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方赶紧澄清自己只有色心没色胆:“不用,我们这两天就谈了感情谈了心。”
秦四月幽幽发来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平生最爱拆初恋。放马过来,我帮你验货。”
群里闹哄哄了一阵子。周道宁的微信跳了出来。
“餐厅?”
唐方才想起来自己竟然忘记发定位给他了,赶紧丢下众金花办正事。这个女友有点不称职。
出了地铁,唐方想想,又给陈易生发了一条微信。
陈易生倒跟没时差一样,即刻来电请求通话。世界上怎么有人这么不喜欢打字喜欢说话呢?唐方叹气,走到舞蹈学院的铁门外准备聆听他的长篇大论。
“唐方,我先要向你道歉。”陈易生依然精神饱满声音洪亮。
唐方一愣,尴尬地回了一句:“没关系。”
“我下次当着周道宁的面说,不在他背后说。”陈易生表示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如果你告诉他了,就说是我说的也没关系。不用隐瞒。”
唐方连翻了好几个白眼,默认火星人和地球人的思维完全不在一个频率上。
“你要和他谈恋爱也没关系,但你不会食言吧?”陈易生有点紧张:“食言会肥的——”
“陈易生,”唐方打断他:“虽然我不需要你扮演我的男友了,但我还是会帮你到七月份的,我写得不够清楚吗?”
陈易生明显松了一大口气:“哦,好好好。你亲口说了我才放心。那我还是能搭伙吧?我都加了那么多菜钱了。”
“能能能。”唐方真是无语了:“我不是明明白白写了吗?搭伙照旧。您不是高考语文状元吗?您阅读理解怎么拿分的啊?”
“我全对,一分没丢好吗!”陈易生声音小了下去:“你们女人太善变了,我得求证一下啊。而且你绝对属于一恋爱头就发昏的那类人,谁知道你哪天又临时变卦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一恋爱就发昏了?”唐方大声起来:“吾帮侬熟伐?朋友?帮帮忙好伐?”
“好好好,我错了。”陈易生越发小声:“那你六一还去西安吗?”
唐方静了静,这么远的事她倒真没想到。
陈易生急了:“我跟你说,西安有小酥肉肉夹馍胡辣汤酸梅汤羊肉泡馍灌汤包凉皮粉蒸肉绿豆饼油泼辣子biangbiang面——”
“你说相声哪?”唐方叹气:“去去去,你请我吃啊。”
“万一周道宁不让你去怎么办?”陈易生委委屈屈地问:“你是重色轻友的那种人吗?”
“我当然重色!”唐方笑:“也重吃。”
陈易生高兴起来,又显摆今天自己收获了什么。唐方敷衍了几句赶紧挂了去找单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订阅正版。
这几天比较忙,还请仙女们发挥发挥小剧场。好爱看。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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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冷豆腐
唐方骑到延安路高架下, 才意识到自己的确有点发昏, 明明订了程家桥路的九井日料,她却早下了一站。
等她匆匆停好车, 已经一身的汗,到门口脱了鞋,才松了口气, 幸好一路榻榻米, 看不出她脚底都湿了。水族箱里珊瑚摇曳生姿,唐方手指滑过玻璃,海参懒洋洋地扭了扭, 舒展成长长一条,越拉越长,跟橡皮筋似的。平时躲着的小丑鱼尼莫从海葵里晃荡出来,倏地躲到礁石后去了, 又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凑近了玻璃。唐方弯腰和尼莫对了对眼,微笑起来,它大概也能感受到她的开心吧。
领位员笑嘻嘻地转过身, 她记得这位熟客总和孩子一样,喜欢在水族箱前流连忘返。
“唐小姐, 这边请。”
唐方和海参挥手道别,步履轻松地跟了上去。
“真是, 请客的人最后才来,像话吗。”方树人不满地瞪了唐方一眼:“周道宁人呢?”
唐方把薄外套脱了,拎了拎衬衫领子透透空调风, 拿起湿餐巾随意擦了把脸:“我地铁转脚踏车来的,热死了。周道宁刚开完会,在路上了。”
唐思成赶紧按铃,让服务员送杯冰茶进来,又替周道宁说好话:“现在的年轻人,奋斗事业不容易,半夜三点下班的都很多,能七点钟吃饭,不容易啊。我们又没事,等一等说说话有什么关系。哎,糖糖啊,爸爸烧的菜,你们两个吃光了没有?好吃伐?你有没有吃点肉啊?”
方树人横了他一眼:“我警告你啊,你不要一副丈人公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样子,骨头轻得来。”
唐方喝完冰茶,透心凉,舒服地长长出了口气,笑眯眯捧着空杯子看老爸。
唐思成正了正身子,把自己面前的小菜冷豆腐推到唐方面前:“这个你最喜欢吃,我的也给你。宁宁变特了伐?男孩子容易越长越难看,现在长成什么样子?”
“唐伯伯,方老师,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日式平移纸门轻轻被拉开。周道宁斯斯文文地站在门口,对着唐思成夫妻俩微微鞠了个躬,才走到唐方身边坐下。
“哎呀,说道宁,道宁到。”唐思成热情洋溢:“没撒变化啊,成熟了,是吧?”
唐方留意到周道宁脸上多了副无框眼镜,颜值杀伤力降低了不少,亲和力增加了许多。心机Boy,但是这心机很明显是为了讨好她爷娘的,唐方暗暗笑,伸手替周道宁倒了茶,拆了湿餐巾。
“咿,北大读书辛苦哦,宁宁老早不近视吧?”唐思成啧啧感叹:“现在怎么变近视了,近视会遗传给下一代的——”
“好了伐侬,废闲话多得来。”方树人把手上的菜单横在了丈夫面前,朝着唐方摆了摆:“糖糖点菜。”
九井一贯品质稳定,算是唐家的食堂之一,唐方飞快点完单,太后也已经结束寒暄问好,开始了人口调查三部曲。
“交关年没看到,听说侬现在做得蛮好?”
周道宁双手呈上名片,诚意感谢当年方老师打下的数学基础。
“格么侬现在户口勒上海还是北京?”
“在北京。”周道宁微微笑,有意无意地看一眼唐方:“算是个保底,以后孩子想在上海读书还是北京上学都方便的。”
方树人想了想,叹了口气:“到了伊个辰光,有勿有高考都勿晓得了(到了那个时候,有没有高考都不知道了)。想得远点,周到点总归没错。阿拉糖糖就是太短视了。”
唐方差点被冷豆腐噎到,八字一撇才起头,都已经想到孩子高考了?谁也远见不过您啊。
周道宁见她面前两份冷豆腐,随手把自己面前的也推给了唐方。
“道宁侬格趟回来是有撒想法?”太后没耐心绕弯子猜谜语,我问你答最简单直接明了。
周道宁正中下怀:“方老师,唐伯伯,您二位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一直喜欢唐方。以前我家里条件不好,没资格追她,现在算是像点样子了,这次回来是想征求您二位的意见,请允许我和唐方谈恋爱。我是认真的,一定会好好照顾糖糖。”
唐方有点紧张,低头看着茶杯里的茶,灯光倒映其中,不起涟漪,点点闪亮。
包厢里静了下来。
纸门响了响,服务员躬身打了招呼,把混合沙拉和刺身拼盘送了进来。
“来来来,边吃边谈。”唐思成见方树人慢慢皱起了眉头,赶紧笑着招呼大家动筷子。
唐方狗腿地替太后倒上刺身用酱油,少少的芥末慢慢混合调匀:“姆妈,先切饭。”
方树人转头问唐方:“侬呢?同意了?”
“嗯。”唐方并不扭捏,自行替周道宁加分:“知根知底,正当工作,才貌双全,都算吧?”
周道宁忍着笑,唐方护短起来,谁也比不上。
太后鼻子里哼了一声。唐思成赶紧表态:“宁宁的为人是没话说的。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决定,对伐?糖糖也一直喜欢你的嘛。你们互相喜欢就最好了。”
唐方猛地抬起头盯着老爸。谁说我一直喜欢周道宁了……
方树人直截了当看向周道宁:“方老师有话直说,你放在心上。”要说的话当然是要对方放在心上的,不然就别说。
“好。”周道宁正了正身子。
唐方轻轻在桌下碰了碰他的手,却被勾住了尾指。
“道宁侬从小经历得多,心思重。阿拉糖糖呢,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们两个不适合。”
唐方如果年轻五岁肯定立刻跳起来犯毛腔,现在自然知道得听完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手指被周道宁勾了勾,两人不约而同沉默是金,一脸诚恳地聆听太后训示。
“我的女儿,我最清楚。你们几个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看糖糖,长得不如林子君秦四月,就连叶青也比她清秀,跟你就更不好比了。她读书就不够聪明,精明能干更比不上她们,出来工作也是一根筋只管自己闷头苦干,放在几十年前,一辈子也就是个科员了,副科都轮不到她。”太后数落完闺女的缺点,放缓了口气:“她就合适找个老实本分点的男孩子,拿得住捏得牢,脾气急一点人家也能容忍,就算日子磕磕绊绊,磨合磨合也能过一辈子。”
唐方也叹了口气,人家亲妈把闺女夸成朵花,自家亲妈是随时轮起大棒,好在这种打击她听多了。
周道宁索性反手握住她的手,捏了好几下。
方树人一贯讲究辩证唯物主义:“但是我家糖糖心思单纯,黑白分明,对人好就掏心挖肺的好,以前对你是这样,对她那些朋友也是这样。这是她的优点,很可贵的优点。”
周道宁和唐方连连点头。唐方甚至被亲妈感动了,把新上的味噌烧银鳕鱼推倒太后面前。
“但是——心思单纯,交朋友时是优点,过日子就是缺点了。”太后摇摇头,又来了个反转。
“容易被骗,容易冲动,还不抗打击。你对她好一点,她会对你更好。但你要是对她不好了呢?她最多也就是眼泪水淌淌地逃跑。”
方树人动之以情跟着晓之以理:“你外边看看,哦,还是青梅竹马知根知底靠得住,不图你好看不图你的钱,现在拿她当个宝,将来一旦你嫌弃她,随时宝变草,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人不好看,喝水都胖,过了三十岁容易变大妈,又没事业心,娘家无财无势,你要有点什么事,我们也都帮不上什么忙。那怎么办?她不就惨了。现在婚姻法考虑过女方的利益吗?改法律的人都是用屁股随便想想的。这个社会现在很残酷的,男人四十还是一朵花,你周道宁要卖相有卖相,要钞票有钞票,十八到六十八扑上来的都不会少。我家糖糖怎么办?我们过来人啊,看得太多了。”
唐方终于忍不住声:“姆妈,你也想太多了,我们又没说要结婚!而且都什么时代了,谈恋爱、结婚都是双方的事,有什么吃亏不吃亏的,我有手有脚,不靠男人养——”
“不结婚?不结婚谈什么恋爱?耍流氓?”太后瞪她。
唐思成朝着唐方使眼色。
周道宁却说:“方老师,您说得都很有道理。我回来找唐方,肯定是想和她结婚组成家庭的。我也的的确确把她当成宝。”他侧头笑着看了唐方一眼:“从初二起,我就特别想要个自己的家,像你们家那样的家。我和糖糖性格互补,她在我心里,像家人一样亲近。我绝对不会伤害她。如果我们结婚,只要她愿意,和你们一起住也行,方老师您可以监督我日常表现。婚前我会和糖糖签一个协议,万一我们不幸走到离婚那步,我净身出户,所有的资产都给她。”
“我才不要!”唐方嘟囔了一句,简直太丧了。她自己虽然喜欢丑话说在前面,但听到这么丑的丑话,真是太不舒服了。
唐思成叹了口气,替周道宁舀了一小碗牛肉寿喜锅:“道宁啊,你能尊重我们,我们很高兴,这也说明你很重视糖糖嘛。糖糖姆妈呢,刀子嘴豆腐心。我们就只有糖糖一个女儿,肯定怕她伤心怕她吃亏。你这么多年都惦记着我们,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老方啊,你就不要为难道宁了。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唐方疑惑地看看父母,什么叫这么多年都惦记着他们?
方树人缓和了下来,也不看唐方,从身边小包里拿出一张卡来:“搞得我跟恶人一样,真是。你们自己的事,你们自己定。但是道宁你去年突然汇给我六十万干什么?”
唐方吓了一跳:“周道宁?”
周道宁捉住她的手:“方老师,我妈走之前再三说了,一定要记得替她还钱给你们。这是我替妈妈了结一份心事。请千万收下。”
唐思成不依:“胡说八道。你这算的什么糊涂账,我钱存在银行里,一年才百分之三,你给我们这么多干什么?我们卖女儿啊?”
周道宁笑着把卡又推回给方树人:“那时候上海房子均价一万块一个平方米,六万块可以买六个平方米,现在禹谷邨是十万块均价,很合理。”
方树人想了想,把卡收了起来:“行,那我就收着,到时候给糖糖做嫁妆。”
周道宁笑着点头,一步一步,总算理顺了。
唐方瞠目结舌,这哪儿跟哪儿,她好像就是唯一被蒙在鼓里被卖掉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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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方晚饭后跟着爷娘回古北,一肚子问题。
“姆妈!你们怎么不告诉我周道宁汇钱的事?”
“你不是跟他分手了吗?周道宁和你有关系吗?钱是给我的,和你有关系吗?”太后声音比唐方还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