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分明就在一个村子,只不过中间隔着一条公路,对他们而言却是隔了好几年的时光。
如果两人在路上偶然相遇,或许时典可以认出时衡风,但时衡风一定认不出她来。
他们寒暄了一阵,询问对方的学习情况,生活爱好,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
在他们都还小的时候,唯一的联系方式便是站在对方家门前大喊一声,只要听到这声呼唤,不管是谁,都会急忙撂下碗筷,马不停蹄地奔出去玩。
那时候的他们没有手机,没有邮箱,没有Q.Q,总是面对面讲话,手把手玩耍,最朴实最真切最靠近。
现如今,看着小时候的玩伴经过岁月的青睐和呵护,成为温柔可爱的人时,任谁都觉得新奇和赞叹。
时典点开时衡风的头像,蹦出的第一句话便是:“这是情头!另一个是不是你女朋友?”
“这都被你看出来?”时衡风无奈地笑起来,看了一眼她的头像,立即反驳道,“你还说我,你自己这又是什么?”
时典咧开嘴笑起来,弯弯的眼眸望天,思忖片刻才说:“另一个情头的主人你见过。”
“我什么时候见过?”
“就在梅凰姨的小店里……”
时衡风愣了一下,一下子没想起来,只听她又说:“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和你长得有点像的男生?”
“我想想……好像有。”
“就是他!”
“梅凰姨说他是月琦婶的侄子。”时衡风皱了皱眉。
“所以说很巧嘛!我和他也是在我们村认识的。”
“时典……”时衡风突然幽幽地叫了她一声。
时典像小时候那样把脑袋高高扬起,洗耳恭听:“咋啦?”
“你就不怕我告诉你爸爸吗?”
“不怕呀,反正我也有你的把柄。”
“我没有女朋友。”时衡风淡然地说。
时典一下子懵了,将信将疑地打开手机,又看了一遍他的头像:“不对呀,这就是情侣头像!”
“这头像我随便用的,”时衡风叹了口气,“我现在马上换。”
“别别别,别换,挺好看。你别向我爸告密就成。”
“看情况吧。”
“看什么情况?”
“看我遇见叔叔的概率有多大。”
“你太卑鄙了,你明知道我爸最近常来看我爷爷。”
时衡风笑了起来,时典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道:“旁的不说,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不能出卖我。”
“我们很多年没见了。”
“没见了感情也在啊。”
“什么感情?”
“青梅竹马。”
“你有男朋友了还要竹马干嘛?”
“我这不是知道怕你讲出去嘛!不说啦,我给我爷爷送餐去了,和你聊太久了。”
时衡风点了点头,手中的篮球轻轻地落在地面上。
他看着她迈着轻松的步子往前走,绕过那堵老旧的墙垣身影消失一阵后又重新闯入视野,看着她经过荷花池旁,池边的大榕树长长的枝条扫过她的发顶时,她抬头望了望。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下一秒也不会再出现时,他才往前快走两步,弯腰拾起地上的球,球场里再次传来“碰碰”的撞击声。
* *
二月初,学校开学了。
过年的热闹和喜庆还未过去,草木枯落的枝叶依旧在寒风中飘荡摇颤。
时典整理着大包小包准备去学校,想到只要这学期一结束,学文科的日子也到头了,她的内心就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欢愉和冲劲。
彼时,时恩肚子里的宝宝已经六个多月大了。
时典掰着手指算了算,这回没再问“待产期什么时候”,而是直接说:“再过三个月左右我侄儿就出生了!我决定去参加一回竞赛,拿个奖金给他买吃的!”
“什么竞赛?”妈妈刚把家里那台老式的缝纫机搬出来,正坐在上面费劲地踩着。
时典俯下身子,手肘撑在机台上,摇头晃脑道:“智恒杯学科竞赛,听说四五月会举办。”
“你能参加什么竞赛?”妈妈语调里的调侃一言难尽。
时典当即“啧”一声,把头发拢到耳后,仰着脑袋自豪地说:“妈妈你别瞧不起人,我到时候就给你拿个一两千回来!”
“那我等着哩!”
“哼!”
夏凡希把好不容易缝好的一件衣服拿起来,一边把多余的线头剪掉一边说:“还不如用针来得快,踩这个踩得我累死了!”
“妈妈你这都老古董了!”时恩说,“科技发展了,缝纫机也跟着发展,现在都是电动的,用起来省时省力多了。”
“反正现在也偶尔用一用,我这技术早就不行了。”
“是呀妈妈,您这技术早就不行了。”时典欠打地应和一句。
夏凡希一听,把衣服披挂在沙发靠背上,抬手把她往外赶:“你给我快点准备准备上学去,你姐夫等你等多久了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时典含糊不清地应着,前脚刚踏出门槛就挣脱了妈妈的手,转身折回屋里,拎起地上的书包,顺便冲时恩喊道,“姐姐我走了!侄儿,小姨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