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发言?”温言曲肘搭在木桌上。
“……”冬青摇了摇头,她不想她开的家长会也和走过场一样。
“我也是学生家长。”温言夹了一个蟹黄灌汤包到冬青手边的碟子里,“先吃饭吧。”
皮薄如纸的蟹黄汤包趴在干净的碟子里,晶莹剔透,吹弹可破,隐隐飘散着蟹肉香。
冬青小心翼翼地把蟹黄汤包移到碟子边缘,咬了一小口,瞬间浓鲜的汤汁奔涌入舌苔,原味鸡汤中带着蟹黄独有的香气。
冬青微锁的眉头舒展了点,眼皮底下有淡淡的乌青。
其实这三天来,她根本没有好好吃饭,忙着分析全班学生的语文答题纸,尤其是诗词鉴赏和阅读理解这种容易拉分的大题,看入神根本想不起来吃饭。
滚热的蟹肉入喉,胃里暖了不少。
一顿饭下来,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吃了饭,温言开车带着冬青提早去了学校。
因为开家长会的缘故,学校星期六没上课,给学生们放了一天假。离家长会开始的时间还早,校园里几乎没有什么人,静谧的校园中蒙了层白茫茫的雾气,偶尔略过几声鸟鸣。
进了办公室,温言抬手脱了大衣,解开衬衫领口的两粒扣子,背靠着冬青的办公椅,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在办公桌上,语调散漫地说:“过来。”
冬青刚靠过去却被温言一把拉过,跌坐在他大腿上。
温言抽过冬青手里的手机,反扣在桌子上,“现在对着我练习。”
“练习什么?”
“不是紧张吗?不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家长吗?我是学生家长。现在对着我把要在家长会上说的都练一遍。”温言闭了闭眼,声音带了认真,和平时指挥手底下程序员重构框架的语气无异。
冬青酝酿了下开口,刚说完一小阶段就被温言打断。
手指搭在冬青腰上,温言抱着好几天没抱到的人,闭着眼睛,开口却是:“不行,没有气势。”
气势?
冬青想了想成绩单,觉得自己没气弱就很不容易了,哪来的气势去面对一群家长。
N中的家长哪个也不是好惹的,尤其她这种刚出校门教龄短的老师,家长一开始就不放心把孩子交给她,要不是学校实在找不到代班主任哪里轮得到她。
冬青的肩膀耷拉了下来,唇线微抿。
温言掐着冬青的腰,慢慢的坐直,睁开了眼睛,要笑不笑的看着冬青,“气势弱一分就亲一下。”
“亲到你能拿出班主任的气势。”
“你要不要看看成绩单再说话。”冬青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
温言重新闭上眼睛,黑长的睫毛在眼皮下覆盖出一层浅浅的阴影。
“你带这个班多久了?”
“快一个学期了。”
“经历多少次排名考试了?”
“除去周练小考,加上这次一共四次阶段考试,还有一场期中考试。”冬青回想了一下。
“前几次和这次相比怎么样?”
“前面几次都很好……”冬青一下子没了声。
温言抬指,修长硬挺的食指敲了敲桌面,“那你凭什么就看这次的单科考试给自己下定论,认为自己不适合班主任这个工作?”
“我没有。”
“那你的气势呢?”
温言虽然抱着冬青,但是说话一点儿情面也没有留。
冬青一下子闭嘴了。
温言说的没错,她在害怕,她的害怕多于紧张。这么多孩子在她手里,她要带着他们去高考,高考是什么?十八年功名尘与土,一朝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她不敢想象,如果继续下去,高考该怎么办。时间不会等她的,过了下个学期,迈入高三,时间过的飞快,那时候任何一次调整稍有不慎,就会带来蝴蝶效应。
“你是任课老师,教语文,这次班级语文成绩整体不理想。你认为是你的问题?”
“嗯。”
“那你觉得你的学生呢?”温言逼着冬青去直面她的学生。
冬青刚出校门,孩子心性还没脱掉,不像教龄长经验丰富的老师,在成绩面前,冬青下意识地选择以朋友包容的目光看待他们,而不是彻底以一个严厉的班主任的目光看待他们。
冬青没说话。
这样的温言多少让她有些陌生,虽然他一直在抱着她,可是口气完全不像动作那么温柔。
“你信任他们,他们真的在认真按照你的要求去完成作业?”温言笑了一声,说:“你也知道,N中历来重理,分给语文历史政治的时间少之又少。学校要求文科任课老师在短时间内完成教学目标同时还要保证教学质量。”
“你讲课再出色,课后布置的任务你信任的学生没有完成,你觉得你的学生要拿什么去面对考试?”
温言没给冬青反驳的机会,“你怕他们辛苦,一再给他们减负,尽量不让语文花费他们太多的时间,把早读让给英语让给即将到来的小高考。”温言指腹拭过冬青的眼尾,“你替他们去考试吗?”
“嗯?冬青?”
冬青趴在温言怀里,眼眶通红。
作者有话要说: 温言:晏辞我去开家长会。
晏辞:谢谢关心!老子语文倒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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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你们看到这章有什么感觉,我想读高中的时候,语文老师特别年轻,苏大研究生,她最忙的时候上课给我们的感觉就像是随时都要晕倒。我们高中就是重理轻文,不论是理科班还是文科班都是这样,高中三年我们基本没有什么语文作业,就靠课上的几十分钟。不像数学,能一天写三张试卷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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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煮
Chapter.32我教你
“哭了?”温言搓了搓微湿的指腹, 想着刚才的话对冬青是不是太过分了。毕竟眼前的小老师也才刚出大学门。
“没有。”冬青揉了揉眼睛, “睫毛掉进眼睛里了。”
温言一哂,没有戳穿冬青。冬青推了推温言, 从他大腿上坐了起来,喊:“言言?”
温言拿眼神示意她继续。
“一般这种时候, 男朋友不都应该亲亲抱抱安慰女朋友吗?”冬青试图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
“我在抱你。”温言的手指指腹慢慢摩挲着冬青的腰肢,漫不经心地笑了下,悉数风流尽吊眼尾, “还是说你想试试其他的什么?”
“……”冬青保持沉默。
大佬说什么都是对的,别的什么她才不想。
接下来的时间里, 温言也没再要求冬青当着他的面演练。冬青一个人拿着笔, 偶尔晃一下笔, 看似神思飘忽,其实脑海里不断地走着班会流程。
该面对还是要去面对,这次成绩是她带出来的,没道理选择去逃避。作为一个任课老师,作为一个班主任,都应该都选择对学生对家长对教育事业负责。
百年树木,十年树人,并非一朝一夕。
班会在八点半正式开始,冬青提前了半个小时进班级。空旷的班级里只有一个老奶奶拘束地坐着,身边站着一个白净高瘦的小姑娘。
墨绿的黑板被擦的干干净净,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粉笔灰。
老人家见到冬青进来, 颤颤巍巍地想要站起来,冬青急忙放下手里的成绩单,制止了老奶奶的动作。
“冬青老师,我们家浅浅崽儿最近表现还好吧?我老了不中用,看不懂成绩单上的。”老奶奶干瘦的手抓着冬青的手腕,不住地微微地颤着。
“很好呢。”冬青扶着老奶奶重新坐好,放柔了语气,“时浅不偏科,各科都很好。”
老奶奶点了点头,嘴唇嗫嚅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班级外响起几声脚步声,晏辞打着哈欠,跟着温言进了班级。
“姐姐早啊。”晏辞胳膊垫在脑后,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早晨的阳光清新冷透,寒光打在晏辞周身,像是给他蒙上一层霜。
晏辞额角的碎发半翘半不翘起,和温言如出一辙的眼尾带着浓浓的散漫。看到晏辞这幅模样,时浅微微蹙起了清冷的眉,很快又拧开。
时奶奶手扶在大腿膝盖上,颤巍巍地站起来给晏辞让座,“浅浅崽,这是晏辞吧?”
“嗯。”时浅轻轻应了一声。
温言摁灭手机,道了谢,侧身进去了。
挂在黑板上的时钟指针很快转到最下方,安静的班级里渐渐热闹起来,家长们陆陆续续地走进了教室。
冬青站在班级前门口,和学生家长们一一打着招呼。
温言坐在晏辞的位置上,长腿有些伸展不开,划开手机查阅着最新的工作邮件。
时浅的奶奶张望了会,出于老人家话家长的心理问:“你们家崽崽长的真俊啊,像个小姑娘似的。”
像个小姑娘似的。
“……”站在一旁的晏辞听的一字不漏,不知道时浅的奶奶实在夸他呢还是在夸他呢。
温言收了手机,笑了一声,“嗯。”
“我听我们家浅浅崽儿说,晏辞是吧?晏辞已经连续好多次数学物理考第一了呢,这个好啊,男孩子就要这股子聪明劲。”
晏辞听了一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看着没什么表情的时浅,悄悄喊了声:“浅浅崽儿。”
时浅眉毛也没抬,背脊挺地笔直站在奶奶身边。
“我们家浅浅崽儿说冬青小老师讲课可好了,一听就懂,语文考不好就是对不起冬青老师。”时浅奶奶的目光落在忙前忙后的冬青身上,絮絮叨叨着。
“确实。”温言看了眼从进来之后就一直黏着时浅的晏辞,他弟弟没有半分对不起冬青小老师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