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帮她?
或许是不忍心看她那么狼狈,或许只是一时欲望作祟,她猜不到,也无从去猜。周政烁一向不是个们让人轻易看透的人。
她最后还是选择打电话给他道歉,逃避总不能解决问题。
——“或许师兄你那晚应该把我塞进浴室里淋冷水,那样就不会又连累你了,对不起师兄,给你添麻烦了。”她在短信里删删减减,长篇大论的检讨和自责,最后只剩下这么一句,怕说多了显得矫情。
他回她,“你不觉得吃亏就好。”
吃亏?怎么可能,怎么看都是她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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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夏一整夜都在胡思乱想,天蒙蒙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下,再醒来已经是近中午,他还没起床,依旧揽着她,只是时夏不知什么时候翻了身,和他面对面躺着,一睁眼就看见他胸膛,尔后仰头,看见他英俊的脸。
他已经醒了,睁着眼,目光落在她脸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夏抬头的时候,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躲开。
时夏对着他浅浅笑了下,“早!”
“早!”他低声回了句。
时夏穿好衣服起床,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盘坐在床上,深吸一口气,弯唇微笑,“阿政,当初你替我还了一百万,我陪了你两年,这笔账,就当两清了吧!其实算起来,还是我欠你比较多。我昨晚想了一夜,还是决定不生这个孩子了,你以后会有女朋友,会结婚生小孩,我不能给你添乱,就算你不在意,我也会于心不忍,过得胆战心惊。这样的日子,我不喜欢。”
在清晨的微光里,时夏看见他眉头逐渐皱起,他说:“或许,你可以考虑……跟我结婚。”
时夏突然笑了起来,“你别开玩笑了,要是被你经纪人知道,不是掐死你,就是掐死我。”
“你怎么想?”他抽身靠在床头,和昨晚睡前的姿势一模一样,那时候他说:“把孩子生下来,我准备一百万给你,海边的房子也过到你名下。如果有其他需要……都可以告诉我。”
时夏是有片刻动容的。只是……人不能太自私。
“我想过得自由些,以后可能回老家吧!写点儿稿子,能养活自己就好。”
“还有呢?”
“没了,就想这么多,自己一个人过挺好的,不要小孩也没关系,如果以后真想要,就去领养一个,如果能的话。”
周政烁垂眸,忽然说:“我可以抽支烟吗?”
时夏去帮他把烟灰缸拿过来,放在他手边。
“你坐远点儿。”他说。
时夏依言坐在床尾,然后把盒子推过去,“这是我这些年的积蓄,都在这里了,其实一多半都是你给的,我花销没那么大,都留着呢!现在还给你。”
“……什么意思?”
时夏深吸一口气,“阿政,等把孩子打掉,我想回老家了。”
“结束?”
“嗯,你说的,不会强留我。”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签了合约,但一年后合约就被他作废了,他说过,她随时可以走。
其实她那时候就应该走的,或许就不会有这局面。
“好。”他沉默片刻,最终只简单说了这一个字。
时夏突然觉得鼻塞,把盒子推给他,转身去衣柜扒扒捡捡找衣服,“我打算近几天就回老家去,到家再做手术,东西我就不搬走了,我带几件换洗的衣服就好,剩下的就麻烦你清理掉了。以后就不要联系了,我怕给你添麻烦,上次你经纪人就提醒我,说和你吃饭的时候被拍到了,还好没有新闻乱写,不然我真是罪人。”
她絮絮叨叨说了好久,一回头,他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静默地看着她,时夏就说不下去了,怕再说该哽咽了。
“其实我跟你这么久,就是觉得待在你身边儿挺舒服,有钱花啊,还没有人欺负我。”时夏笑着,“可这次怀孕,我突然觉得,我又不能一辈子这样。所以,结束吧阿政,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
她觉得气氛有点儿凝重,故作轻松地说:“以后你就可以找个更漂亮的啦!”
她兀自说着,他突然探身过来,一把捉住她的手,扯过去,俯身对准她的唇,贴上去。
时夏被他亲的浑身发软,他放开她,“如果我说,我舍不得……”
时夏勉力笑了笑,“阿政,别这样,你这样说,我很难过。”
他扯着唇角,也笑了下,“开个玩笑,走的时候我送你。”
“不用了……”
“我送你。”
“……那好。”
第4章 需要帮忙吗
4.
乔薇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周政烁已经被他的经纪人叫走了,时夏坐在屋子里发呆,想了想,还是打算把自己东西简单收拾一下。
这边公寓还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买的。
那时候炒房热,同学在四环买了一处房子,不到三年价钱就翻了近一倍,她随口提了一句,周政烁就买了这套房子,说留着增值用。
高级公寓,最顶层,一层就一个住户,那时候他已经是红透半边天,买这套房子,一来考虑地段,二来考虑安全保密性。
顶层住户有单独直通电梯,加上指纹和脸部识别,保密性很高,不用担心狗仔。
但其实房子一直是时夏在住,他说房子闲着也是闲着,给她住着,就当保养了。
而且,他方便找她。
看房子的时候时夏跟着来过一次,她的确很喜欢这里,推窗就能看见市中心的森林公园,大片大片的绿植和花树,尤其秋天的时候,红枫连成片,云锦一样,满目灿烂。
后来她就搬进来了。
她很喜欢房子的格局,有落地窗,能俯瞰大半个城市,还有天台绿地,时夏夏天的时候种了一些向日葵,后来也种了小葱和蒜苗,蒜苗抽出来的时候,绿油油的一片,葱翠可爱。
她最喜欢的是玻璃暖房,挨着观景台,里面是时夏精心养的花,有一盆剑兰,她最宝贝,有一年他从外地给她带回来的。还有几株白色的栀子花,她总是养不好,死掉了就换一盆来种,总有几株在那里。白白嫩嫩的花骨朵,让人觉得怜惜。
其他的时夏其实不大认识,他知道她喜欢花,总是会要人送来一些稀奇品种,她大多养不了,那些花走马观灯的换,不过是添点儿颜色,看起来让人舒心罢了。
周政烁总是很依着她,近乎到了溺爱的地步。
她冬天的时候就躲在暖房里晒太阳,写稿子,侍弄侍弄花。
过得像个老年人。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好景不长!”
她怕自己习惯这样的生活,以后就离不开他了。
时夏在房间里四处走着,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收起来,封装在箱子里。
大大小小,竟装了七八箱。
不过两年时间,已经到处都是她的印记,其实比起他,她更像是这里的主人,反倒他,像个客人一样,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次。
时夏累得气喘吁吁,也只是把自己常用的东西收起来,护肤品和衣服收装进行李箱里准备带走,其他封在了纸箱里,贴上便签,“待扔!”
其实很舍不得的,可她又带不走,留在这里也是碍他眼。
她费力把箱子搬进储物室,然后就接到了乔薇的电话。
“夏夏,告诉你的好消息,有个改编剧本,你接不接?大IP,指名要你。”
“指名,要我?”
乔薇笑得得意,“上次你给写分集的那个,没署名,不过总编剧很欣赏你,这次主动推荐你主笔,你有没兴趣?这剧有原著撑着,怎么都不会扑街的,百利无一害啊!”
“我……考虑一下吧!”如果搁在以前,时夏一定欣喜如狂,可现在她有些犹豫。
“这么好的机会,你还考虑什么?赶紧答应呀!”
或许是收拾东西太累了,时夏大脑还处于半放空状态,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她,“改编剧本才不好写呢,遇上一个挑剔的原著,能要人半条命。”
时夏以前又不是没遇上过,听说她是个没什么拿得出手作品的小编剧,对她横竖挑剔,最后甚至都要撕破脸皮,说她写的是垃圾了。
至今想起,仍心有戚戚焉,“而且啊,改得好功劳都是原著的,改得不好,还不得被书粉骂死!”
这种事,见仁见智吧!乔薇也不好说,“也不一定嘛,毕竟轻松啊……”
时夏无意和她争论,“诶,薇薇,你让我想一想吧!”
“好好,不急,明年六月份开机,如果你愿意的话,年前要把分集大纲做出来。”
时夏就坐在储物室里想,想了两个小时,最后跟乔薇说:“还是算了,你另外找人吧!我可能……最近要回老家了,然后过段时间出国散散心。暂时不想接本子。”
“怎么这么突然?”
时夏低声说了声抱歉,“临时决定,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我怎么觉得你这么不对劲呢,你出来一趟吧!我请你吃个午饭?”
时夏愣了会儿,看看表,“好啊!”
乔薇在娱乐圈待挺久了,八面玲珑,最擅察言观色,看人看事一流准。
两个人约在火锅店的小包间。
她只打量了时夏片刻,寒暄了两句,就说,“跟周政烁分手了?”
时夏愕然地盯着她看,摇摇头,又点点头,“你怎么……看出来的?”
乔薇白了她一眼,“你不觉得,你浑身笼罩着失恋的气场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好不好。”
时夏笑了笑。
“你还笑?”
“没失恋,我们又没相恋过。”
“你就嘴硬吧!”
服务生敲门,推着餐车进来,把菜摆好,温声说:“请慢用!”
然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气氛重归宁静。
过了会儿,乔薇试探着问,“你攒够钱还他了?还是他腻了,把你甩了?”
“不是,我提出来的。”她笑了笑,“而且,我想明白了,我在他身边儿待越久,欠他的就越多,我不想再欠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