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友姚琳琳好奇地凑过来问:“是情书吗?”
“才不是呢!”
信纸也是墨绿色的,黑色的墨汁印在上面,龙飞凤舞的几行字看起来赏心悦目。
没想到他写字这么好看,早知道这样,她就该把字再写得漂亮一点。气势输人,好歹也要拉近差距。
回信里只有短短的几句话,对应时典寄过去的那封信:
我今年也初三,年龄的话,应该比你大一岁。
我在市一中读书,没有寄宿,所以每天下晚自修都会回家。
我喜欢打球,也喜欢看电影。之前学过一段时间小提琴,不过后来就没学了。
信到这里,结尾戛然而止,字里行间透露着想快点结束的急迫感。
时典猜想,他一定很少写信。至少写信对他而言,大抵是生疏的。
她开始思忖,该不该再回信。
总觉得会打扰他,而且信寄回他家,会不会引发什么误会?
换位思考,如果回信是寄回家里而不是寄来学校,爸爸怕是早就一蹦三尺高了。
如此一想,时典有些失落,把信拿在手里发了一会儿呆。
最终,她把信连同信封压进一本厚重的练习册,决定不写回信了。
* *
位于市中心古楼旁是H市第一中学。面朝人行道的两道阶梯一左一右,一直通到学校操场的看台。
每天,叶澄铎都会从这条路上下学,身边跟着几个爱说笑的朋友。
这样的团体难免有些聒噪。
因此,当渴望一个人静一静时,他便会借口去别的地方,绕远路回家。
但不论是形单影只还是同侪结伴,对他而言都是必需的——人总要有伙伴,也要能独处,生活才不至于枯燥乏味。
寄出第一封回信是一个星期前,如果不出差错,第二封信应该也到了。可是几天过去了,什么动静也没有。
每天清晨的报纸都是一沓一沓地叠放在一起,其中不时地会夹几张广告信,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
这天上午,叶澄铎早早地起了床,到外头去拿报纸。站在邮筒旁把报纸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看到一点不一样的颜色——除了黑,就是白。
他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谈不上失望,只是感到有什么事情未竟,而这种感觉推着他三番五次地去留意会不会第二封信。
是的……是“会不会有”。
从一开始关心“第二封来信何时来”到现在“会不会有第二封信”,他的心态有些动摇了。
就在叶澄铎花这几秒钟思忖的时候,隔壁小姨家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表妹程飏揉着惺忪的眼睛,走到邮筒旁翻找,抱出一沓报纸后正当往回走时,突然瞥到身侧的人,眼睛也完全睁开了:“大表哥……”
叶澄铎手忙脚乱地将手中乱糟糟的报纸整理好,哈出一团白气,迟钝地问了早安:“你今天这么早?”
“被我妈妈抓起来的。”
“哦。”
“我先进屋了,你别在门口瞎愣着,怪冷的。”
二月份,草木结着霜,空气里还凝着逼人的冷气。
确实怪冷的,冷得鼻炎都快犯了。叶澄铎揉揉通红的鼻子,拎着报纸快步走进家门。
没有就罢了。
他不打算等了。
* *
初三的时间过得很快,一场接一场的测试把日子填充得满满当当。
时典跟着中考的大部队向前走,少了停下来回头看的功夫。若不是那一天在办公室偶然瞄见市质检前十名名单的话,她都快忘记叶澄铎这个人了。
他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第三行,时典愣了一下。
全市第三名,那得多厉害啊。
“干嘛呢?”姚琳琳总爱在她发怔的时候吓她一跳。
这回,时典被她吓到了,好像偷偷摸摸之时被人逮到一般胆战心惊。
“没什么啊!”她别过头去继续数考卷,却是心不在焉,一连数乱了好几次。
二零一零年中考结束。
考完英语的这天下午,太阳甚是明媚。
三年一班的同学聚集在小卖部前的大树下,给懵懂青涩的初中三年画上圆满的句号。
大家欢喜谈笑,互相起哄。
有人拿得起放得下,这三年小小的成就小小的缺憾都成过眼云烟,未来可期;有人怀着心事,嘴上说着笑着,心却望向另一个方向。
时典和舍友几个抱在一起,尽管以后还会相见,但是结束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生活仍旧让女孩们不忍不舍。
姚琳琳说,大家以后每年都要聚一次,至少一次!
所有人都答应了。
大家和老师拥抱作别,感谢这三年来老师的疼爱和训斥。
班主任咧着嘴笑得很开心,他说:“终于可以把你们这批熊孩子送出去了,我高兴得很!”
大家都不信,觉得老师是说反话呢。
回家之前,有个男生把时典叫到大树的另一边。粗壮的树干和斜坡把两个人完全遮挡住。
男生递给她一个浅蓝色信封,支吾许久讲不出完整的话,便慌张地跑了。
时典茫然地握着那封信,口袋不够大,书包也没带,叫她光明正大地带出去可不得引起一阵喧闹嘛!
初中结束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静候中考成绩。
而对于考入重点中学这件事,时典觉得没那么十拿九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