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被一层浓密的爬山虎,紧紧的包裹,厨房里袅袅青烟升起。
这里手机常年没有信号,偶尔哪天能打通,那肯定是通讯公司出现了故障。
一个窈窕,清秀的女子,正在厨房做着早餐,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儿,脚步却十分的利落,“妈妈,今天为什么这么早?”
“今天是清明节,要去看望你的外婆!”女子声音十分清脆!
“清明节是我外婆的节日吗?”小男孩奶声奶气,但口齿十分的清晰。
“是的!赶紧吃了饭,我们一起去!”
“那我们今天不去爷爷奶奶店里了吗?”小男孩儿一脸纯真的问。
“昨天已经给爷爷奶奶请假了,他们还嘱咐妈妈,一定要带好嘟嘟。”
嘟嘟是小男孩的小名,他十分的听话,乖乖的把手洗了,坐在锈迹斑斑的桌子前,自己吃着早餐。
二十分钟后,女子一手挎着小竹篮,里面装着纸钱贡品,果蔬,一手牵着嘟嘟,母子俩出了门。
可是她却没有发现,在她刚锁上门的时候,拐角处,就走出来一个,身量颀长,神情冷峻的男人,他眯着眼睛,注视着前面,一大一小两个人,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没错,那对母子正是沈落和儿子。
两年多前,她是去的火车站,但是却没有上车,因为是春运,人比较多,列车员也照顾不过来,她一个人沿着长长的火车轨道,走出来好远。
后来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绕了出来,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就在她又冷又饿的时候,才在一条泥泞的小路上,拦下了一辆大巴,一直坐到底站。
她记得爸妈说过,她的母亲,就埋骨在边境的白水小镇的后山脚下。
后来又转了几次车,才来到这里,还记得当时,她在这儿找了很久,就在她快绝望的时候,还真的看到两块墓碑,上面依稀是江荟的名字,旁边是外公的名字,她在母亲坟墓前,整整坐了一夜,和母亲说了很多的话。
她想母亲应该最懂她的心思,因为母女俩同样都经历了感情的挫折。
由于太过于劳累,她晕倒了,醒来的时候,是一位上山采药的老中医救了她。
老中医姓李,在镇上开医馆,家里有个儿子已经成家,没有女儿。
后来沈落就留在他店里帮忙,夫妻二人对她很好,俨然把她当女儿看待。
往事消散后,沈落穿过青石板的街道,再走半个小时的路程,就到了她母亲和外公埋葬的地方。
可是她到这里时,却惊住了,两座坟,居然被人挖了。
她手里的篮子掉了,这又没什么宝藏,又不是要开发的地区,为什么有人这么丧心病狂,这么缺德?要挖人祖坟呀!
她松开儿子的手,匆匆嘱咐了一句,“嘟嘟,你先在这儿呆一会儿。”她惊慌失措的四周查看。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妈妈,啊!”
她心里更惊了,慌忙从山坡上滑下来,却不见了儿子的影子,只看到树丛中,闪过一个黑影。
“嘟嘟……”沈落只感觉一种无法言明的惊恐,从脚底升起,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咬紧牙,最后追出去,可是瞬间那个黑影就不见了。
沈落心惊肉跳的,追到一条磕巴的公路上,哪里还有什么人的影子。
她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脸色发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哭了,到底是什么人挖了她的祖坟,又抢了她的儿子,她第一个念头想到就是报警,可掏出手机,连半个信号都没有。
她像崩溃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却无意间扫到身旁的石头上,贴着一张纸条,“要想见你儿子,去C市的,某某酒店,某某房间。”
她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不管是陷阱还是深渊,只要一丝线索,她都会奋不顾身。
拦了一辆马车,做了两个小时才到车站,又坐了将近十个小时的大巴,才到了C市,这一路心里煎熬纠结的,几乎肝肠寸断。
一路上都在想到底是谁,要掳走她的孩子,她就是个穷屌丝,没有钱,难道是人贩子,可人贩子为什么要告诉她地址,心里七上八下,得不出一个答案。
下了车,她慌忙去了市里,这里她前一段时间来过一次,是帮李叔叔进药,当时在报亭,看到秦爵的绯闻,心里居然还隐隐作痛,因为她之前有打过沈宁学校的电话,知道弟弟在S市上班,当时一个没忍住,就打了沈宁的电话,她告诉自己是问一下爸妈,其实是想问问他,关于秦爵的事,还好,电话没人接,她为自己的鲁莽而后悔,你们有缘无分,他找女人也是应该的。
C市还算一个三四线的城市,到这里手机才有信号,她立马报了警,可当警察听说她的名字叫沈落时,慢条斯理的说,“走失不超过24小时,不能立案,你前面还有七八十个,人口走失的呢,按顺序的话,你这个要排到后天,才能处理!”
沈落气的爆了粗口,“你妈逼的,什么玩意儿!”是个两岁不到的孩子,你以为是成年人呀,还24小时,还排的后天,再打过去,没人接了!
报警无望,最后只得自己打车,去了纸条上,所写的某某酒店。
找到了所在的房间号,心里十分的着急和忐忑,心里暗暗祈祷,孩子一定没事。
抬手敲门,门居然是虚掩的,她目光巡视了一下,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难道是找错了,她刚想退出来。
“妈妈!”居然听到儿子的声音。
沈落心里一顿,立马进了房间,“嘟嘟,宝贝儿……”
可是,房间里依然没有人,她都快哭了出来,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沈落心里一喜,“嘟嘟!”
刚想转身,身体猛然失重,被人压在面前宽大的床上。
她想回头,头又被人按住,挣扎了几下,那人显然是骑在她身上,她怎么动也动不了,心里又急又怕,“你到底是什么人,快还我的儿子?”
“想要儿子,先把老子伺候好。”男人的声音很低沉,十分的熟悉,又很严厉。
沈落头嗡了一下,突然想到是谁,但是又感觉不可思议,试探的问,“秦爵?”
她停止了挣扎,一时心里感慨万千,情绪十分复杂,一天的担惊受怕,终于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沈落,你还记得我呀?你把我儿子拐走,藏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我告你拐卖儿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落听他说话的声音,居然有一丝颤抖!
这次确定了,真的是他,沈落头脑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什么,眼睛一热,睫毛已经湿润,喃喃的说,“秦爵……”
秦爵这才把她的身体翻过来,看着面前,泪流满面的小女人,他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动了半天的嘴唇,才说出一句话,“你好狠心!”
说完趴在她身上,脸埋在她的秀发里,“我找了许多,能找的地方,却把最重要的地方给忘了,我找你就是想问你一句话,你到底爱不爱我?如果不爱,我以后再不纠缠了,可是看到那个小东西,我已经知道了答案,落落,我……”
他从有记忆开始,从未哭过,沈落走的时候他愤恨,他思念,也从未掉一滴眼泪,可这一刻失而复得的惊喜,让他眼睛发涩,最后模糊。
过了许久,他身体离开一些,望着眼前的人,她比离开的时候更灵秀了,但还是一样的稚嫩,秦爵注视着她那儿张清秀的脸庞,呼吸一沉,菲薄的唇,咬上那两片娇艳欲滴的唇瓣上。
室内的温度,陡然升高,两人亲吻的有些忘情,彼此的呼吸交缠,又紊乱。
秦爵慢慢闭上眼睛,沉沦在朝思暮想又熟悉的温柔里,可突然不合时宜的腿上传了一阵剧痛。
他“啊”一声,回头才看到一个胖嘟嘟的小东西,正毫不客气的,趴在他大腿上,用那锋利的奶牙,使出吃奶的劲儿,狠狠的咬着他的大腿。
秦爵蹙着眉,才明白怎么回事儿,“你个小兔崽子!”
小家伙嘴上没放松,抬起眼皮,恶狠狠地瞪着他。
“快松口!”秦爵嘴里“嘶”出声,可小家伙好不买他的账,要不是看他太小,秦爵真想一巴掌抽过去。
“落落,还不管管你儿子!”秦爵锋锐的目光看着小东西,“你敢打老子?”
沈落这才慢吞吞地整理的一下衣服,捋了捋头发,甚至还照了一下镜子,又看了一会热闹,才慢悠悠的说,“嘟嘟,快松口,别累着!”
快把秦爵气的翻白眼儿了,合着怕她儿子累着,不怕她老公被咬死。
嘟嘟这才松开嘴,还抹了一下嘴巴,跳到沈落面前,依然十分不友好的看着秦爵,“你咬我妈妈,我就咬你!”
秦爵揉了一下腿,眉头一皱,把小家伙吓得一哆嗦,但是他得保护母亲,所以又鼓起勇气和那个目光凌厉的男人对视。
“你问你妈妈,我咬她没有?”
嘟嘟真的一脸纯真的回头看着沈落,还没问出口,马上就十分肯定的点头说,“有,看我妈妈嘴都肿了,还不是你刚刚咬的!”
秦爵清了一下嗓子,“那你有本事,让你妈咬回来。”
“妈妈,你也朝他嘴上咬!”嘟嘟有仇必报的说,“妈妈……”
他父子俩一唱一和,沈落都觉得可以找个地来缝钻进去了,一把把儿子抱进怀里,“你吓死妈妈了!”
又瞪着秦爵,“你是不是有病啊?你都不知道我一天怎么过的。”
“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年怎么过的?”秦爵锋锐的目光,也变得阴沉,打了一个电话之后,看着儿子说,“出去玩儿一会儿,我和你妈妈好好算账!”
“我不!”小家伙还十分倔强,“我只听妈妈的,不听你的。”
“我是你爸爸!”秦爵跟个小屁孩儿杠上了。
“爸爸是什么东西?”嘟嘟问,“你是坏人!”又咬他妈妈,又把他带到这个地方,不就是坏人吗?
“爸爸是……”秦爵一时语噻,“爸爸就是和你妈妈,一起努力,才有的你的那个人,所以和妈妈是同等重要的,客观上来讲,爸爸还更辛苦一些,因为时间和力度,都要拿捏的恰到好处,你才能这么活泼可爱……”
“秦爵!”沈落瞪他一眼,“你在小孩面前瞎说什么?”
这是一阵敲门声,接着走进来一个黑衣人,恭敬的对沈落点头,又说,“秦总!”
“嘟嘟,让叔叔带你出去玩!”秦爵声音严厉,小家伙怯生生的想反驳,又没敢,求救似的看了一眼妈妈。
“去吧,爸爸不是坏人!”沈落诱哄着。
小家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屋里很快就剩两个人。
秦爵一把把她拉过来,低头咬上她的耳垂,“别闹了,我看一下你腿上的伤。”
秦爵暧昧的笑了笑,“这条腿皮外伤,有一条腿伤的比较严重,需要深入的好好治疗,你过来好好帮我看看!”
沈落怎么可能听不懂他的隐语,推着他的脸,“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现在就很正经啊!”秦爵一翻身,把她重新压在床上。
他重新捕捉住他的唇瓣,温暖的手,解她的纽扣,她半闭着眼,软在他衣衫不整的怀里低喃,“我想喝口水。”
她跑了一天了,口渴很正常,秦爵身体停了一下,端起桌子上的温水,沈落以为他会递给她喝,可他却自己喝了。
她想说什么,就看到他脸压了下来,口中温热,喉咙间才觉得舒适了许多,他喂她,就在她脸色发烫时,他挺身而入。
一阵缱绻过后,秦爵看着怀里的小女人,闭着眼睛,半躺在床上,告诉她,上一辈事情的整个来龙去脉。
沈落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这一刻都相信他,因为她和他一样,深受分别的痛苦,相比于当初的愧疚,这个感受更深刻。
秦爵手臂下意识的收紧,“没心肝的,当初你只要多等一天,我们就少了这两年多的思念,你欠我太多,我要好好折磨你!”
手又开始不安分,沈落抓住他,想到了什么,猛然坐起,大声质问,“你为什么把我母亲的坟给挖了?”真是一个缺德的玩意儿。
“我是想让你父母合葬,让你外公落叶归根!”
第二天早上,沈落带着秦爵和儿子去看望了李叔和李阿姨。
夫妻二人自然高兴得合不拢嘴,一看秦爵就是嘟嘟的父亲,因为嘟嘟长得和他太像了,就是复制粘贴再缩小。
他们虽然舍不得嘟嘟离开,但还是支持他们一家人团聚,孩子眼看就大了,有个完整的家庭比什么都好,秦爵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必然能为孩子的成长,提供更有利的条件,不能再让他们母子俩在这小地方委屈了。
秦爵对他们十分恭敬又礼貌,把好男人的形象树立的杠杠的,就是一个老婆奴,小奶狗,二位老人对他的好感,一路飙升,心里还在想这么好的男人,一家三口是因为什么分开的?
秦爵十分委屈,他也看出来了沈落对两位老人很的孝顺,他这几年心里的闷气,一时还没出干净,叹口气说,“叔叔阿姨,你们不知道?这落落,唉,就因为我和她顶了几句嘴,就离家出走,还骗我说小产了,我奶奶都90岁了,又惊又吓的,病倒在床,你们都不知道我这几年找的多辛苦,这好不容易找到,你们帮我劝她,以后可不能这样了,生气打我骂我都行,可不能再吓老人了!”
神情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比窦娥都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