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完全不在调上的嘶吼终了,两个人的第一瓶啤酒也见了底。第二首歌还没有点,屏幕上开始自动播放起当下流行的韩国女团的热歌。
十几个细腰长腿的姑娘出现在屏幕中,又是扭腰又是比心,看的程军额角青筋直跳。
她扶着额头,闭着一只眼,对钟翘摆摆手,急声催促:“快点歌快点歌!妈呀~十几个长的一样的女人再面前晃,吓得老娘酒都上头,快点一首咱们小时候的歌,让我醒醒酒。”
……
于是戚承按照着还清醒时的钟翘给他发的地址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难以言喻的画面。
大屏幕上是一条五毛特效的白色大蛇在山林间飞来飞去,蛇身上还接着一个女人的头。整个包间的音响音量可能被开到了最大,伴随着一声声莫名其妙的“嘿!哈!嘿!哈!”,整个地板都在低音炮的作用下一起震动。
“千年等一回~我无悔啊啊啊~”
伴随着夸张的歌声,两个身姿窈窕的女人站在桌子上,深情相望。戚承对着那两个侧影看了半天,又揉了揉眉心,终于在半分钟后认出那个将围巾当做披帛搭在手臂上,还时不时甩荡两下的人正是在白天信誓旦旦跟自己保证了滴酒不沾的女朋友。
戚承走到她身后,双手紧箍住她的腰,将人从桌子上抱了下来。
“官人~”沉迷在剧情中不可自拔的钟翘注意到身后的人,反而拽住程军的手,做出难舍难分的样子来。
钟翘被他扔在沙发上,音乐正巧间奏结束,下半段副歌开始,程军哪儿还顾得上被拉走的‘娘子’,脚步一转,看着颜色转换的歌词,随着音乐浮夸的摇摆着身体。
戚承余光注意到桌子上零零散散好几个空着的酒瓶倒在程军的脚边,深吸了一口气,绕在程军跟前,正了正神色,尽量让表情看起来更柔和一点。
“军姐对吧?”
“军姐,下来唱吧,桌子上有水,当心滑倒。”
程军正唱到情至深处的地方,那儿有空管面前那个眼生的小伙,还只当是K房的少爷,不耐烦的朝他挥挥手,免得挡到她的歌词。
程军不光唱的嗨,还不忘走位,看的戚承心惊胆战。不能将人劝下来,他只好手忙脚乱的将桌子上的空瓶都收到地上,再扯了一沓纸巾,胡乱擦拭着满是酒渍的桌面。
音乐终于结束,就在戚承终于准备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下一首歌开始,无缝衔接。
也就是这几秒钟的工夫,原本已经瘫软在沙发座上的钟翘诈尸般的又跳了起来,拉着程军朝她伸出的手重新踩上桌,两个人随着音乐雄赳赳气昂昂的原地大踏步,高跟鞋踩得“噔噔”作响。
“眼睛瞪的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机灵……”
“啊哈啊啊哈啊~黑猫警长~”
戚承微微仰着头,看着面前那两个明显已经喝大了的女人,无力的叹了一口气。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跟这两位童心未泯的小姐姐,可能真的存在代沟。起码站在桌子边听她们中气十足的唱了的四五首歌中,真的没有一首是他听过的。
大概是一连唱了几首歌,两个人都有些口干舌燥,程军对站在下面的戚承打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戚承认命的在点歌屏上按了暂停,然后走回到桌子前,伸出手,扶着两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下来。
程军大咧咧的躺在沙发上,又对戚承指了指放在另一张桌子上的酒。
戚承舔了舔齿根,犹豫了片刻,还是过去开了一瓶酒,然后递到程军的手里。
钟翘这会儿整个人都仿佛已经软成一滩泥,倚靠在程军的身上,下巴搁在她的肩头,歪着个脑袋,一双眼睛波光粼粼,黝黑的眸子上在房间里打着的氛围灯下点着光亮的白,媚眼如丝,娇声细语。
“小哥哥,你怎么光给她开酒,不给我拿啊~你偏心~”
这话说完,她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总感觉身周的温度一下子低了几分。她拉起程军的胳膊,让她圈住自己,往她怀里蹭了蹭,又觉得不够,干脆枕着她的腿躺下,然后小声的抱怨道:“狗子,我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冷啊?”
“好像是有点。”程军清了清嗓,将衣领往上拉了两分,注意到身侧站的跟雕像一样笔直的戚承,低下头问钟翘:“你什么时候叫的少爷?长的还不错嘛,服务也还行。”
钟翘撑起脑袋,眯着眼打量着那个逆光而站的男人,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我没叫啊,我还以为你叫的呢。”
程军摇头,又无所谓的耸耸肩,对戚承招手:“小哥哥,过来,你是几号?”
戚承往前站了一步,一言不发。
钟翘没听到他的答复,觉得奇怪,攀着程军的脖子吃力的支起身子,对着那张在昏暗的光线中模糊不清的脸端详半天,然后用手指戳了戳程军:“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是我男朋友啊?”
“什么叫好像?”
钟翘的手在沙发上好一阵摸索,终于找到手机,翻到戚承的微信,再点开他朋友圈里那唯一一张照片凑到程军的眼前:“离得远,我看不清,你视力好,帮我看看。”
程军晃着脑袋,晕晕乎乎的看着那张几乎被白色面膜纸占据全部的照片,半饷,是她坚定的摇头道,
“不是!”
第63章 笑一个
钟翘是在被渴醒的, 酒精的挥发像是带走了身上的每一个水分子,她头痛欲裂,却还远不及舌苔上的干燥让她难受。
吃力的翻了个身, 又扭动了两下, 却怎么也窝不出舒服的姿势。从被子里探出手往桌子上摸,她习惯在床头柜上放半杯水来着, 可今天却怎么也摸不到自己的马克杯。
眼皮像是被糊在一起似的,费了好半天劲儿才终于睁开眼, 看到头顶一盏带着光晕的夜灯, 眨了眨眼, 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在做什么?
手肘撑着明显比家里更软和的床垫支起上半身,被子从肩头滑落,堆在腰间, 光洁的肩膀暴露在空气中。
看着面前陌生但标志性的装修风格,钟翘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在酒店里。
可她不是和程军在唱歌吗?怎么会在酒店里呢?
还有……
程军呢?
混沌的脑袋蓦然惊醒,她立马扭头朝身边看去, 借着房间里昏暗的灯光,就看见旁边另一张单人床上穿着贴身针织衫躺在被子上面的程军。
钟翘松了一口气,手抚上胸口, 却摸到有些糙砺的刺绣花纹……
低头一看,肌肤与布料黑白分明,春光无限。
“咔哒”一声,房间里响起门锁声, 钟翘寻着声往过去,就见洗手间的门缝下面透着一点亮光。
竖起的耳朵敏锐的捕捉到门把手按压的声儿,洗手间方向的光源变大,钟翘的心吊到嗓子眼儿,手拉起被子,遮住上本身,后背紧贴着床板。
“醒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就看见穿着酒店白色浴袍的启戚承从洗手间趿拉着拖鞋走过来,湿湿的头发一缕缕的搭在额前,发梢还不停往下滴落着水珠。
浴袍松垮垮的穿在他身上,白皙却线条清晰的胸膛在领口若隐若现,腰带系了一个活扣,要掉不掉,勾引着人的注意。
钟翘的视线从他身上挪开,呆若木鸡的将脑袋又往身边的程军身上看了一眼,想到自己被子下面清凉一片。昨晚在K歌房的记忆延迟了半天,这才开始慢慢往她的脑袋里回送,是她们两人颠来倒去的醉酒,是程军将他错认成酒店的少爷。再后来的事情,像是被人突然暂停的画面,戛然而止,再也想不起半分。
可就是仅有的这些记忆,都让她心慌不已,双唇都止不住的发颤,面色惨白。
“你……我……我们三个……”
后面的话她是真心问不出口,因为她太有自知之明了,她和程军两个人要是喝醉了能有多疯她大概还是知道一点的。一想到昨夜程军将他认成身份暧昧的少爷不说,自己也没把男朋友认出来。
结果醒来后发现三人身处一室,一个只穿着内衣,一个刚洗完澡,还有一个虽然穿着衣服,但有些事情穿戴整齐好像也不是不能做。
她现在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看着戚承的眼神里不光带着悔意,还有愧疚……
戚承看着坐在床上的钟翘变换不停的眼神,还有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再一回想起她昨天那样,怎么会猜不到她神奇的脑回路不知道又拐到什么地方去,气的牙都痒痒,一个箭步跨到她身边,抬手就是毫不客气的往她脑门上一拍。
“哎哟!你打我干嘛?”钟翘本来就因为醉酒而头疼着呢,再这一下,着实让她头晕眼花,捂着脑袋,闭着眼缓神。
“特么收起你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戚承现在恨不得把她整个人给掀过来,扒了被子对着她的屁.股好好打上一顿才解气。
“你怎么还说脏话啊~”钟翘还揉着额角,一只眼睛睁开一条缝,偷偷打量着阴沉着脸的戚承。
“我不光说脏话,我还得收拾你。”戚承微垂着眼睑,一条腿跪在床上,身体前倾,像是一只打量着猎物的猛兽一般。
钟翘没有被他晦涩不明的眼光和蓄势待发的姿势给吓到,大概是还没彻底醒酒,血液中的酒精在他口鼻呼出的热气下又开始不安分的躁动。
她的双颊在房间的暖光下艳如朝霞,清丽的眸子水雾缭绕带着几分娇羞,直勾勾的盯着他,怯懦的咬住下唇又松开,然后小声试探着问道:“你不会是想干.我吧?”
戚承心神一震,眼眸沉了又沉,掩藏着不停翻涌的欲.色。下一秒,撑在床上的手被人一扯,他顺势仰面倒在床上,她翻身而起,坐在他的腰胯间,纤细莹白的手臂往身侧探去,扯住被子的一角掀起,盖住两人。
被子遮在她的头顶,可盖的并不严实,还是有光透进来,戚承被她压在身下,看见头顶那双近在咫尺的水眸,像是被捣碎的星光,熠熠生辉,将他蛊惑。
他只觉自己的心都在颤,可以清晰的听见它鼓动的声音,整个人轻轻的飘了起来仿佛躺在云端之上。
而全身的血液又因为身上娇软的人,不听使唤的全往一处涌,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做,快.感却已经堆积了一层又一层,濒临爆发。
他有些失神的看着她,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滚动。
“别闹,你朋友还在睡呢。”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又沙又哑,带着难以压抑的情.欲,让人浮想联翩。
钟翘扭了扭腰,故意磨蹭着他身体最诚实的地方,俯下身,想亲吻他紧抿的薄唇。却不想他见她靠近,急忙侧过脸,躲避着她坏心眼儿的挑.逗。
灼热的吻在他的唇角一扫而过,最后落在同样滚烫的耳垂上。
“没事儿,她睡着了就是十个闹钟就叫不醒。”细声细语夹杂着浅喘,又隐隐带着些笑意。
柔弱无骨的小手摸上他结实的胸膛,竖起指尖,轻点着一路往下……
“嗯,她说的对,我睡觉沉。”
房间里冷不丁的响起一记女声,仿佛当头棒喝,打断了被子里的一方色.气旖旎。
钟翘全身一僵,然后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头栽在戚承的身上,笑的浑身发颤。
……
程军也是被渴醒的,不然她还真像是钟翘说的那样,一旦睡熟,就是普通闹铃都难以叫醒的那种。
两个宿醉的人都醒了过来,因为头晕,也都没了睡意。明明是介绍男朋友给闺蜜认识这样的局,没想到两个女人自己却自嗨的喝到在K房。
程军一口气喝了两瓶矿泉水,这才魂魄归体,难得露出些羞涩的样子,向戚承询问了一下昨夜她和钟翘共同遗失的后续。
两人这才知道,原来昨天戚承来了没多久后,两人就已经喝大了。他想带走当时还能摇摇晃晃扶着墙站稳身子的两个人,却不知道两个人谁先发了疯,指着另一张桌子上还没喝完的半打啤酒,喊着响亮的口号,非要坚持不浪费的原则,必须喝光酒再走。
戚承蹲在两位姑奶奶旁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着她们说酒可以退。可双拳难敌四掌,好不同意拉住一个,另一个就跟兔子一样了出去,一口气把六瓶酒啪啪全给开了盖儿。
然后,
这两个女人的动作就跟刚刚喝矿泉水一样,一人一半吨吨吨的吹完了那半打子酒,然后彻底熄火,倒在K房的沙发上一动不动了。
戚承是可以扛走一个钟翘,可又不能放任程军一个人坐视不理,而那会儿正好又临近12点,街上堵着水泄不通,他完全没了主意,只好找了一个保洁大妈,拜托人家帮忙扛上程军,在K房附近的酒店开了个房。
钟翘和程军听完后,两人互看一眼,都讪讪笑了笑,垂着头,无话可说。
好好的见面弄成这样是谁都想不到的,时间说早不早,窗外天蒙蒙亮,左右都不可能再继续睡下去,三个人也不能傻坐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便一致愉快的决定退了房,一起去吃早饭,重新认识一下。
戚承昨夜开的这家酒店是个没有标星的概念酒店。当时拖着两个不省人事的醉鬼,也没时间找地儿,酒店就在K房隔壁,两步路的工夫。不过好在酒店新开不久,装修的也算有格调,打扫的也干净。
三人下楼退房的时候,前台是个轮夜班的中年阿姨,她之前可能正趴在桌子上小憩,冷不丁被人吵醒,些微不满的嘟囔了两句,抬眼看到站在前面的戚承还有他身后两个长相标志的姑娘,眼眸一转,冲他挑了挑眉,小声的打趣道:“小伙子昨天晚上有福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