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浅等了片刻,不见郁喜开口,都要放弃的时候,却听她软声道:“有。”
梁浅追问:“是你同学”
“不是。”
梁浅还欲再问,郁喜却轻声道:“快睡吧。”
梁浅安分了片刻,又忍不住唉声叹气。
“怎么了?”
“唉,姐,你现在可是解放了?我可苦了,中考后,还有得熬呢。”
郁喜想起二姨在饭席上提及让自己给梁浅补习的事儿,不禁问:“需不需要我留下来几天,给你补补课?”
梁浅在被子里蹬了蹬腿,踌躇道:“不...了吧。”
郁喜失笑,但还是忍不住劝她:“初中的知识并不难,只要下点功夫,成绩还是很容易提升的。”
梁浅撇撇嘴,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姐,我们这群学渣的脑回路和你们学霸是不一样的。”
郁喜被她逗笑,小姑娘思维跳跃,又问:“姐,我中考后能去找你玩吗?你到时候,应该在B市上学吧。我妈说,你到时候铁定是在B大。”
......
郁喜从南边回来了,没过几天,便开始填志愿。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柳香冬特意请了大伯一家子到酒店吃饭。
席上,大伯直夸郁喜有出息,不免提点自家的小子:“跟你姐学着点。”
大人们聊着事儿,郁喜期间出来上了一趟洗手间,倒是没想到会碰见宁则慕。
宁则慕笑笑道:“哟,嘻嘻,怎么在这儿?”
“跟我妈来这吃饭。”
宁则慕也从温蝉那儿知道这丫头高考摘得了C市的文科状元,不免问:“这打算在哪儿上学呢?”
郁喜抿抿唇:“B大。”
宁则慕笑笑,意味不明一句:“挺巧。”
郁喜不明所以,只听宁则慕道:“淳之也是B大毕业的,你不知道?”
话落,宁则慕打量了郁喜几眼,见小姑娘一脸讳莫如深。
心想,可真是造孽哟。
有服务员从两人身旁经过,宁则慕拦下人家:“去,给拿个红包纸来。”
服务员怔愣两秒,训练有素地走了。
等了大概两三分钟,那服务员捧着一叠红包纸前来。
宁则慕径直打开钱包,将里头的现金一股脑拿出来,装入那红包纸里,递给郁喜。
小姑娘倒是挺有原则:“我不要。”
宁则慕捉过小姑娘的手,将红包塞他手心里:“你去上大学,你家里长辈没给你塞红包?”
郁喜点了下头。
宁则慕又问:“我算不算你长辈?”
郁喜迟疑地嗯了一声。
宁则慕好整以暇笑笑道:“这不就得了,竟然我也算是你长辈,那这红包你该不该收下?”
郁喜捏着那看似分量不小的红包,眉头微拧,一脸为难。
柳香冬今晚心情好,也多喝几杯酒,看得出,她是真的高兴、
她前半辈子过得糟糕透顶,在这些亲戚面前总是自觉几分落人一等,好在养了个好女儿,给她争了几分脸。
回去的车程上,叨唠着郁喜过两周去B市需要带些什么东西,
郁父不禁笑道:“这时间还早着呢。”
柳香冬嗔骂道:“你懂什么,这东西就得早早准备着,不然到时候难免丢三落四的。”
两人说着话,柳香冬见女儿坐在一旁,也不吭声,不由抬手碰了下郁喜。
郁喜回了神,柳香冬道:“你这孩子,愣什么神呢。”
宁则慕塞完小姑娘红包,转头倒是给温淳之去了个电话。
那端,温淳之情绪很淡,宁则慕提起给小姑娘包了个红包。
他这才不疾不徐开腔:“包了多少?”
宁则慕拧着眉头似在回想:“大概三千来块吧。”
那端不知说了什么,宁则慕嗤道:“你嫌少,倒是亲自给人包个大的去,你看人小姑娘收不收?”
言语,几分幸灾乐祸。
郁喜去B大报道那天,是柳香冬陪着去的。
那天出了B市的火车站,外头就下了点淅沥小雨。
柳香冬拦了辆计程车,前往B大。
计程车司机也是个能聊的人,一路上同柳香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闲话,大妹子大妹子,叫得亲切。
从柴米油盐到儿女学习,直到临至B大校门口,才停了话头。
郁喜是第一个到达宿舍的,柳香冬将行李箱安置好,便带着她到学校的服务中心,添置些生活用品。
郁喜跪在床上挂蚊帐时,宿舍门口,传来行李箱轮子滚动的闷重声。
就这样,郁喜见到了第一个舍友,齐毓。
齐毓一头长卷发,面目清丽,身形高挑。
她一见到郁喜,就亲亲热热的打了个招呼:“你好呀。”
郁喜也回之一个笑容。
临近下午,另外两个舍友也来了。
四个姑娘,互相介绍了姓名,彼此随意开几句玩笑,初次见面的隔阂,便消散不少。
柳香冬没有久待,同郁喜在外头吃了午饭,叮嘱她好照顾自己,便坐高铁回C市。
军训结束后,便开始正式上课。
第一节课,便是德语课。
她们四人不约而同记错上课教室,错过了第一堂课,闹了个笑话后。
余下的日子,倒是与往常无异。
转眼,炎热酷暑早已远去,凛冽隆冬将至。
2013跨年夜那天,第一场初雪纷纷而至,天地间,一片苍茫的纯白。
郁喜在当晚,收到了一个包裹。
她打开来,里头是刚上市某奢侈牌子的笔记本,淡粉色的,小巧精致。
郁喜说不上来,她是什么心绪。
齐毓凑过来,低声叹了句:“这大陆还没得买呢,谁送的呀我托我小姑在香港带一台,都一个月了,还没搞到呢。”
其余两位舍友也探身过来,暧昧一笑:“是追求者?”
郁喜摇摇头:“不是。“她顿了片刻,粲然一笑,”是我曾经追求过的人。”
第十七章
十二月份,梁浅和二姨吵了一架,小姑娘一气之下,买了张火车票,投奔郁喜来。
郁喜尽地主之谊 ,带着小姑娘好好玩了几天,临要走的当晚,一块去听了演唱会。
是个息影多年的歌后最后一次开腔,噱头招人,演唱会的门票炒的水涨船高。
郁喜手里的这两张轻飘飘的门票,还是温蝉给拿来的。
梁浅显然很激动,哇哇叫:“姐,你也太给力了吧!”
郁喜没去忖度温蝉是如何拿到这门票的,怕忍不住拐个弯,便想起那人来。
演唱会地点在奥体中心,还未到入场时间。
检票门口,已经挤满了乌泱泱的人群。
料峭夜风,一张口,便是一团白茫茫的热气。
郁喜冻得脚底发凉,忍不住将棉服的帽子戴上,反观梁浅,精神活泛,一点儿也不惧冷。
有这么一刻,郁喜觉得自己老了。
捱到七点,前方人群这才有松动的迹象。
蓝色的荧光棒,点亮了这片人海。
郁喜置身其中,倒是几分茫茫然。
十年前,唱腔感人的歌后 ,时隔几年后再开腔,却频频走音,几首歌不在调上,当真是荒腔走板,一场闹剧。
郁喜低头玩手机,梁浅直言她暴殄天物,两千块的门票却只是换了个地儿玩手机,并道:“姐,你别那么明目张胆呀,好歹遮掩点,我怕许歌后的粉丝见你这样会过来揍你。”
郁喜哭笑不得,只好抬头,装作努力融入其中的姿态。
直到后头,倒是真真地听进去了,却是因为那首歌,齐毓曾唱过。
心声安葬在岩洞,上帝四次三番在愚弄
听得见耳边风,难逃避你那面孔,
越要退出越向你生命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