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冼凉本来侧背对着门口,肩上被不痛不痒地一击,虽然不疼,但着实被吓了一跳。
他条件反射性地往后看,脸逆着光,从傅雪这个角度看来,表情臭臭的,颇有点凶神恶煞的味道。
她默默收回爪子,忍着痛,也没敢揉。
贺冼凉都快要被她此刻的怂逗笑了,平常不是能怼则怼一点亏都不要吃的吗。
“拿来。”
“什么?”
“你的手。”
“哈?”傅雪不解,但还是乖乖地伸出了手。
贺冼凉狠狠地拍了两下,完事儿用力地捏了捏,扬起一个十足欠扁的笑容,“反弹。”
傅雪觉得自己一定花了眼,这人怎么这么能欠扁。
“能快点走吗,我有点点冷。”挣脱出手,她有点小抱怨,但是内心深处对他有点小惧,也就没再继续闹下去。
“......”也不知道是哪个幼稚的人跳上来。
体育馆内还有滞留的一些人,看到两人的相处模式,都愣住了。
等等......说好的爱恨情仇呢!!这剧本不对劲啊!!恨呢?仇呢?
吃瓜群众表示再一次被忽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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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色的天像幕布,网一样笼罩至边际。学校主干道的道路旁,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两侧植了两排幽深高大的梧桐树,细风带过,带起细细碎碎的响,像风铃。
傅雪跟在他后面,踩贺冼凉的影子玩儿。专挑头踩。
贺冼凉:“......”
他干脆停下来等她,傅雪这下没得影子踩了。
两人并肩朝着校外走。
“时间过得好快。”贺冼凉鲜少主动和人搭话,此刻生硬得挑起了个话题,他语气有些许不自在。
还好傅雪没怎么在意,她享受着傍晚的凉风,“是啊,大一也过了四分之一了,总感觉是一眨眼的事情。”
其实大部分的人在熬过了高考这个坎以后,上了大学,总有些许的迷惑。
前途渺茫,更别提对日后的规划,居安思危,都是抱着走着一步看一步的想法。
时间飞逝,等你想得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人人都深谙这个道理,但难免会放任自己。
傅雪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早早就有了计划。此刻,她对贺冼凉也有点好奇。
或许,他是恪守严己的一种,一步一步按照精准的规划来。也或许是,恣意随性,跟着自己的想法来。
大脑这么想,话也脱口而出。“你大学有什么规划吗?”
话题好像有点庄重??她其实还挺好奇他为什么会来S大的。
贺冼凉没犹豫多久,仿佛对她提出这个问题丝毫不意外一样,“不需要计划,一切顺其自然。”
他反问,“据我所知,你们专业要考的证,很多。”
“是嘛,反正每个专业要学到精,还是要下很大功夫的,我跟你这种天赋异禀型,比不来。”说完,她怂了怂肩。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贺冼凉带的那家店到了。
竖木的门,挂了一个小板板。上面写着营业时间,以及今日剩余的份额。
没有名字,也没有任何菜名。乍一眼看过去,只会以为是谁的小住宅。
傅雪好奇,问他,“这是做什么的?每天还要限量供应?”
贺冼凉推开那扇门,“老板每天只做十几份,我提前打招呼了,才能吃到。”
话一出口,他僵硬了片刻。
果然,傅雪更好奇了,“十几份??”
贺冼凉看她留意到的是另一面,提下心来,“是,阿嚒年纪大了。”
阿嚒是这里的老板,现在虽精力有限,但也想保持最初的味道,继而久而久之,更是供不应求。
不过这种小巷里的餐馆,一般都是学校里的“老人”才知晓的。
赖文静也对这些熟稔,那是因为她是论坛狂人。
虽然贺冼凉是学生会长,但他矜持冷傲得要死,会跟人去讨论这种饭馆??而且怎么看也不像是会逛论坛的。
傅雪突然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是谜,大脑大概是有个自动搜索引擎吧?
刚入座,阿嚒就过来询问是不是两人份的鱼。
这里主打的是板岗鱼片,是阿嚒老家那边的传统菜。傅雪闻着味道有点像酸菜鱼,但是这里的偏香。
其他的小炒,是按照季节来,阿嚒自己配。点了几个时令蔬菜,傅雪还要了两杯鲜榨的马蹄莲汁。
果汁先端了上来,傅雪猛地啜了好几口。抬起头的时候,在隔壁座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秃头。
傅雪觉得神奇死了,明明早上看这位校领导,头发还是茂密旺盛的,说话卷翘舌不分,她笑了好久。
虽然尽力想要假装看不见,但毕竟是老师,还是校领导。
贺冼凉最先反应过来,打了个招呼,“老师好。”
“哎哎,好,这不sì小贺吗?”秃顶叔叔和蔼地回应,丝毫没有被撞破秃头而感到尴尬。
“是的老师。”贺冼凉点了点头。
“对面这位?”秃头叔的目光扫了过来。
“我朋友,在这里一起吃个饭。”
傅雪忙附和,跟着点点头。
“好啊,好啊,不错啊现在的年轻人,真的好呵呵呵呵,你俩现在是可持续发展嘛?害羞可要不得。”说着秃头叔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乐哉乐哉地自顾自品了起来。
贺冼凉手本来撑在桌上,此刻放在嘴边,虚握成拳,咳了两声。
傅雪:“……”
好像上了大学以后,这方面好多人都催得比较紧。
傅雪打开微信——
【绝了,今早国旗下讲话的那位老师,头发是假的!!】
【沃日?!!假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所以是秃顶??】赖文静反应很快,几乎是秒回。
【我现在就好奇他是怎么把假发套上去的!】
【哎哎,你回来记详细地和我说!】
傅雪光是脑补,就想笑得不行。
那头,赖文静又弹幕一样刷了整个页面,问她这么晚怎么还没回来。
【不好意思,在外面加餐嘻嘻嘻。】
【好啊,背着我吃独食!】
贺冼凉轻轻地用指节扣了扣桌面,傅雪才从乐不可支中回过神来。
很快腾着热气的鱼片就端了上来,盛在木质的盆中,鲜香麻辣型,上面撒满了嫩绿的荆芥。
荆芥结于盛夏时节,然而现在已然是深秋,可见这家店还是很注重味觉的。
傅雪犯了难,荆芥是用来在汤里调香的,她能忍受,但是不怎么爱吃。
“不喜欢吃?”贺冼凉看她吃吃不动筷子,问她。
“嗯……没事。”她不矫情。
贺冼凉没再说话,拿起筷子,认真地把荆芥挑出来放到自己的碗里。
傅雪还没发话,隔壁吃鱼的那位秃叔叔插了一句。
“小姑娘娇气的嚎,有福啊有福啊。”
她真想把自己的脸埋到碗里。
贺冼凉慢条斯理地吃,两个人面对面,安静地吃鱼,倒也自在。鱼看起来辣味,但实际上还是卤味偏重,大概是自制的,吃起来也不烧胃。
左边那桌终于吃完了,秃头叔叔慢悠悠地站起来,庄重而严穆地把放在一旁的假发仔仔细细地别在头上,按下了两个暗扣。
这波操作666啊。
傅雪克制着自己不要笑,差点破功。
本来晚会就结束得晚,等到两人都吃完,时间已经很晚了。
距离宵禁也没多久,傅雪才急起来,她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孩子,宿舍楼下的全勤小花花,是一朵都不能少的!
“慌什么。”贺冼凉淡定地看了看表。
“大妈拦得又不是你!”她瞪了他一眼。
“来得及的。”他云淡风轻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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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云淡风轻!赶在最后一秒进了宿舍并且正在爬楼的傅雪表示,下次见面要多送给他几拐子。
一回宿舍,赖文静就咋咋唬唬挤上来,傅雪给她详细讲解了假发佩戴的步骤,她居然笑到不能直起腰。
“你和贺冼凉的爱恨情仇又更新了。”赖文静把笔记本拿过来放在腿上,让她跟着一起看。
学校论坛上这个热贴一直飘在首页,就没下去过。
“我就和他晚上一起吃了顿夜宵。”虽然这顿夜宵量着实大了一些……
“说你俩之间没点什么,我都不信,你平常跟哪位男生出去过?”
赖文静这番疑问倒是让傅雪陷入沉思,她该怎样才能让赖文静信服,两个人真的就是吃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