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澄铎拧开瓶盖,瓶嘴递到她眼前,说道:“快喝。”
“给你的。”
“我喝过了,”他指了指身边,“一堆的水。”
时典这才接过来,仰起脖子“咕噜咕噜”喝了好大一口。
“我不是说不要陪跑吗?”他低下头看她。
“我没陪跑啊,我要是陪跑,现在都不在这儿了。”
“那也不用跑来跑去的。”
“我怕你孤单,”时典恳切地说,“每次跑800米我都会觉得很孤单,更别说3000米了。”
“不孤单的,”叶澄铎说着,缓缓地垂下脑袋,“你陪着就不孤单。”
“那就好,那我就完成我的目标啦!”
“嗯。”
夕阳西下,两个人同时站起身来。
时典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叶澄铎拿起地上的水跟着她往前。
大本营里还有几张桌椅没搬完,正当他们准备拿起往教室去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道:“澄铎!”
叶澄铎听出是妈妈的声音,颇感意外,再回头一看,一瞬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叶易鹏走在林许榛身旁,手背在身后仿若闲庭信步,他的脸隐在背光的阴影中,只见得是温温和和的模样。
时典一手拎着一块椅子,直起身来愣怔地看着迎面走来的人,一时间不知该走该留。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听说你跑3000米,特地来看看。”
“跑完了。”
“我们知道,我和你爸爸很早就来了。”
林许榛说罢,侧过头去看着时典:“好久不见了。”
“阿姨好。”时典吐了口气,落落大方地笑起来,紧接着问候道,“叔叔也好。”
“你好。”叶易鹏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你们聊,我先把椅子搬上去。”
“等等,让澄铎和你一起搬上去,你一个人怎么行?”
“没事的……”
“我和她一起搬上去,”叶澄铎说,“爸妈,我等等去找你们。”
“去吧。”
一阵风拂来,时典抬起右手的胳膊,却怎么也抹不开眼前的头发。
林许榛见了,温柔地替她捋开,在她又诧异又受宠的目光下说道:“慢点啊。”
“好。”
叶澄铎搬着四块椅子,时典拎着两块。两人往前走了一段后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凉风吹起男生的衣角女生的鬓发,只见他们微微一笑,却显得尤其快乐。
良久,叶易鹏问道:“阿榛,你们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什么呀?”
“澄铎和这女孩子……感觉不太一样啊。”
* *
校运会结束的晚上班级组织看电影。
月光把走廊照亮一遍,所有的灯光就都熄灭了。
八班看的是《肖申克的救赎》,时典搬了块椅子到教室后的黑板下,和叶澄铎并排坐着。
组织委员特意买回来一些零食,伴随着撕开薯片袋“哗啦”的声音响起,影片也拉开了序幕。
影片开头,主人公安迪独自一人坐在车厢里,头发凌乱眼神空洞,是醉汉也是落魄之人。
他从手套箱里拿出一包子弹一支枪,又从怀里掏出喝了一半的酒,微仰脖子目视前方又喝了一口。
大家或撑着下巴或倚着同桌或仰起脑袋看得入神。
画面在回忆和现实之间来回切换,而当屏幕上出现安迪妻子偷情的场景时,班里不出其然地响起一阵骚动。
男孩女孩反应不一,就是在女孩当中,有人尴尬地把视线别开,也有人不为所动地看着。
时典则属于后者。
然而,她专注地看了几秒,发现自己和大家格格不入时,已经为时已晚了。
坐在最后一排的颜曲星转过身的时候,注意到身后这两人像世外仙人一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全然不在意屏幕上播的是什么,犹然淡漠而冷静。
见状,他忍不住想调侃:“你俩怎么看认真?”
叶澄铎和时典条件反射地看向对方,面面相觑片刻,反倒是叶澄铎先红了脸。
时典窘迫地挠挠耳朵,为了挽回一点面子,于是踹了一脚颜曲星的椅子,振振有词:“你懂什么,这叫电影鉴赏!”
“OK,OK!你们慢慢鉴赏。”
颜曲星背过身去,时典用膝盖撞了一下叶澄铎,不知为何,心里有说不出的羞恼。
叶澄铎也轻轻回敬她一下,两个人都像犯了错的小孩一样,一时间谁都不敢开口。
过了一会儿,画面又转到法庭上时,时典这才定了定神,理直气壮地说:“我真的是在鉴赏,我觉得没什么。”
叶澄铎愣了一下,点点头“嗯”了一声,也不多说旁话。
时典定睛在他脸上,思考良久,忽然有了一个新发现。
她慢悠悠地靠近他,鼓着嘴巴憋着笑,欲言又止。
叶澄铎觑了她几眼,企图以眼神把她吓退,却无济于事。
少顷,只听她神秘兮兮又胸有成竹地说:“我猜你做贼心虚。”
“我没有。”
时典笑而不语,她为两人挡却了外来的质疑这会儿却质疑起他来,这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叶澄铎干脆不理她。
见他不说话,时典便适可而止,在幽暗处握住他的手,换以长辈欣慰的语调说道:“我铎铎长大了。”
叶澄铎握紧她的手,低头摩挲一会儿,突然说道:“我猜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