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透明玻璃,姜可看见健身房里灯火通明,人很少,隐约有一道熟悉身影。
“峥哥就在里头,我就不去了。”圆寸对她笑笑,没等她说什么,转身离开。
姜可朝里面看了一会,慢慢走进去。她来都来了,再矫情也没意义。
那头,付峥正在练卧推。
他看不到门口的情况。只听见愈发接近的高跟鞋声,眉心烦躁地蹙了蹙,以为又有女人过来搭讪。
今天下雨,他上午去远山看厂区,下午回来签合同,忙了一天,难得晚上清闲一阵。练着练着,就不断有女人来搭讪,还有一个明显不是来健身的,穿着短裙和高跟鞋嗲嗲地让他指导一下。
他指导个屁啊?
那声音近了。
付峥上身平躺在长凳上,手里攥着杠铃上抬,余光往后扫了一眼,只见一双黑色高跟,和刚才的一样,他没多想,原本就烦躁,被纠缠更是恼人,根本懒得回头,手上动作不停。
“付老板。”
姜可径直走到他旁边,低头,看向正在举杠铃的男人。
她长发在脑后扎了一个髻,露出光洁脖颈。眼波盈盈,两腮微红,嘴唇如淋过春雨的桃花瓣。
付峥怎么都想不到会是她,那杠铃很沉,他双臂正在发力上抬,这么一惊,险些失手砸下来。但他反应极快,几乎同时,肌肉贲张绷紧,喉咙逸出一声发力的闷哼,带动着胸腔微微震动,将杠铃抬上原位。
他起身,对上女人直愣愣的眼神,“有事?”
姜可听见男人不自禁的发声,雄浑又充满野性,心口微颤,但听到他故作不耐的两个字,抿了抿唇。
“您没事吧。”她担心地望向杠铃,“刚才是不是要砸下来了?”
“……”
付峥沉默了一会,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这是在说他不行吗?
“砸下来?”
男人冷哼一声。
明知道她是故意激他,他仍寒着脸躺下,攥紧杠铃,继续。
他要身体力行地表明,他还行不行,这个杠铃到底会不会砸下来。
姜可看着他被汗水浸透的背心、以及犹如水田里蛮牛勤奋耕地的模样,来时的忐忑紧张慢慢散去,莫名想笑。
果然,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那种急迫感、心里的烦躁,都没有了。她以为上次酒店的事情会让他们很尴尬,但好像,也没有。
反而有种莫名的熟悉。
“你笑什么。”半刻,付峥停下来。
“没什么。”她掩住嘴,微笑看他。
明亮的灯光映在她眼里,亮晶晶的,唇角翘起,皮肤白皙。
付峥看得短暂失神,别开目光。
卧推练得差不多,他起身,放下杠铃,刚要伸手抹去额头的汗,一张纸递了过来。
姜可说:“擦一下吧。”
纤细白嫩的手,涂着透明的指甲油,随之靠近,还有一股女人身上柔柔的香。
他接过来,那纸也是香香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付峥喉头攒动,越擦越热。
纸巾很快湿透,姜可又抽出一张。付峥没注意,仍在用那张纸擦着。
姜可捏着纸,瞥见他下颌上有一滴汗,眼看着,要滚到脖颈。
她下意识地,伸手,轻轻地摁了一下。
手心能感觉到纸巾下的温度,他的皮肤很热。
付峥脊背一僵,抬眸看她。
姜可也愣了愣,盯着自己的手。
她离他太近了。
近到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还能看见他虬结的胸肌,绷在薄薄的面料下,一起一伏。
等她意识到不对,要往后退时,她的手被抓住了。
第10章
付峥攥着那只手腕,只觉得那么细,那么软,好像他用力一掰,就能掰断。
姜可这才回过神,皱着眉挣脱。
她不挣脱还好,一挣脱,更激起付峥的占有欲,手上使了下力,轻易把小女人拽到自己身侧。
姜可呼吸微窒,心跳咚咚咚的。
男人身形如山岳,高大健硕,影子笼罩下来,她能感觉到那股强烈的压迫感,眼睫垂了垂,手里攥紧那张被汗水打湿的纸巾。
付峥躬下身子,头猛地低下来。
他嘴巴里带着淡淡的烟草味道,愈发靠近。
姜可身体紧绷,想要退后,那只大手却牢牢握着她,她伸出手去推他胸膛,却发觉无法撼动。那点小力气,付峥这次都懒得阻止,勾着唇,任她闹。
他轻薄的嘴唇更近,气息粗重。
就在几乎要贴到她嘴唇的时候,男人蓦地笑了,偏偏头,俯在她耳边低沉道:“你擦吧。”
紧绷的身体陡然一松,姜可呼吸急促,听见这三个字,知道自己被戏耍,放松的同时,又有些恼。
付峥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下一秒,一张沾着汗水的纸糊在他的嘴巴上。
姜可用力摁了两下,让他好好感受感受他自己的汗臭。
然后她转身便走,抽出干净的纸巾细细擦手。
付峥还真被自己熏了一下,他伸手,拿下那张纸巾,攥成一团。
“站住。”
女人不理,反而走得更快,高跟鞋哒哒哒的。
“姜可!”付峥上前,三两下便把人拦住,见她居然在拿纸巾擦手,小脸上写满嫌弃,脸色一沉。
“这么嫌弃我?”他挡在门口,歪头看她,低嗤道:“上次抱你不是很舒服?”
姜可盯着他,暗恼自己怎么会过来找他,脸上却笑了笑,“嗯,是挺舒服。”
她手指轻勾,付峥往前一些。姜可一脚便要跺下来,后者早有准备,眉目不动,只左腿迅速地往后收,轻易躲过。他吃过一次亏,不会再第二次。
姜可没踩到他,也不意外,想到刚才那张纸,解气许多。
她瞪着他,他也看着她,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气氛微妙。
“行了。”付峥倚在墙上,抱着臂,有妥协之意:“今天找我什么事?”
姜可将肩上快滑下的包带往上拎了拎,说:“我们经理被开除了。”
男人眉梢一挑,不置可否。
看着他的神色,姜可便知道是他做的,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她神色缓和,说:“谢谢。”
他不想接这岔,也不想听这种事的谢,转开话题:“我后天回C市。”
这个日期跟姜可猜的差不多,并不意外:“一路顺风。”
付峥略有不满,他要走了,那么远,她就一点都没不舍吗?
瞧着他快黑成锅底的脸色,姜可明白几分,“后天几点?”
“晚上四五点。”
“行吧,那我去送你。”
他面色这才缓和:“我们先回青风市,再做飞机。”
姜可猜到估计是远山的人送他们,“那我到酒店来送你。”
付峥绷紧唇,她看得好笑,难道他还指望自己能跟着远山一起送他去机场吗?
聊完正事,姜可想到他即将离开,那些躁动好像压下一些,冷静过来:“那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付峥愣了一下。
姜可说:“我公司还有事。”
“外面下雨,我送你。”他这便要去洗澡换衣服。
“真不用,公寓很近的。”她是真不想让他送,转身去摁电梯。
她刚进去,他也跟了上来。
电梯狭窄,男人身形高大,更显得逼仄,姜可望着他,不太适应,从上次那个温暖的拥抱开始,她就感到不对劲。
很不对劲。
两人沉默着下楼,路过酒店旋转门时,姜可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看他们,她转过头,看见是新经理。
侯向龙正在等客户,冲他们笑了笑。
姜可觉得这笑容有些意味深长,来不及细想,就被外面的狂风暴雨、和付峥紧靠过来后身上臭烘烘的味道震惊到了。
电闪雷鸣,雨势铺天盖地。
男人没伞,强行拿过她的透明伞,撑开。那伞很小,只容一人,他自然往她这边倾斜,臂膀被淋了个透彻,头发湿成一缕一缕,分不出是汗是雨。
相识这么多年,姜可难得看到他这么狼狈,不由多看了几眼。
汗水没干,又浇上湿哒哒的雨水,蔫了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