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什么神展开?
许思意瞪大了眼睛身子一僵,直接被某大佬的这一动作惊呆成狗。而就在她目瞪口呆不知该作何反应之际,环在她腰肢上的手臂收紧了。
顾江下劲儿,把怀里的小姑娘给往上一托抱了起来,他眯了下眼,那种茉莉泡进牛奶的香味儿又从她领口钻进了他的鼻子。
许思意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等回过神的时候脚已经踩在地面上了。
“站稳没有?”头顶上方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嗓子。
“……”沐浴露果然是薄荷草味道的,清爽自然,非常的好闻。抽烟要吃薄荷糖,洗澡要用薄荷草,你好像对薄荷这种植物情有独钟嘛。
许思意脑子里胡七八糟地思索着,心跳砰砰砰,缓慢地点点头,再点头。
顾江松开胳膊站远了点儿,瞧着这姑娘毛茸茸的脑袋顶,淡淡道:“我说,你内心戏能不能别这么丰富?”
“……”@#¥%【衰】……
官方吐槽最为致命。许思意默,一时间无fuck说。
“饿了。”顾江扭着脖子随便活动了下筋骨,转头,一眼就瞧见了不远处那副写着“老李小炒”的红底白字旧招牌,抬抬下巴,“吃饭去。”
是的,老李小炒就是王馨口中“好吃到宇宙炸裂日月无光的史诗级”小馆子。咳,撇开室友浮夸造作的一系列形容词不提,这家小餐馆在晏城本地人心中绝对能排进好味道前十,因此外地来的许思意对这家店的期待值一直满满。
……嗯,如果不是和这位坏脾气大佬一起来的话,期待值应该更高……
许思意一面暗搓搓地腹诽,一面低着头默默往小餐馆的方向走。
突的,两手插裤兜走在边儿上的少年步子骤顿,拿眼角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许思意抽了抽嘴角,下一瞬,忙颠颠地冲顾江摆摆手,格外真诚道:“我什么也没想,真的什么也没想。”
顾江收回了视线。
许思意紧着的小心脏稍微放松,悄悄呼出一口气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小区里亮起了几盏昏昏暗暗的老路灯,飞蛾扑来扑去,空气里弥漫着从各家各户厨房里飘出的食物香气。
小餐馆就开在一栋单元楼的一楼,老房子的空间小,大厅只有零散几张桌子,大部分的餐桌板凳都摆在空地上。正是晚饭时间,除许思意和顾江外,馆子里后来又来了十来个客人,分坐在两桌。这群人嘻嘻哈哈吞云吐雾,男生有的染了发有的打着耳钉,吊儿郎当,校服松松垮垮绑在腰上,女生则大多穿着校服,但浓妆艳抹,故作成熟。
哪个学校的不良少年?
许思意一面假装淡定地喝茶,一面瞥了眼那些校服上的字样:晏城三十九中。
在许思意肤浅而简单的认知里,不良少年是可以和“校园毒瘤”划等号的存在,她从小到大都是老师家长眼中的好学生,从没跟任何不良少年有接触。对于这种学生,她一向敬而远之绝不招惹。
不良少年……
思索着,她不知怎么的,眼风一转忽然瞧向了对面。
顾江低着头,正在手机上回复什么东西,眯着眼,眉心微皱,拧成一个漂亮的结。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眼也不抬地问了句:“什么。”
“……”噗。许思意被嘴里的茶水呛了呛。
顾江一手夹着烟,一手在手机屏幕上敲字,没什么语气道:“你刚才说有话问我,什么话。”
这时,老板把他们点的菜端上了桌,三荤一素一汤,摆盘说不上精致,但看起来很能激发人的食欲。
许思意清了清嗓子,道:“你不是饿了么,吃完饭再说吧。”
三秒后,邮件发送完毕,顾江把手机熄屏放到了桌上,顺手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从筷筒里抽出了一双筷子。夹菜吃饭。
许思意见他没有追问到底的意思,也开始动筷。
隔壁几桌的男男女女不知聊到了什么,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一个叼着烟的黄毛男站起来,一脚踩凳子,从校服裤兜里摸出一包中华往桌上一丢,扯着嗓门儿喊:“操,老子赌一包中华,林珍之前打的那个肯定不是庞元的种!谁不知道那妞是个公交车,就庞元那傻逼把她当块宝哈哈哈。”
一个板寸头抽着烟,笑得轻蔑:“那庞元不是喜当爹?”
“可不?一口咬定庞元,就是想讹庞元的钱去堕胎呗。”黄毛男说着,忽然淫笑了两声,往板寸男凑近了些,压低声:“不过她身材是真不错,那腿那胸……鹏哥,你不是一直对那妞有兴趣么?干脆问庞元借来玩儿两天?”
几个女生听得咯咯直笑,笑完还不忘嗲声嗲气地嗔一句:“哎呀,你说话怎么这么粗俗呀。”
……
问题少年们调笑着,淫词艳语不绝于耳,许思意吃着饭也没怎么听清楚,就听见几个“堕胎”之类的词,不由在心里默默感叹。看看,这就是代沟,虽然她也才高中毕业不到半年,但是代沟已经肥肠之明显了。
小老弟们的思想真开化。
顾江从始至终背对着那桌人,照旧自顾自地吃东西,垂着眸,面无表情,对隔壁传来的种种言论没有一丁点的反应。
过了没多久,隔壁桌的黄毛男唤了声老板收钱,结完账,勾着一个小姑娘的肩膀说说笑笑地走了,剩下的一群男生女生则跟在那白T恤后边儿。许思意遥遥一观望,觉得夜色下的这群小混混造型拉风,发色也五花八门儿,看上去简直和百鬼夜行有得一拼。
或许,拥有一个非主流的造型是多数不良少年的骄傲?
她心里琢磨着,忽然清了清嗓子,在好奇心与求知欲的驱使下向正在安静吃饭的某大佬发出了来自灵魂的拷问:“对了,顾学长,你以前……也非主流过吗?”
顾江懒洋洋地掀眼皮:“什么。”
对面的姑娘一脸的神秘兮兮和好奇,伸出根细细白白的手指,戳了戳那群高中生离去的方向,对他说:“我有个室友跟你一个高中,她说你高中的时候非常非常……有性格。”声音压到最低音量,一副“你还不相信我吗告诉我我绝对不往外说”的表情,圈住嘴:“你以前非主流吗?”
“没。”
“哦……”那就好那就好,还是没愧对您知名学府高材生大佬这个头衔。许思意朝他投去老母亲般欣慰的眼神。
紧接着便听见那位高材生大佬漫不经心地说:“我杀马特。”
许思意:“…………OTZ”
——
乱七八糟地鬼扯了会儿,这顿饭也就吃完了,顾江掏钱结账。这位大佬摸钱包的时候许思意悄摸摸地拿眼风扫了扫,啧啧,又是一个G字母打头的国际大牌。
身高差距让人悲伤,贫富差距让人绝望。许思意45度角明媚忧伤地仰望了下天空。
收完钱,热情的店主老夫妻冲两人挥挥手,直说让他们有空再来。
许思意欢欢喜喜地应下了,忽然又想起那扇紧闭着的连门卫大爷都不知所踪的铁门,便问那个老板阿婆,说:“婆婆,我们进来的时候大门是关上的,然后也没有门卫,这小区还有其它门么?”
“是么?”阿婆皱眉思索了会儿,反应过来,“对了,你们是不是走的后门?咱这儿前门就是全天都开着的,就是要穿条巷子有点危险……不过你们是两个人,不打紧。”说着还很好心地给他们顺手指路,“就顺着这条道儿走,到头了往左转,没几步就看见出口了。”
……只怪送他们来的出租车师傅不是老司机吧。
离开小餐馆,两人一左一右地走在和平小区里。这个老小区配套设施并不完善,好在绿化面积还算大,吃完饭,在里边儿散散步消消食什么的倒还不错。
许思意举着手电筒慢吞吞地走着,顾江走在她右手边,不知是为了配合她还是其他原因,脚下步子迈得也慢。他脸色冷淡,嘴里习惯性地叼了根烟,不点不抽,就咬着玩儿。
月亮在夜里,夜色很黑,光束和路灯都明亮。
一路没人说话。
从和平小区的前门出去是一条小巷子,巷道幽深,两侧的老墙斑驳而陈旧,只有一盏孤零零的路灯是唯一的光源。
远远的,前方传来人说话的声音,音色听起来非常年轻,有笑有骂,还有一种绝望又无助的哭声。许思意抬起头,借着路灯和手电筒的光,她意外看见了之前吃饭时候遇到的那群不良少年。
一伙混混围成一个圈儿,把一个穿校服的男生和一个穿校服的女生围在中央,骂骂咧咧拳打脚踢。男生蜷缩着一声不吭,死死把哭个不停的女生护在怀里。
“操你妈逼,鹏哥叫你一声‘兄弟’你还真拿自己当人物了?”黄毛男狠狠一脚踹在男生背上,“跟鹏哥干,你他妈找死啊?要你的妞是看得起你!”
许思意一下愣住。
这是什么运气?居然会撞上一群校园霸凌的?
她微微皱眉,脚下的步子不停,边走边转头看顾江。他神色冷淡面无表情,叫人看不出零星半点儿的情绪。
“……”坐视不理的话,良心实在是有点痛;对方人多,路见不平一声吼的话肯定也不行……思来想去,还是报警吧。
思索着,笑骂声已近在咫尺。许思意定定神,低下头和那群混混擦肩而过,一副若无其事玩儿手机的样子,手指却飞快调出拨号页面,摁出了“110”三个数字,正要往外拨。
突的,一个声音从边儿上传来:“你们俩,站住。”
许思意停下脚步,心跳猛地加快好几拍,锁了手机屏,很淡定地回过头去。
黄毛男一把刀子拎手里,晃来晃去,吊儿郎当地看着她,“妹妹,你不会想报警吧?”指了指许思意手里的手机,努努嘴,“来,给我瞅瞅。”
叫谁妹妹呢你这只丑陋的土拨鼠?
许思意把手机攥得更紧,动了动唇正要说话,胳膊却被一只手一把捏住。她微怔,余光里只瞥见一截瘦削干净的手腕,还没回过神,便被那人给拎小鸡仔似的拎到了背后。
抬起头。
顾江神色如常,冷淡地动了动下巴,示意她乖乖躲边儿上。
黄毛男见状,一撸脑袋好笑道:“哎哟,这小子挺他妈护犊子的啊?你……”
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从人群里传了出来,音量并不大,甚至还带有几分不确定的疑惑,却瞬间令黄毛噤了声。
“江哥?”
说话的是这伙混混的头儿,不良少年们口中的“鹏哥”。
晏城三十九中是全晏城出了名的混混中学,校风败坏,连校长老师们都管不了这群无法无天的叛逆学生,选择了让他们自生自灭。刘鹏是个中翘楚。他高一进校就认了当时的高三老大当干哥,一路摸爬滚打,从小弟混到现在这个位置,不是个简单角色。
顾江其人,刘鹏其实没怎么正面打过交道。毕竟他低顾江整整两届,这位靠一个“狠”字闻名全城的七中校霸,大多数事迹,他都是听三十九中上几届的几个哥说的。
刘鹏唯独只亲眼见过一次顾江动手。
那年他才高一,跟着干哥出去打群架,起初,当干哥告诉他是和七中的人干架时,刘鹏嗤之以鼻。晏城七中是全市排名第一的好学校,一群手无寸铁的书呆子,经得起他们几拳头几扳手?
可到地儿一看,刘鹏大跌眼镜。
干哥带了整整二十个兄弟,七中的人就只来了一个。对方神色冷淡漫不经心,敞着腿大马金刀坐在马路牙子上,还在喝豆浆,丝毫不拿他们当回事。
大家伙起得咬牙切齿差点吐血,直接过去群殴。
一挑二十。最终,七中那位的手臂擦破了点儿皮,他们这边则半数都进了医院……
想不到会在这儿碰上这位传说级大佬。
鹏哥咬着烟皱着眉,在心里暗暗盘算起来。边儿上的黄毛察觉到什么,凑过去,压低了嗓子问他:“鹏哥,这谁?”
刘鹏说:“七中的,毕业两年了。”顿了下,“怕是要给点儿面子。”
黄毛一听,嗤地喷笑出来,“七中的?还毕业两年了?那还给个屁面子。”说完转身,一抬手指向顾江,毫无顾忌地狠声:“听着小子,别怪你黄毛哥不警告你,不想挨揍就把你和这小婊子的手机都拿出来,然后有多远滚多远,别他妈多管闲事。”
空气瞬间安静。
小风一吹,许思意抽了抽嘴角,默默在心里为这位黄毛哥点了一炷香。
须臾,出乎所有人意料,顾江勾了勾唇看向别处,居然很淡很淡地笑了。电光火石之间,他伸手一把拽住了黄毛的一头黄发,狠狠撞向对面的墙。
黄毛哪里料到他会突然动手,始料未及,慌慌忙忙拿手护住头部。
闷闷的一声咚,夹杂着人指骨骨折断裂的刺耳声响。
“……”黄毛的脑袋在那股撞击下受了巨大震荡,头昏眼花,捂着剧痛的右手滑倒在地,冷汗直冒。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两个胆小的女生甚至吓得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