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出好一段路,丁娴才堪堪回过神来,她握住自己的手腕,被男人接触过的地方,余温尚存。
……
到帝都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车子驶进地下车库,两人下车。
时易拎着行李箱走在前头,丁娴默默跟着,像个小尾巴。
上了十二楼,电梯门开,外面站着两个女人,长得挺漂亮,穿着时髦,身材很好。
见到时易,她们脸上露出羞赧之色。
“时教授。”
时易颔了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出了电梯,才走出几步,丁娴就听到那两个女人激动的声音。
“时教授哎,我以前特意从他门口过都没碰到,今天运气居然这么好!”
“以前只听你说起,没想到本人这么帅!冷漠禁欲系,太和我口味了!”
“滚,他是我的。”
“哎,他身后那女孩儿是谁?”
“不知道,可能是什么亲戚吧。”
“……”
“……”
丁娴抬眼看身前的男人,他像没听到似的,兀自拿出钥匙开门。
他换了鞋,转身,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女士拖鞋。
丁娴穿上,大小刚好合适。
关上门,时易领着她到次卧,“这是你的房间,柜子里有衣服,你先洗个澡,一会儿下来吃饭。”
这是见面以来,他对她说过最长的一句话。
丁娴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句话的意思,男人就已转身出去。
时易性子偏淡,这个房子的装修如他人一般,冷淡风。
色调偏暗,风格简约,偏偏这个房间与之不符。
整个房间被梦幻的淡紫色填满,所有的东西都带着少女心,床单、被套是蕾丝边的,五拇形的单人沙发上,还放着两个粉红顽皮豹。
这些都是特意为她准备的吗?
难免自作多情。
想起男人适才说的话,她打开衣柜,里头挂满了衣服。
连衣裙、短裤、T恤、睡衣,都是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穿的。
房间里就有洗手间,关上衣柜,丁娴从行李箱里找出一套衣服。
她没有睡衣,平常都是洗了澡就换上第二天要穿的衣服。
洗手间里日用品一应俱全,基本都是粉色,正戳她的心。
丁娴用最快的速度洗完澡,擦了擦头发,梳理好,方才出了房间。
时易鲜少下厨,平常自己一个人,不是在单位吃,就是随便点个外卖。
冰箱里只有几个鸡蛋,一个西红柿和一把挂面。
他对吃的没什么讲究,只要能填饱肚子,对他来说效果都一样。
要是往常,他也就把水烧开,面扔进去,几分钟完事儿。现如今想着小姑娘在,便敲了两个鸡蛋,煮的西红柿蛋面。
听人说过,小孩子都喜欢吃这些,什么土豆丝,西红柿炒蛋,简直爱得要命。
丁娴走到客厅的时候,时易正好端着面从厨房出来,将碗放在餐桌上,他道:“过来吃面。”
时易话少,丁娴性子慢热,也不太会说话,两人对坐着吃面,一句话也没说,气氛有点尴尬。
西红柿鸡蛋面很好吃,可能是饿坏了,丁娴连汤都不放过,喝完最后一口,她打破沉默,笑道:“很好吃呢。”
时易看向对面人,小姑娘笑得甜美,两个酒窝显现,格外灵动。
默了两秒,他说:“今晚将就一下,明天会有保姆过来。”
他太忙,实在没有时间照顾小姑娘的一日三餐。
特意为了她请保姆?
丁娴脑子里蹦出这个想法,忙道:“不用的,我自己会做饭,家务这些我都会。”
以前在二叔家里,家务都是她负责。
时易:“你的主要任务是学习。”
说起学习,丁娴就感到羞愧。
她的成绩简直烂透了。
略为思忖,时易说道:“丁娴,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不用拘束。我平常比较忙,不会每天回来,有什么事你就打我电话。”
“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像是那些衣服……”丁娴声音小了些,咬了咬下嘴唇,说,“真的不用,我自己有。”
知道小姑娘自尊心强,时易轻声:“那些是用你爸爸的抚恤金买的,他希望你过得好。”
丁智刚最自责的,就是没能给自己这个女儿足够的关爱,每次出任务,他都会对着时易交代一通,无非就是如果自己回不来,他就把女儿托付给时易,让他好生照顾之类的话。
除了时易,别人他都不放心。
虽然很少回家,但他知道,女儿跟着弟弟日子并不好过,那一家子人,他太了解。
这时候时易对他总没好脸色:你少跟我说这些有的没有,自己的女儿自己照顾。
听他这么说,丁智刚怕他真会抵赖似的,还跑去领导那儿做工作,领导都被他说烦了,常常把人轰出办公室。
然而就在上个月,他说的那些话,都成了真。
不愿相信,可军人就是如此,随时准备好把生命奉献给国家。
丁娴刚接到消息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几面,突然告诉她这个人已经死了,她只觉得老天这是在跟她开一个玩笑,直到几天后听到二伯父和二伯母因为爸爸抚恤金吵架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也是后来,她才知道,爸爸把自己交给了这个叫做时易的男人,托付他照顾自己,直至大学毕业。
丁娴问:“他还说了什么?”
第4章
时易起身往房间里走,出来时手里拿着个信封,递给她。
丁娴接过,五指收紧,信封上出现明显痕迹。
对于父亲,丁娴的感情很奇怪。
母亲在她十岁那年丢下她,她心中是有恨的。不知为何,对于只见过几次面的父亲,她却恨不起来。
以前常听邻里人说起,她爸爸是个英雄,立过多么了不得的战功。丁娴对这些没多大感触,她只希望这位人们口中的英雄,可以常回来看看她,像普通父亲那般,陪在她身边,伴她成长。
从小这就成了奢望,她试着讨厌他,恨他,更多的却是想念。
他出任务牺牲,她没哭,在床边静静坐了一夜。
现在连奢望都没了。
既然他希望自己过得好,那就好好过吧。
花光他的钱,谁让他不回来看她。
丁娴抬头问面前的男人:“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好友。”
她笑了,歪着脑袋:“那我叫你哥哥吧。”
时易:“……”
小姑娘是怕把他叫老了么?
说着,丁娴就甜甜的叫了声:“时易哥哥。”
其实时易和丁智刚认识的时间并不长,由于工作的特殊性,见面的次数也少。
大多数都是在医院里。
14年,时易被031医院特招入伍,接触的第一个病人就是丁智刚。
那时两人还不熟,只是各自对对方都有所耳闻。后来一次饭局,丁智刚跟他聊了几句,提起自己的女儿,满脸愧疚。
说来也巧,医院那么多医生,偏偏丁智刚每次受伤都被送到时易那儿,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
丁智刚入伍早,当了二十几年兵,他比时易年长十五岁,却不愿认老,与时易兄弟相称,还骗他自己只有三十五岁,身体比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还健壮。
“时易哥哥。”
小姑娘的声音清脆动听,像只百灵鸟似的。
时易轻笑一声,正准备收拾碗筷,丁娴动作比他还快,两个碗一重,端起就往厨房跑。
“时易哥哥你早点休息。”
见她没之前那么拘束,时易便随她,回房间洗了个澡,头发擦得半干就进了书房,一直到凌晨才出来。
时易的房间就在丁娴隔壁,路过时,看见她房门缝隙里透出来的灯光,他抬手敲了敲,问道:“还不睡?”
丁娴手里拿着信封,正躺在床上仰望天花板。
她在纠结,要不要拆开来看。
出神之际,门外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她吓了一跳,猛地从床上弹跳而起,迅速关了灯。
“马上就睡着了。”
时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