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勋和谭松苑拍了一张。
庞三材和程飏大眼瞪小眼地拍了几张。
仇安和俞玥站在榕树下坐在草坪上,各种背景拍了许多张。
一个下午就在拍照中度过。
回到教室后,大家开始交换一寸照片。
时典兴高采烈地把照片拿给叶澄铎看,洋洋得意自信满满地说:“我这张超美!”
仇安一口饮料差点喷出来,凑过去看一眼,咂咂嘴说道:“一般一般,你脸皮能再厚点吗?!”
叶澄铎笑着把那张一寸照和自己的放在一起,回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钱包里。
照片上她干净的额头明亮的眼眸微微上扬的唇角无不象征着青春喜悦,从那儿以后,除了她每年更新的证件照之外,他再没见过还有谁的照片能比她的好看。
六月在紧张的复习中临近。
六月六号晚,高三年级搬到初中部的教室晚自修。
那天晚上,老师们都待到很晚,除了七号要考的语文和数学科目的老师之外,理综老师和英语老师也陪孩子们复习到很晚。
那天晚上熄灯之前,教室里只剩下寄宿生和几个收拾书包的通学生。
班主任给在场的每个人写了一张字条,有的字条上写着“金榜题名”,有的字条上写着“鹏程万里”,还有的写上“锦绣前程”。
婉和老师抱过每一个孩子,她把每个人都抱得很紧,手臂结实有力,怀抱让人心安也让人心酸。
2016年高考前夕,被高考加油视频刷屏之后,时典想起三年前被老师紧紧抱住的画面时,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
六月七号,寄宿生集体吃完早餐后回到宿舍,待到约定的时间后便到风雨操场上集中。
大家准备好自己的准考证,检查笔芯2B铅笔橡皮擦,又听着语文老师最后的叮嘱,便在铃声敲响时前往各自的考场。
* *
考完一科扔一科,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然而语文一考完,就给了许多人当头一棒。
语文的诗歌题目成为新闻热点,读不懂,立意偏了,致命的问题摆在面前,大家都心神不宁。
时典找到叶澄铎时,仔细地观察他的神色,确认他没有太多沮丧之后,问道:“怎么样?”
“还好。”
“作文呢?”
“应该没有离题……”叶澄铎挠挠头发,犹疑不决道,“刚刚和老师讲了题目,也讲了我的论点,她说应该没问题。”
时典舒了口气,叶澄铎问道:“你呢?”
“还行。”
“作文呢?”
“我写了道德,从自由出发,写道德的约束。”
“和我的一样。”
“但愿没有偏题。”
“嗯!”
* *
下午考数学之前,时典握住叶澄铎的手吸收灵气。
班主任走过来时她也没发现,直到班主任轻咳一声,她才像摸着热炭一般把他的手甩开,紧张地挪了几步,躲到他身后。
“准备好了吗?”班主任问。
“还好吧,没好也要上了。”
“蹭蹭澄铎的运气啊?”
“是啊,多蹭点,我能考高点。”时典煞有介事地说。
班主任的嘴角不经意地弯了弯,叮嘱道:“认真点啊!你就是爱粗心大意!”
“我这回一定认真!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行了,准备准备,去考场吧!”
“嗯!”
走进考场时,叶澄铎摸了摸时典的脑袋瓜,轻轻地说了句:“加油。”
走出考场后,时典的心仿佛一潭平静的水,激不起任何的喜怒哀乐。
叶澄铎也不问她“考得如何”,反倒是她主动说起:“我感觉还可以,前面做得都挺顺,也把容易粗心的地方检查了一遍,但是后面的压轴题做不来,成绩不会太高。”
“没事,把前面的基础分拿下,分数就不会低。”叶澄铎说。
时典点了点头,转而问道:“铎铎你呢?”
“还好。”
“最后一题呢?”
“差不多算出来。”
“你太棒啦!”时典由衷地说,眼里饱含着自豪的喜悦。
叶澄铎笑起来,揪了揪她的马尾,说道:“去吃饭吧。”
“好。”
* *
时典在考场见过一个没带准考证的学生。
男生气喘吁吁,语不连贯,话音是颤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求助地跟老师说:“我现在回去拿来不及了老师。”
两位监考老师心生怜悯,慎重地商量了一下,拿着签到表上的照片和男生比对许久,终于还是放他进去,并且帮他借到了2B铅笔和水笔。
男生一个劲儿地道谢,紧张而真诚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考场上,让人听了心里动容。
时典心想着回去后一定要提醒叶澄铎下午最后一场考试一定要记得带准考证。
然而,理综考完后,她心上的防线却被一一击溃。
交卷的铃声在头顶响起时,化学大题上一片空白,时典的心脏蓦地停滞一瞬,她从来没有如此绝望过,甚至有些不相信理综的高考就这么结束了。
学生们陆陆续续地离场,时典也站起身来,一面收拾笔袋一面揉揉脸颊,揉完之后才突然发现,掌心里有一块黑影儿。
走出考场后,她拿纸巾擦了擦脸,看着走廊上人来人往,九重天上日头当空,一时间腿脚无力,甚至迈不开步伐。
叶澄铎在这一层楼的尽头等她。
和昨天一样。
离他越近,时典越是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