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冲他那一群虎视眈眈的舅舅,这种事,林焕里就是个经验型选手。
林焕里叹气:“熬呗。”
“人家也不是故意刁难你,就是纯粹心酸舍不得。等哪天你有女儿就懂了,诶对了——”
“我警告你啊,林臻!”
林焕里骤然来了精神:“你可一定得有女儿,这样我就有孙女了。看你就看够了,我一点也不想抱孙子。你老子也是个文化人,这生男生女都是男方决定……”
林臻:“……”
他就不该信了他爸的邪。
按说林焕里白手起家,成就一番事业,显然是个杀伐果断的厉害角色。
但有时,林臻一细想又觉得好笑,说起做父亲,林焕里更是……胆色过人。
从小林焕里除了教他明理做人外,一般不愿多约束儿子,只要他不作奸犯科,违背道德法律。
即便他不撞南墙不回头,死性不改非要喜欢何樱,父亲也任由他撞去。
如今他心愿得偿,父亲虽不明说,但也由衷替儿子高兴。
将心比心吧。
何况眼下,何琮为人温文尔雅,对自己也客气周到,待客的礼数一点都不缺。
得知林臻是慕里中心的少东家,何琮正好把话题引了过去,从风格选定说到主建筑师本人的作品选,谈的渐渐兴起。
一个甲方一个乙方,视野不同,看问题角度也不同,聚在一起自然有话说。
话至一半,何琮忽然顿了顿,转脸说:“樱樱,不许揪了。”
何樱如梦初醒地抬起头,啊了声。
何琮无奈极了:“你看看抱枕被你捻的,流苏都快掉下来了。”
何樱嘟着脸:“谁让,谁让你们说话我一句接不上嘛。”
那声音真的太温软了,可偏偏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做作,就像一杯波霸奶绿三分甜,刚刚好的甜度。
林臻能听的出来,平时父女俩在家就是这么说话的。
可有的人对他就不是,啧,除了在斥他是混蛋的时候。
林臻越想越抑郁,女儿奴何琮倒是非常享受,笑眯眯的:“好好,爸爸不聊这个了。那你也别揪了,待会儿妈妈要骂的。”
何樱眼睛扑闪扑闪的,点点头。
林臻却闻弦歌而知雅意,恰时笑着站起身:“叔叔,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就不多打扰了,谢谢您招待我,那麻烦您替我和阿姨说一声。”
何琮还是把章韵之喊了出来,一起把林臻送到了小花园门口。
但就连笑着和他寒暄的时候,醋劲大发的何琮都没轻易说一句,下次有空再来家里玩。
未来翁婿俩互相吃飞醋呗。
何樱趴在露台的窗边,一点一点目送着林臻的车渐行渐远。
过了会儿,何樱忍不住磨蹭老爸身边,软软和和问他:“老爸,他……到底哪儿不好了?”
何琮脸一黑:“哼,我看哪都不好!”
简直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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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连学生都看出来,何老师的心情特别明媚。
二十四岁谈恋爱是和十八九岁不同,折腾不动了,尤其希望能获得父母的认可和祝福。
目前至少父母是默许林臻这个男朋友的存在了,至于下一步,何樱也还不太关心。
先谈着,享受着呗。
“何樱何樱。”
教历史的冯老师正好在级部办公室等上课,闲着也是闲着,凑过来八卦兮兮问她:“你和你男朋友,一周见面几次呀?”
何樱脸一红,轻咳了声没说话。
“我就是好奇嘛,你又是班主任那么忙。”
冯老师很有素质地八卦人前先扒自己,眨了眨眼说:“就他们给我介绍的那个对象,条件吧也不错,人长得还行,好像也算聊得来。但我一周就和他见一次,不见也没关系,这么佛正常吗?”
还不等何樱说话,沈曼先出声了:“小冯,你再想想看,我觉得……不太正常吧。”
沈曼说着,笑意温柔:“当年我和我先生一个住城南一个城北,每周三次他骑一个半小时自行车来看我,到了寒暑假就换我去看他。”
冯老师苦着脸:“谢谢曼姐的狗粮。但可能我们这一代人就……谈恋爱比较佛?”
沈曼不信,和她一起目光炯炯盯着何樱。
“呃,”何樱有点难为情,温吞道:“我和林臻一周见……见七次吧。”
“七次?!”
何樱垂着脸,默默点了点。
有时候,她也觉得这样会不会太……腻歪了。
但每天都能看见林臻,感觉真不坏。
两个人工作都忙,但按林臻话说,只要心里想,又不是隔山跨海,每天就见上一面有什么难的。
基本上每周一、周三林臻要去清州办公前,晨光熹微时,他就倚在何樱家的小花园栅栏前等她。
先陪她去学校上班,然后他自己折返,出发去三百公里外的清州。
何樱只要一心疼,让他别了。林臻就会抱着她,轻轻吻着她的脸笑着哄。
等你放假了来清州看我,好不好?他低低说着,我在那儿有一栋不错的房子,能看见湖景,街对面还有一家甜品店,我猜你会喜欢。
于是,沉迷于美色,何樱连连就范。
邻座的顾芥唰唰批着作业,闻言促狭笑着说:“冯总你看看你。又不是一夜七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顾芥,”何樱一支红笔砸过去,薄怒道:“你一个人民教师能不能注意点尺度。”
顾芥还是笑:“我一化学老师用不着尺度,想要三角板你找郑临彦借去啊。”
何樱恨恨瞪他一眼,下课铃声响,顾芥夹着书瞬间溜了。
上午第二节 的黄金课时,一办公室基本都有课,零零散散都进班去了。
何樱用手贴着脸,给自己热烫的脸降温,一边去复习准备好的班会资料。
“高一级部,期中考勤抽查。”
王校和学工处主任敲了敲办公室门,仅剩的姚思然、何樱和郑临彦忙都站起了身。
高中老师虽辛苦,但比起小学老师的坐班护导制度,除晚自习外,工作时间还是宽松自由一些。
时常也会有不带班主任的老教师,有课时赶到学校,上完课就走,逍遥自在得很。
所以,各重点中学几乎都采取了考勤抽查制度。
王校依然和蔼:“怎么就你们几个小的,今天办公室上午都到齐了吗?”
“到齐都进班啦,”姚思然抢先笑道:“谁让第二节 课是黄金课时,教务老师偏心不排给我们呀。”
何樱一向习惯姚思然的言语脆爽,只要有她在,办公室没一句话能落到地上,气氛比往常活泼。
到底是自己的爱徒,王校一听乐了:“行。下学期我和教务老师说一声,把我的第二节 课全都换给我们小姚老师。”
“小何樱,”王校关心完这个,又转脸看向何樱:“听说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男生,你不太满意?过几天有好的,我再给你留意留意哈。”
何樱一捋碎发到耳后,笑容里透着点羞涩:“谢谢王校关心,但……我有男朋友啦。”
“哟,男孩子是做什么的?你们怎么认识的,是哪里人——”
王校毫无意外甩出了师长一百问,何樱细细揣摩着措辞,却见姚思然勾着她的肩,笑盈盈开口了。
“王校,这事您得问沈特呀,”她眉飞色舞道:“那个男生又高又帅,好像还是何樱念九中时的暧昧对象,上次教师节他来看沈特的时候,我就听说嘿嘿嘿……”
何樱心里警铃大作,抬头去看王校脸色时,果然见他眉心深深一皱。
尽管林臻爱吃飞醋这毛病改不了,但在一起后,他也从不曾提过那次倒霉的相亲宴。
前一晚,何樱甚至对自己一再妥协,只要林臻肯主动明说喜欢她,哪怕说有一点好感,她都不会去的。
那时候他们别说没确定关系,而且还乱糟糟扯成一团,简直恨不得掐死彼此落的干净。
就是何樱真要去相亲,林臻也没立场责怪。
何况,后来林臻找回理智一想也明白、心疼她是迫于压力。
学校内派系斗争,她一个新教师只能尽量保持中立,哪方都开罪不起。
何樱暗暗扣紧了指尖,这下她是真分不清了,平日相处不错的姚思然是真性情爽朗女汉子,还是……
故意为之。
如今在王校眼里,她怕是故意挑衅,急于倒向另一派示好的典型了吧。
“姚老师,”一旁的郑临彦端着玻璃杯,忽然冷冷清清道:“你应该是听说错了。上次教师节我也在,何樱和他差点打起来。”
王校很配合地“哦”了声:“一对欢喜冤家嘛这是。”
何樱咬了咬唇,故意绯红着面色,扭扭捏捏:“就是,我和他高中时候就互相……暗恋吧。但谁都没说,就期中过后有一天,他忽然表白了,然后就莫名其妙在一起了。”
“我懂我懂。”
王校笑眯眯的:“我还以为你有男朋友,我还跟这介绍对象呢,这不好事办坏了嘛。”
何樱暗暗舒了口气,寒暄了几句后,就目送王校他们离开了。
办公室合上的一瞬间,她的神色就彻底淡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提前的生理期+上吐下泻,挣扎爬起来更新迟了好多,这章发18个红包。
抱歉T_T。
PS:大大咧咧看似没心机的同学or同事,有的时候最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