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后,顾江下了床,衣服鞋全都没穿,光脚大踏步走到客厅,在阳台的一堆图纸里头找到手机,接起来,“你给老子有件正事儿。”
对大佬的火爆起床气已经司空见惯的罗文朗非常淡定,说“送你那小跟班儿回学校,算正事不?”
顾江满眼血丝,闭着眼烦躁地撸了把脑门儿,“她醒了?”
“对啊。正在酒店的餐厅吃早饭。”罗文朗说,“我们还有事得先走了,你自个儿过来送她……”
没等对面儿说完,顾江掐了电话。他站在原地缓了缓,几秒后,睁开了眼睛,稍微清醒点儿了,回卧室随便扯了件衣服套身上,刷牙洗脸,换鞋出门儿。
二十来分钟后,顾江在昨晚那家酒店的大门口见到了许思意。
大上午,日头远远挂在天上,阳光和煦,微风习习,穿格子裙的小姑娘站在马路牙子上,梳着马尾,眉眼弯弯,面前还有两个高鼻卷发的外国人,女的三十来岁,小孩儿就六、七岁,似乎是游客。
实在是太年轻,阳光照射下,她脸上细细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顾江有刹那晃神。
此时,许思意看见外国小朋友眨着一双漂亮的蓝色大眼睛看着自己,问,“kakдo6atьcrдoaпteknв huaian 姐姐,请问你能告诉我们槐安路怎么走吗?”
许思意有点尴尬。
小朋友说的不是英语,似乎是俄罗斯语之类的语言,她囧道“对不起啊,我听不懂俄语……”说着,她抬头看向年轻的外国妈妈,“do you kno english(你能说英语吗)?”
年轻妈妈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小朋友蓝色的眼眸亮晶晶的,委屈巴巴地皱起了小脸,伸出小手,轻轻捉住许思意的小指晃了晃,“Пoчey6ы heotвetntьhaэto (姐姐,为什么不理我?你也不知道槐安路怎么走吗)?”
毛熊族的小宝贝你好可爱喔,但是,姐姐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啥 ……
就在许思意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标志性的漫不经心又懒散,“他在问你槐安路怎么走。”
“……”许思意愣了下,转过头,看见少年高挑修长的身影从几米远外走来。那人逆着光,暖金色的阳光为那副轮廓镶起一层光圈,两手插裤兜,步子不急不缓,慵懒自在,整个人挺拔得像一幅画。
如此一幕,宛如王家卫电影里的慢镜头,光、影、声、色,无一不美到极点。
许思意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少年,怔怔的,脑子里缓缓浮现出两句古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顾公子人已经走到了她跟前。
许思意回过神,干咳一声把视线收了回来,清清嗓子“你……你听得懂俄语么?”
顾江没答她的话,而是屈起一只膝盖半蹲下来,目光下移,瞅着那外国小奶娃,“ Вы xotnteпontnв槐安路(你们要去槐安路?)”
小朋友听见了熟悉的母语,瞬间笑得更灿烂了,拍拍小手,“Дa (是的)!”
顾江很淡地勾了勾唇,抬眼,看向那个年轻妈妈,伸手给这对母子指了个方向,说“ nдnteпroдo 300 toввпeeд(往前直走300米就是了)。”
年轻的俄罗斯妈妈感激极了,笑道“ cпa6o (谢谢你了!)”
“ Пoжaлyncta, he3aчto (不客气。)”
一番俄语对话听得许思意云里雾里,她很好奇,忍不住轻轻牵了牵顾江的袖口,凑过去,小声“你们在说什么?”
顾江低眸看了眼那只细细白白的小手,微微一挑眉,说“指路。”
这时,俄罗斯小奶娃又说话了,他眨着大眼睛望着许思意,笑盈盈的“вы oчehьkaвы (姐姐,你好漂亮呀!)”
“……”许思意冲小朋友笑着,低声问顾江“他说什么?”
顾江“夸你美。”
许思意蹲下来,轻轻捏了捏小奶娃的脸蛋儿,说“帮我谢谢他。”
顾江“cпa6o。”
小奶娃又说“cпa6o! ы yxoдn! (谢谢,我们走啦!)”说完,小奶娃牵着妈妈的手走远了。
许思意冲他们挥挥手,忽然想到什么,问“对了,‘祝你们玩开心’用俄语怎么说?”
闻言,顾江转眸看向那张雪白精致的小脸,半晌,他淡淡地说“rлю6лю gujiang”
“rлю6лю gujiang……”许思意念叨着重复了一遍,忽然绽开一个灿烂笑脸,朝那对俄罗斯母子大声喊道“rлю6лю gujiang!”
轻柔的嗓音顺着风飞出老远。
年轻的俄罗斯妈妈回过头,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了句什么,转身走了。
许思意喊完弯弯唇,忽然觉得有点奇怪,自言自语似的轻声“感觉,这句俄语有两个发音,和你的名字好像啊……gujiang、顾江……”
顾江心情由阴转晴,没搭理姑娘的喃喃自语,转过身没什么语气地说,“走了。”
rлю6лю gujiang。
汉语翻译我好喜欢顾江呀。
少年漫不经心地弯了弯唇,心底淡嘲。
被一个未成年小姑娘勾得神魂颠倒,顾爷,瞅你他妈这点儿出息啊。
第21章
酒店离学校的距离将近两公里, 路程说近不近,说远也不算远。今天是放十一国庆的倒计时最后一天, 许思意想到她们专业上午没课,不赶时间,索性就当吃完早饭锻炼身体,走路回学校。
顾江从善如流地走在她旁边。
好几分钟都没人说话。
坦白说,虽然认识这么些日子以来,许思意也基本习惯了这位大佬时不时就要开启一回的“骚话模式”, 但昨天晚上那一出告白大戏, 她还是很有几分招架不住的。像这么肩并肩地走在大街上单独相处, 她脸微红,感到蜜汁尴尬。
就在这时, 边儿上忽然冒出一嗓子,“带钱没有?”
那语气冷冷淡淡漫不经心,跟平时比没有任何区别。许思意滞了下,默默无语, 心说人家一个告白的都这么泰然自若,她一个被告白的还在这儿窘迫尴尬个啥?剧本拿反了?
于是清了清嗓子,也换上一副非常淡定的表情,点点头,“嗯, 带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借我20。”
“……”噗。许思意被口水呛到,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没带钱。”顾江轻描淡写地说。早上挂完罗文朗的电话,他怕她等, 随便抓了身衣服裤子套上就赶了过来,钱包给落家里了。然后打了个哈欠,冲前方不远处的一家包子铺抬了抬下巴,“饿了。”
两分钟后,一高一矮两道人影在包子铺门口站定。
许思意从书包里翻出自己的小黄鸭钱包,翻啊翻,拿出几张零钱捏在手里,探头打量起各色各样的包子馒头和糕点小吃,问顾江:“你想吃什么呀?”
顾江要了两个馒头、一个鸡蛋、一杯豆浆。
打包好了,包子铺老板笑呵呵地把早餐递过去,说:“一共7块钱。”
许思意给了一张10块钱的出去,找回三枚一元钢镚儿。她掂了掂这些硬币,拉开零钱袋的拉链放进去,收回书包,放好。
两人离开包子铺。
顾江拎着一口袋馒头豆浆,忽然没什么语气地说:“加个微信,早餐钱我发红包给你。”
许思意听完,摆摆手:“不用不用。就七块钱而已,也不多,就当我请你的。”
顾江像没听见她的话,径直从兜里把手机给掏出来,摁亮屏幕,进入微信的好友页面,手指悬着,眼也不抬地问:“微信号多少?”
许思意客气:“不用转,真的不用,我说了请你就是请你……”
“微信号,多少?”
“……”许思意沉默了几秒钟,报出来一串数字。
修长的指飞快地敲了几下屏幕,输入号码,。下一秒,一个头像是一只小黄鸭的微信号弹了出来。
顾江看了眼那个ID,一声嗤笑,“‘今天许思意暴富了吗’?”
“……嗯,对,是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个充满了励志情怀而又正能量满满的ID,在此时此刻,会如此的中二又傻乎乎……许思意汗颜半秒,干笑了一声,又甩锅性质地补充一句:“这个号是我朋友给我申请的,这个名字也是我朋友给我取的,我只是没有改过。”
顾江没说话。
紧接着,叮一声,许思意的手机响起一阵微信提示音。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一看,新消息里多了一条好友验证。
点进去。
对方的ID就一个简单的“顾”字,头像是一张没有任何团的纯黑色图片,整个账号界面看起来干净又冷淡,和“顾”某杀马特大佬给群众的第一印象,一模一样。
许思意点了同意。
新的消息对话框立刻弹了出来:我们已经是好友了,现在开始聊天~
看着对话框里的那个纯黑色头像,许思意想了想,按捺不住好奇,点进了对方的朋友圈。她本来以为会看到一些照片或者心情日记之类的文字,但没有,统统没有。
顾江的朋友圈是一片空白。
连张自拍照都没有?着实不太符合葬爱家族的风格啊……许思意有点奇怪地想着。
再然后,那个叫“顾”的头像就发来了一个微信红包。许思意眨了眨眼睛,手指一戳,把那个红包拆了。
200元整,微信红包的上限最大数额。
“……刚才只花了7块钱。”许思意很惊讶,转头看向顾江,“你为什么给我发这么多红包?”
而且……
既然微信里有钱为什么刚才不微信支付?还非要加个她的微信……
“有钱,任性。”
……@#¥%好的。这种人民币给的迷之快乐,她看来这辈子都无法体会到了:)。
许思意无言以对,过了会儿,又想起之前那对俄罗斯母子来,不由心生好奇,“对了,你为什么会说俄语?是专门学过吗?”
顾江说:“高三毕业的暑假比较闲,随便学了点儿。”
随便学了点儿就能和俄国人这么无障碍交流?您就说自己还有什么不会的,怎么还没上天呢?跟地球上待着多屈才啊。许思意默默地捂住经受过一记暴击的小心脏,再次沉默。
这一默,就又默了大半路。
这时顾江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脸上面无表情,“嗯。哦。”
许思意在旁边悄悄竖着耳朵听,还没听见第三个字音发出来,那位惜字如金的大爷就把电话给挂了。
顾江收起手机,步子一转换了另一条路,淡淡地说:“走。跟我去一趟西校门。”
“……”许思意让他给弄糊涂了,站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皱皱眉毛说:“我们马上就到南门了,直接进去就好。还去西校门干什么?”
“取我的车。”
虽然许思意是普通家庭的小老百姓一个,但她身边的朋友里还是有那么几个富二代的——网瘾少女钱小钱就是其中之一。托这位好友的福,许思意有幸听闻过一些富二代们是如何挥金如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