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厝入口进去,沿街张灯结彩,到处洋溢着过年的热闹和隆重。
红色的灯笼挂满门面,老板穿着喜庆的衣裳,红扑扑的脸从柜台后面探出来;他们搓着手,风霜刻在额上,笑容洋溢在颊边。
买糖果的店里人们簇拥着挑选,比肩接踵;小孩手上拎着大包小包,里头装着猪油糖和徐福记,迫不及待地在人群里穿梭。
时典和叶澄铎在一家禾麦道前停住脚,玻璃窗里卖相上乘的面包引得人口中生津,仿佛隔着厚厚的玻璃门都能闻到火腿奶油的味道。
“想吃吗?”叶澄铎问,话音刚落,面包店门前的风铃便悦耳地响起来。
他们买了一袋泡芙,隔着纸袋还能摸得着暖手的温度。
甜腻腻的香味像小鬼一样钻进鼻腔,一刻也不停歇地搅得人精神分散。
时典吃了一个泡芙,浅黄色的奶油蹭在嘴角,叶澄铎也不语,只轻轻地抬手,将奶油揩去之后,指尖亮给她看:“喏,看你吃的。”
“啊……”时典急忙擦擦嘴,“怎么这样!”
“傻子!”
他们提着那袋泡芙往前走,在一家屋檐低矮的店铺前停下脚步。
冬日严寒,小店前的烈油沸腾的锅里,店主夹起几块炸好的炸粿。
时典揪了揪叶澄铎衣角,也不明说,反而“唔唔唔”地朝他使劲儿暗示使眼色。
叶澄铎闻见那诱人的香味,但她不明说,他打算和她装傻充愣一会儿。
“怎么了?”他故意把脑袋别开,去看不远处卖冰糖葫芦的小贩。
时典踮起脚尖,把他的头掰正,看向正在将裹着海蛎和各种配料的面粉下锅的老婆婆。
“我想吃那个。”
“那个太热了。”
就知道他不会同意,时典眼巴巴地望着那几块金灿灿的炸粿,嘴巴撅了撅,模样委屈可怜:“那好吧。”
叶澄铎呢,明知她是装的,却还是于心不忍。他牵着她走近那家炸粿店,向婆婆买了两块炸粿。
时典咬住唇,乖巧地笑着,看到他转过脸来无奈而温柔的笑意时,她忍不住抱住他的胳膊,注意力从小吃上转移,反倒认真地看着他接过零钱的动作。
“走吧。”叶澄铎牵着她继续往前,“我记得这里有专门提供茶水的地方。”
“你渴啦?”时典咬了一口炸粿,嘴唇油油的,像偷吃不擦嘴的馋猫。
叶澄铎笑着看她:“不是,你吃完喝点水,免得这些油都堵喉咙里。”
“怎么会哩?”
走了一段路之后,在一户没有围栏的庭院里,果然看到一个老婆婆守着几口大锅。只有一口锅里盛满了热腾腾的开水,一次性杯子则整齐地堆放在一旁。
叶澄铎牵着时典走过去,和婆婆打了个招呼,弯腰拿起一个一次性杯子,放了一元硬币在铁匣子里。
“要不要喝点茶?”婆婆问。
时典摇了摇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不用啦,谢谢婆婆。”
院子里摆了好几块小板凳,正好适合一群人围坐着晒太阳。
婆婆招呼他们坐下,时典伸手要去拿那杯水,叶澄铎却小心翼翼地端到一旁,握住她的手:“先别动。”
“水烫。”婆婆笑眯眯地说,“刚烧开的,他怕你烫着。”
时典摊开叶澄铎的手掌,认真地看了看,问道:“你有没有烫着。”
“没事,我摸着挺暖和。”
“皮厚嘛你!”
叶澄铎笑了起来。
婆婆说道:“很少有孩子能逛到这么里面来,大部分都走到前面热闹的地方后,就折回去了。”
“这里面比较安静。”时典说,“没有外面店铺那么多,人多了也会吵到周围的居民。”
“这倒是。刚刚还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走进去估计走到尽头了,现在还没出来。”
“走到尽头还有原路返回吗?”
“当然啦。过了前面一道小溪就是虞衫村,到了虞衫村就得往回走,不然出不去。”
“谢谢婆婆。”
“不客气。这男孩子应该知道,能到这儿喝水的,大多对这里比较熟悉了。”
说话间,水杯上方浓浓的雾气散做袅袅几缕,叶澄铎把水杯递给时典,看着她喝下后,对婆婆说:“先走了婆婆。”
“好,慢点走。”
“婆婆再见!”
走出庭院没几步,时典问道:“铎铎你经常来这儿呀?”
“来过一次。”
“这是第二次?”
“嗯。”
时典鼓着腮帮子“唔”一声,叶澄铎侧头,扣着她的五指笑了起来:“第一次和陈泽勋一起来的,当时他心情不好,我们就一直往里面走。”
“走到哪里呀?”
“走到蛰仑溪。”
“蛰仑溪。”时典喃喃,“蛰仑溪……虞衫村,名字都好好听。”
“嗯。不过我们没过溪,到边他栽了一下,脑子就清醒了。”
时典忍不住笑起来:“他可是你的好哥们,你就这么说他?”
“我说真的。”陈泽勋出糗的次数屈指可数,想到那难得而滑稽的一幕,叶澄铎没心没肺地笑了,“他被石头绊了一下,我没拉住他,他就往水里栽,跌进了花丛里。不过蛰仑溪的水很干净,栽进去也没事。”
“什么叫‘栽进去也没事’!”时典为陈泽勋打抱不平,“他要是掉溪里了呢?”
“他会游泳啊,而且我也可以救他。”
“那要是我栽进去了呢?”
叶澄铎愣了一下,故意说道:“现在水没那么干净,你确定要栽?”
“我打你哦!”时典腾地挥起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