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随便说几句糊弄我?”
贺星原无话可说,目视前方点点头:“行,怎么都是我错。”
林深青像听不出他讽刺意味似的,还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那现在怎么处理这姓朱的?”
“你想呢?”
“你不愿意把事情闹大,就不能把她交给警察,我怎么想重要吗?”
“这不是也有不闹大的办法么?”
林深青沉默了一会儿,摆摆手:“算了吧,孩子是无辜的。你们搞豪门恩怨,我才不跟着造这个孽。”
*
林深青知道前因后果以后,反而对朱娆不那么有所谓了。
倒是贺星原是个狠人,没直接动孩子,却打了个电话,把事捅到了朱家。
林深青从电话里听出,这是户朴实人家,照朱家父母气到呕血的态度,朱娆当三儿怀上的孩子,绝对留不住。
这叫什么来着?借刀杀人?
林深青突然觉得,这个弟弟真不好惹。
她喝了酒不能开车,解决完事情后,两人交换了座位。
送她回家的路上,贺星原一路无话。
林深青想着人家累死累活一晚上,炮没打成反遭她狗血淋头一顿,也是委屈,在家门前下车后,看他没有跟来的意思,主动说:“跟我进去处理手伤。”
“用不着。”
“怎么用不着?”她剜他一眼,“男人的手是要干大事的,能随随便便对待吗?”
“……”
贺星原现在听她说什么都往歪处想,他心烦意乱,留下一句“我去还车”就踩下了油门,没想到刚开出几米,就听后边传来林深青凄厉的惨叫。
贺星原猛一脚刹车,解了安全带冲下去。
林深青花容失色地跑到他跟前,死死拽住他衣服,另一只手指着电子门边未拆封的快递箱:“有炸|弹啊!”
“……”神他妈有炸|弹。
贺星原差点跳停的心脏缓缓回过劲,一把甩开她的手:“什么玩笑能开,什么玩笑不能开,没点分寸?一分钟不作就会死是不是?”
林深青毫无愧色:“谁叫你走那么快,跟我回趟家怎么了啊?”
他脸色铁青地点点头,拿起快递箱,指着电子门:“行,开门,赶紧的。”
“?”
“进来拆炸|弹。”
林深青“哦”一声,开了门。
贺星原带着怒气进到客厅,狠狠砸下箱子,徒手拆封条。
撕拉两下开了封,他忽然脸色一变,僵在了原地。
林深青看他这骇人的表情,吓得躲在鞋柜后边,蹲下来抱住了头:“怎么了怎么了?真是炸|弹吗!”
第10章
贺星原注视了箱内物件整整十秒,又看了眼箱子上贴着的空白快递单,这才抬起头来:“不是。”
“那你这什么鬼表情?”她嗤他一声,起身望过来,“是什么啊?”
“没什么。”他把箱子挪到身后,“这快递什么时候送到的?”
“没什么你问那么多?”
换了刚才,他大概要不太舒爽地说“问了你就答”,可他不发火了,语气都和缓下来,又耐心问了一次:“今晚收到的吗?”
林深青在他对面坐下,交起一双腿:“第一次看到是去金越之前,但我这两天都没出门。”
所以也不一定就是今晚才放在那儿的。
“这附近有监控吗?”
“物业能查,不过现在太晚了。”
贺星原点点头。
“到底是什么,还卖关子呀?”她笑着朝他身后瞄,“我经常收到社会各界优秀男士的礼物,你要这么小心眼,不得气炸?”
如果她到现在还以为是哪个男人送来的礼物,就太说不过去了。
林深青这个人,玩笑开得越凶,越表明她内心害怕。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心照不宣的沉重感。
贺星原难得顺从她的调侃,点点头说:“是,我小心眼,这礼物我给你扔了,你洗澡睡觉去。”
她耸耸肩,示意好吧,起身上了楼,完全忘了要给他处理手伤。
贺星原打开快递箱,低着头重新看了一遍。
满箱都是林深青前任女助理叶师师的照片,最上面,是她被海水泡白,七窍流血的遗体高清像。
他扯了扯卫衣领口,牙关节因为怒意阵阵颤栗,平静了一会儿,扭头走上二楼。
林深青正坐在床边,抱着一个衣篓发呆,看见他来,夸张地“哇”出一声:“你这走路没声的,偷窥癖啊?”
他不答反问:“客厅沙发可以借我睡一晚么?”
“付钱吗?”
他点头表示可以:“多少?”
“谈钱多伤感情,要不要考虑肉偿?”
“……”
“又想什么呢?”林深青抱着衣篓站起来,食指滑过他肩胛锁骨,在他心口轻轻一点,“猪肉,猪肉馅儿的馄饨,我明早想吃。”
贺星原在她走进浴室后闭了闭眼,平复片刻,敲了敲她的门。
“还有事啊?”她朝外问。
贺星原默了默,说出了上来这趟的根本目的:“我就在楼下,夜里有什么动静都听得见。”
安静了很久后,浴室里传来一声低低的,不带玩笑意味的应答:“嗯。”
*
这一晚,林深青照旧没怎么睡好。
神经衰弱让她对声音异常敏感,次日清早,楼下传来陌生男人说话声的第一时刻,她就醒了。
但因为贺星原的声音也夹杂其中,她选择翻了个身继续闭目养神,直到身体彻底苏醒,才简单洗漱了一下,慢吞吞走下去。
客厅里坐了两个穿制服的警察,贺星原跟他们讲话到讲一半,抬眼看见她,指着料理台说:“馄饨在那儿热着。”
她“哦”了声,趿着拖鞋去拿。
两名警察朝她颔首致意,其中一个跟贺星原说:“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近期会多加巡查留意,再有发现异常,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说着站起身来。
“谢谢。”贺星原起身送他们出去。
等人走后,林深青才端着馄饨走过来:“难得一夜过去还能看见你人啊,今天不早跑么?”
“翘了。”
林深青点点头,吃着馄饨没了后文,似乎丝毫没打算过问刚才的情况。
反倒贺星原主动挑起话头:“我去物业查了监控,你家附近的探头坏了,坏了两天,今早刚修好。”
林深青惊叹:“那姓朱的这么专业么?”
看贺星原的反应,快递肯定是不好的东西,她当然不至于自虐地一探究竟,只是结合昨晚的跟踪事件,认为这是朱娆的手笔。
可贺星原却摇了摇头:“就是因为她没这么专业,我才报警了。”
林深青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之前你跟苏滟说,怀疑有人跟踪你,除了那天晚上,还有其他时候吗?”
她回忆了下:“我约你到水色吃饭的那天中午。”
“也就是说,两次都是在南街?”他确认道。
林深青点点头。
贺星原双手交握,垂眼想了想:“这事我问过朱娆,她说不是她做的。”
“她说不是就不是了么?”
“不是,但是你想,如果她在那时候就能够远程掌握你的行踪,为什么这次还要冒险亲自来西城?”
“哦,”林深青咽下一只馄饨,“有道理。”
“再说快递。如果她在昨晚找人跟踪你之前就清楚你的住址,又有什么必要特意挑你去金越的日子恐吓你?你昨晚落单,应该不是必然事件吧。”
“哇,”林深青又咽下一只馄饨,“你好聪明。”
“所以,”相比林深青本人轻忽的态度,贺星原脸上阴霾重重,“送快递的,和之前跟踪你的,也许另有其人。”
“会不会是叶师师她爸?”她歪着脑袋盘算,“他上个月跟伽月闹了好一阵,我们花了大钱才摆平呢。”
贺星原摇摇头。
不论出于什么意图,没有一位父亲会把女儿那样不堪入目的遗体照拿来恐吓别人。
“那是你婶婶么?”林深青搁下汤碗,“她是不是怕我想起什么,到处乱说,提前警告我啊?”
这次贺星原没有直接否定,他说:“我不确定。”
就是因为不确定,所以贺家所有的人脉、背景一概没法动用,可光靠附近的片警,估计又查不出水花。
良久的沉默后,林深青叹了口气:“我真的不喜欢看心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