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西城刚从楼梯转上来,远远就看到卧室门框上悬系着一个丝袋,他快步走过去,拽下丝绸的小口袋,里面是信封,他边进房间边打开信封。
西城:
见字如面。
没想到这封信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下写出来,饱睡了一觉,心情平复不少,虽然还有些意难平(PS:意难平的那些,以后再慢慢找你算账)。
今天我一直睡到快十二点钟,要不是叶伯母敲门,我还能接着睡。我想,你跟我差不多,昨晚应该也睡了一个好觉,我不知道你已经有多久没能这样安稳的休息过。
下笔之前,我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想替自己解释,想说自己多不易,还想控诉你怎么昨晚那样对我,甚至还想找你的茬,想说的太多太多。
可等写到‘见字如面’,我突然特别想你,我不知道曾经分开的那六年,你是怎样靠着我以前给你写的那些信度过,你又是看了多少遍,才会那么清楚记得我每封信给你写了多少页。
曾经我决绝的分手,让我们离别了六年。
那六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没想法,也从来不敢想。
其实这段日子你也很不容易,你最信任的邵之昀在你背后捅刀,叶芮把你最禁忌的伤口撕开,一个劲的撒盐,而我当时在爷爷家别墅还跟你分手,那时我知道自己是在做戏,可是你不知道。
我总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处理问题,忘了跟你双剑合一。
我现在想来,你应该是很不喜欢用假分手那种方式解决问题,因为会把自己给绕进去,会误伤,你喜欢最直接最能保护我的方式,就像常家相亲那次,你从来不计后果,因为你不惧后果,你有能力解决。
就是为了我,你什么都纵容着我,只要我想的你就满足,哪怕之后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你依然毫无怨言。你在用你的方式让我成长,哪怕这个代价会很大很大,你从来都不会否定我。
认识你到现在,二十一年了,你从来没打击过我,哪怕当时我理科不好,可我为了大学能跟你读一个专业,偏偏想选理科,你还是会鼓励我,毫无保留的支持我。高二高三那两年的学习很痛苦,可我心里很快乐,你永远都知道我想要的快乐是什么。
第一次分手,不管你怎么挽留,甚至你后来求我让我别放弃我们的感情,可我还是走了。
为了恩情,为了叶伯伯叶伯母给我的亲情,我放弃了你。
如果说世界上还有一样是你怕的,那就应该是分手了,可我还是再次做了,不留余地。
或许你早就感觉到我要跟你分手,爷爷奶奶离开快一个月我都没告诉你,我手机停机,又突然消失,后来我宁愿跟齐靳舟去出海疗伤,我也不愿跟你说一声,哪怕报个平安我都没有。
你明知道我分手的决心已定,你还仍然不放弃,依旧跑去悉尼找我,最终我还是那么伤你。
春节的时候,你给我发了‘新年快乐’的邮件,我回复你,让你别再这样纠缠,没意思,我还说我送你的那枚戒指其实原本不是给你的。
我想,你是被这句话彻底伤到了吧?
你的戒指,是不是也在这封邮件之后,摘下来了?
西城,我不是故意的,戒指是我用我的头发给你量的指围,是在回县城的那天中午我跑去商场买的,当时你还给我打电话,我说是想给奶奶买点糕点。
后来在出海钓鱼的时候,我跟齐靳舟说,我可能要把自己给作死了,把回你邮件的事跟他说了说。
齐靳舟只说会过去的,我知道,他肯定也觉得我太过分,把一个男人的自尊踩得稀烂。
我不知道我那时候怎么了,就想折磨自己,恨不得把自己给折磨死。
我说了不知道你会不会信,其实那晚在酒店拒绝你后,我那天夜里就已经后悔,我又连夜把撕碎的那些纸片给黏好,我以为我心情平复了,可几天后收到你的邮件,我不知道怎么了,又那样子...
我像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怎么都走不出来,等把你彻底伤透,我连着出海了一个多星期后,我才慢慢觉得自己好像死而复生了。对爷爷带着遗憾离世的自责,我也慢慢想开,我该过的好我爷爷才能真的放心。
西城,我没有不爱你,只是那个时候我连我自己是谁我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那会儿到底是怎么了。
可不管怎样,我都是错的。
西城,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盼回信。
爱你的宁
于2月15日下午六点
叶西城看完,用力捏着这张信纸,不自觉看向自己的无名指,上面空空荡荡的。
除夕那天,他在敦伦跟客户谈事情之前,当时还在酒店,给裴宁发了新春快乐的邮件,等跟客户谈完事情,他竟然收到了她的回复。
短短那几行字,字字戳心。
后来母亲给他打来电话,叶芮也给打了电话,他很累,也没心情说什么,那天他竟然想用睡午觉去逃避什么。
之后时景岩也给他电话,最后问他,跟裴宁是不是真就这样算了?
他没回时景岩,没法回答。
那个时候是真的决定就这样算了吧。
自那之后,他的戒指拿下来了,也没再关注跟裴宁有关的任何消息。
裴宁在楼下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他人下来。她给他的信,他不可能看不见,难道还是不原谅她?
她放下酸奶瓶,赶紧上楼去。
到了卧室门口,她脚步一顿。
瑜伽垫上躺着的被子和枕头是叶西城的,而她的那条被子已经在床上铺好。
第六十章
叶西城给裴宁铺好被子,转身就看到裴宁在卧室门口,他没说话,拿上自己的衣服就往浴室去,裴宁走过来挡在他身前。
裴宁明知道他已经看了那封信,还是问了句:“你看了没?”
叶西城瞅着她,还是没吭声。
裴宁知道她那次邮件作大了,他伤口太深一时没法愈合,就是认识到自己作恶太大,昨晚她才盛装去公司找他,哪怕他已经当着别的女人面那么对她,她也忍着,后来在办公室外她心里疼着却依然在祈求原谅。
裴宁跟他对望,“别生气了。”
叶西城终于开口:“我要生你的气,我气的完吗?”
裴宁把他的衬衫从裤子里拽出来,用手攥着,“那你把心里那些不痛快朝我发泄发泄,说出来就好了。”
叶西城明显无奈的叹口气,最后还是沉默着。
裴宁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我今晚继续睡瑜伽垫,接着反省。”
过了片刻,她从他怀里起身,把手放在自己心脏位置:“我保证...”
叶西城打断她:“手放下吧,你也没心,摸什么摸。”
裴宁:“......”
叶西城下巴一扬:“睡觉去,你到床上睡。”瑜伽垫太硬,没床上舒服。
他从她身边绕过去,进了浴室。
裴宁看着他的背影,刚才他的眼神里没了昨晚的冷淡,语气也不像之前冷冰冰的。
叶西城从浴室出来时,裴宁已经躺床上睡着,她紧挨着床边,靠瑜伽垫很近。
他把灯关了,俯身望着她,拇指指腹一寸寸抚过她的脸颊,最后手指摩挲着她的唇角,他低头含住她的唇。
裴宁太困了,陷入了一种之前从没有过的嗜睡深睡的状态,好像感觉有人在亲她,可没力气睁开眼。
叶西城没忍心吵醒她,只是亲了亲她的唇就松开。
这几天裴宁越来越嗜睡,每晚叶西城回家时她就已经睡着,第二天他离家上班时她还没醒。
他们每天能碰面的时间就是夜里,裴宁经常夜里起来去洗手间,有时一夜都能起来两次,裴宁还以为是自己酸奶喝多了的缘故。
每次从洗手间出来,她一时不困,就把脚伸到床下踢叶西城两脚。
叶西攥住她的脚:“你让不让人睡觉了!”
“不让。”
“赶紧睡觉!”
“睡不着。”
“你白天都干什么了?”叶西城无奈的看着她。
除了几个小时的工作时间,其他都是:“吃喝睡。”裴宁说着,自己也笑了,不过这几天心情好了不少。
叶西城把她脚松开,“你再这样我去楼下睡。”
只有这样威胁,裴宁才老实一点。
虽然当时很清醒,不过等她眯上眼后就能很快睡着。
周五晚上,裴宁忙了一天,头晕脑胀,去楼下便利店转了转,最近这几天她每天三餐都要喝酸奶,其他食物一点胃口都没有。
转悠了一圈,本来想买点零食,最后还是买了酸奶。
她还在查姚熙跟邵之昀,依旧停滞不前,目前有的那点证据没法说明什么,而目前熙和跟华宁的竞争到了殊死关头。
到家,裴宁先喝了一瓶酸奶,拿过手机拨了齐靳舟电话。
齐靳舟那边是清晨,他刚起床。
把裴宁送到北京的第二天他就回了纽约,那边有个客户需要他协调,他也经常给裴宁打电话,问她最近怎么样,裴宁说叶西城基本原谅她了。
裴宁知道齐靳舟早上时间珍贵,问道:“BOSS,能给我十分钟时间吗?”
齐靳舟知道她现在的状况已经正常,便正常语气跟她说话:“这十分钟时间能让我赚多少钱?少于七位数就算了,没兴趣。”
裴宁:“...我的私事。”
“说。”齐靳舟单手扣衬衫纽扣。
裴宁把她跟邵之昀还有姚熙的恩恩怨怨的所有细枝末节都说给齐靳舟听,包括叶董的那份调查报告,后来又补充了姚熙和庄涵的一些事。
说完,电话里安静着。
齐靳舟消化了好一会儿,之前在悉尼出海时裴宁只是偶尔会提及,那时她情绪不稳定,他就没深问,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复杂程度远超过他的想象。
过了会儿,齐靳舟说:“你把叶董之前调查的那些资料扔了吧,不用再浪费时间研究。”
裴宁不想轻易放弃:“万一要有什么发现呢。”
齐靳舟:“叶董和叶西城都没发现异常,你还指望看出个门道?”
裴宁:“这就不好说了,他们说不定就大意了,不是有句话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