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着眼睛看着时典,和她的手一起垂落在身侧,握在同一个饮料瓶上,若不是周围人潮拥挤,他真想揉揉她的头发,好好训斥道:“不是让你不要陪跑的吗?”
这一次的校运会,时典恰逢生理期,没有报名参加,可要是知道自己还能陪着他风风火火横冲直撞这么大一段,她早就参加4x100米接力了。
她回到大本营继续写稿,想了想上次没有写过一篇赞美他的稿件,于是这一回,她提起笔来,笔尖戳着下巴,冥思苦想。
叶澄铎刚从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汗水濡湿的头发和衣裳被风轻轻吹拂着,水滴顺着脸庞滑落,里面蕴藏着天边的余晖。
广播里这时发出截稿的通知,时典放下手中的笔,把纸张拢起来,微笑着将桌面收拾干净,说道:“走啦,要结束了。”
“你晚上想吃什么?”叶澄铎期待地问。
时典想了一会儿,转而问他:“你想吃什么?今天你说了算。”
“我想吃周麻婆。”
“好呀,那我们去吃周麻婆。”
操场上人潮逐渐散去,夕阳投下纯金色的光芒在这片土地上,时典走在叶澄铎身旁,突然背出《查拉斯图拉如是说》中的一句话:
“太阳从它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丰富宝藏中把纯金般的光芒投诸大海,以至于最卑微的渔夫也能摇起金色的船桨。”
背完后,叶澄铎装腔作势地鼓了鼓掌,时典眯起眼睛,笑得像个傻小子:“嘻嘻嘻,铎铎你讨厌。”
“夸你你也讨厌,那怎样你才不讨厌?”
“我说讨厌都是假的。”时典开心地抿住唇,“不过我不喜欢他说的渔夫是卑微的,我好喜欢渔夫这个职业,好喜欢去海边。”
“以后去。”叶澄铎看着被夕阳染红的玫瑰色天空,说道,“高三毕业了就去,好不好?”
“真的吗?”
“真的。”
“我更期待了。”
两个人温温和和地说话,仿佛吹过鬓角的微风和煦淡然,又仿佛低垂的白杨树浅唱低吟。
这种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感觉让时典格外开心,像在团团云朵之中欢呼打滚,所有的温柔都是自己的。
周麻婆人满为患,等了十分钟左右终于空出一张桌子。
叶澄铎牵着时典走进去,进门左手边一张热闹的桌子前忽然有人喊住他,叶澄铎打了个招呼,正当往里走时,那个人又喊道:“你爸和你妈在里面。”
时典猛地扯住他。
叶澄铎疑惑地皱下眉,抬起头往前看时,恰巧看到盛饭的地方妈妈的身影,于是急忙低下头来,朝救险的人道了谢:“先走啦。”
两人做贼心虚地往外走,和服务员说了“23号桌不用了”之后,庆幸地往别处去了。
“那是你朋友吗?”时典问。
“初中同学。”
“要不是他,我们现在已经被五马分尸了。”
叶澄铎觑她一眼,笑道:“不会的,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妈会保护你。”
“那你呢?”
“我妈保护不了我,我会被我爸拎回去。”
“胡说你!”时典撞了撞他的胳膊,“你这么大个!你爸爸怎么把你拎回去咯!”
“真的会,我爸爸比我还高,留着大胡子,看起来很凶。”
“啊?”时典害怕地张了张嘴,“真的吗?”
叶澄铎不遗余力地吓唬她:“真的。小孩子见了都怕。”
“大孩子呢?”
“见了也怕。”
“他会不会凶我?”时典可怜兮兮地问。
叶澄铎佯作思考片刻,不确定地点了点头:“或许哦。”
“那我怎么办?”
“我妈保护你。”
时典皱着眉头哭笑不得,抬起手掌就是“啪嗒”一声:“为什么不是你保护我?”
“我开玩笑嘛!”
“哼!”
叶澄铎试探性地晃晃她的手,时典瞪他一眼,骂他:“幼稚!”
“不生气啦,我开玩笑,我爸没那么凶。”
“哼!”
“别老‘哼’啊。”
“嘁!”
叶澄铎抱拳认输,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问道:“吃什么好?”
“沙县吧,”时典指了指对面的斗牛士,手指慢慢往下移,移到一旁的沙县小吃,“那家排骨面不错,很良心。”
“那走吧,”叶澄铎攥紧她的手,过了人行道后走到等待红绿灯的地方,低声说道,“过马路咯。”
“噗!你真是个——幼稚鬼!”
* *
生活在松弛有度的节奏中度过,十二月份的合唱比赛,高三年级只能在晚自修下课期间在走廊上俯瞰舞台。
全班三分之二的人都跑出去看比赛了,走廊上时不时传来欢呼喝彩声,时典却雷打不动地坐在课桌前,心无旁骛地计算一道电磁感应题目。
叶澄铎泡了杯牛奶放到她桌上,她抬起头来,将算好的答案指给他看,问道:“对吗?”
“对。”
“过程呢?”
“我看看。”
“过程也对。”叶澄铎认真地看完,手指缓缓地移到下一题。
时典急忙伸手挡住,笑着摇摇头:“不行,这题我下午做的,做得乱七八糟。”
“为什么乱七八糟?”
“下午不在状态。”
“怎么啦?”
“没事啦。就是昨晚考得太差了,有点不开心。”
“不要不开心啊,”叶澄铎俯下身子看着她,低声细语道,“一次两次没什么,不要把心情搞砸了。”
“嗯,我知道!”
“有不开心要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