮的地面,先看脚下,然后沿着走廊,用目光缓缓搜索面上的痕迹,一寸都不放过。
红豆牢记贺云钦的嘱咐,不敢乱走,忙也挨着他蹲下,静悄悄的、好奇地观察贺云钦的一举一动。
片刻后,贺云钦起身去推右手边的下人耳房,刚推开门,红豆寸步不离地跟了过来,总之无论他转身或是抬头,老是能闻到从红豆身上传来的幽幽一缕暗香,那香气有着少女特有的清甜气息,暖融融的钻入鼻端,无端扰人。
他突然转过脸:“虞小姐,我这边需要静下心来做事,你跟在我身边不方便,去跟着王探长吧。”
红豆一愣,还以为自己果真影响了他的判断,忙退开两步道:“好。”
转过身来,对着王彼得的背影研究一番,暗想,此人长期酗酒,脑筋应是不如贺云钦灵敏的,即便被她干扰两下,料也无所谓。
于是大摇大摆走到王彼得身后。
王彼得听得后头的脚步声,先是暗瞪一眼贺云钦,接着又扭头看了看红豆。
红豆自顾自仰头观摩天花板上的吊钟式样的水晶灯,只当没看见他嫌弃的眼风。
好在王彼得也知查案要紧,倒也未说什么。
外头的房间排查完,王彼得领着红豆进到陈白蝶的卧室,边走边说:“虞崇毅说陈白蝶独居,失踪那天,陈白蝶大约是晚上八点半回的寓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回房打电话叫了车,又穿上外套出了门。下人一直等到第二天中午,见陈白蝶不见回来,这才想起给陈白蝶所在的天迤影片公司和家里人打电话。”
他说着,视线一抬,见贺云钦盯着梳妆台上的镜子,走近一看,原来镜面上有一大片浅红色的痕迹,似是什么东西胡乱涂抹过。
“口红?”
贺云钦对王彼得道:“拿来吧。”
王彼得眼睛一歪:“什么?”
贺云钦头也不回:“你说呢。”
王彼得只摆了一会架子,很快从怀里拿出一小盒纸片状的物事。
贺云钦从盒子里取了一块纸片,锴了一小块镜面上的油红色印迹,收入盒内。
红豆暗猜那是专门用来做分析的洋人的一些玩意,不免斜睨王彼得一眼。
这人口口声声说对案子不感兴趣,出来时倒不忘带上痕迹分析的专用道具。
贺云钦道:“应该是陈白蝶讲电话时随手用口红记下了什么东西,电话号码、或是人名地名,然后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又随手将其抹去了。”
红豆用手对着那镜面认真比划了一番:“会不会是一长串电话号码?这么大一片范围,按理名字和地名写不了这么长。”
王彼得听了这话,倒有些刮目相看,略一踌躇,从另一个兜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德制照相机,对着那镜面拍了几张照片,道:“倒也未必。要是光用眼睛看看就能猜到是什么,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破不了的悬案了,还得回去洗了胶片好好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