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完全离开石屿的视线,苏白梨才停下逃命一样的脚步,疼得弯过脚踝直喘气。
止浔弯腰,抬起她的手,从她掌心里扒拉出石屿给的药盒,转身,大步流星走向一边的垃圾桶,踩开盖子,眼皮都不带眨的,直接将盒子丢了进去。
干净利落,行云流水。
苏白梨:“……”
“走吧。”止浔返回来,又重新拾起她的手,恢复成片刻前十指相扣的姿势,“去上药。”
“药被你扔了。”
“再买。”
他走得不快,苏白梨弱弱地说:“……钱多啊。”
“嗯,”止浔按开电梯,“是多。”
钱多,可以先借给她呀~她缺,缺得紧呢!
止浔刷开自己的房间门,苏白梨想都没想就跟着进去了。
“……你都这么没危机意识么?”止浔蹙眉。
苏白梨站在玄关,迟疑地问:“什么危机?”
算了,对牛弹琴……止浔走进套件内,一边在柜子上找东西,一边说:“别走来走去,找个地方先坐下来。”
身后没有回应,他拿着药箱回头,才发现小怪兽正满脸好奇地盯着他放在角落的纸袋猛瞧。
纸袋不小,敞着口,露出一小截绿色的布料。
“这是什么——哎?”苏白梨刚问了半句,就被止浔捞了过来。
他顺手扔了件外套,不偏不倚地盖在纸袋上,面不改色地说:“要扔的东西。”
苏白梨被他安置在沙发上,他扶着她的腿架在茶几,细心查看她腿腹的伤口,不免拧起了眉毛——她肌肤白皙,小腿又细,伤口看着就更触目惊心。
“你怎么会随身带这么多药啊……”苏白梨好奇地看着他药箱里品目繁多的瓶罐。
止浔压根没回她,单手托起她纤细的脚踝,另一只手沾了碘酒给她消毒。
“嘶——”苏白梨倒吸一口冷气,“疼疼疼……”
“你——”止浔修长的手指细致得像在处理什么昂贵的艺术品,因为没有抬头,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苏白梨疼得泪眼汪汪,迷茫地问:“我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石屿。”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苏白梨没有说话,止浔的动作停了几秒,就又若无其事地重新清理她的伤口。
直到所有被沙砾划破的地方都得到妥善的处理,止浔才故作冷静地抬起头,却不期然地看见坐在面前的小怪兽正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就这么喜欢那个人吗?
喜欢到提一句都要掉眼泪的份上。
第二十四章
苏白梨从小怕疼, 倒不是因为娇气,只是每个人对疼痛的忍耐力不同,而她刚好是比较不耐受的那一型。
所以虽然腿上的伤口并不深, 但擦了碘酒的灼痛感还是让她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
她疼得太认真,以至于当止浔问出那句“你是不是喜欢石屿”的时候, 她都没能收得住泪花,惊讶地睁大眼睛, 一滴泪就滚了下来。
再然后……蹲在她身前的大魔头就变了脸色。
“不是的,”苏白梨着急解释, 她的眼泪是疼出的, “我只是疼……”
止浔站起身,随手将弄脏的棉签丢进烟灰缸,侧身对着她, “哪里疼?心里?”
呃,为什么心里会疼?苏白梨发懵地看着他。
因为从沙滩回来之后着急上药, 止浔仍旧穿着她挑的那条沙滩裤,□□着上身,侧身对着她的时候轮廓就好像素描课上鬼斧神工的雕塑。
苏白梨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他身上, 直到大魔头带着压抑的怒气回过身, 虬结的腹肌近在咫尺, 她才恍然抬头。“我跟石屿没什么的。”
止浔嘴角微弯, “你还说过不认识他。”
苏白梨记起, 刚进组的时候自己好像是说过……顿时自觉理亏。
“你说过不认识他, 却一直害怕他。你说不在意他, 却在这里为他掉眼泪。”止浔越说越觉得心情糟透了,这辈子他几时这样婆婆妈妈地跟女孩子说过话?
苏白梨站起身,光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我才没有为石屿掉眼泪,我这是……疼的,腿疼。”
止浔看着她。
她脸上的神色一点都不像是伪装,这小怪兽虽然演技了得,但日常里却完全不懂掩饰。
就在他快要相信她不是为石屿掉泪的话时,苏白梨忽然又补充了一句,“这辈子我绝对不会再为他掉半颗眼泪了”。
轰。
像被雷劈了心。
所以,她果然曾经被那人伤过心。止浔从没发现自己的第六感竟然如此灵光!
眼看着大魔头的脸色越来越黑,苏白梨下意识地想拉住他,让他别走,可手伸出去了才发现某人光着膀子,她压根没有能下手的地方,只好尴尬地悬在半空。
止浔垂睫,顺势拉住她伸出的手臂往自己身前一带。
苏白梨的手无可避免地压在他胸口,躲不开逃不掉,只能与他四目相对。
如果现在身边有镜子,苏白梨就会发现自己的脸已经红出了一个新纪元。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止浔声音低沉。
苏白梨点头,是啊,可不是只能让他过去吗?她事先不知道石屿在节目组啊,不然说什么也不会来的。
“不用害怕他,”他顿了顿,像在组织语言,“你有我。”
这下苏白梨就听不明白了,她哪儿怕石屿了?
只不过是一朝被蛇咬……看见就绕道而已。
而且,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怎么就又扯上大魔头了呢?“这事跟你没有关系的。”她真的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害得大魔头被牵扯进来。
话才出口,苏白梨就察觉到手底下某人的胸肌明显紧绷了一下。
呃,难道又惹毛他了qaq
止浔面无表情,苏白梨满脸小心翼翼,空气有一瞬的停滞。
要道歉吗?可是……大魔头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话,就不要随便道歉。
苏白梨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只觉得那人的手臂越收越紧,她都快要整个人贴近他怀里了。
她试着推了推他,结果腰后的手猛然收紧,她整张脸都怼上了某人结实的胸口。
……完蛋,彻底惹毛了qaq
“我知道跟我没关系。”语气森然,可下一秒,又不忍心似的放缓了,“可你如今身负合约,只能勉为其难地配合我演出情侣。如果,让粉丝和媒体发现你与何婉的恋人瓜葛不清,会招来什么下场,你身在圈里,应该比我清楚。”
说完,就感觉怀里的小怪兽颤了一下。
止浔有点后悔,话不该说那么重,吓坏了这胆小鬼。
“不行!”苏白梨仿佛终于开窍,斩钉截铁地说,“无论如何,我不能给婉婉添麻烦。”
止浔:“……”
这个何婉,到底上辈子是救了银河系还是地球?能被小怪兽当成天字号第一的偶像来爱戴。
“我懂了,”苏白梨靠在某人温热结实的胸前,一本正经地说,“谢谢你提醒我,从今往后,我一定会跟石屿划清界限,绝对不会给婉婉带来一丁点的困扰。”
曾经,骆骁不止一次地吐槽止浔不解风情。
如今,止浔只想把这个词原封不动地赠予怀里的小丫头。
凭他的身材,凭他的脸,能靠在他胸前脑子里想着另一个女人的女人,这世界上大概只有苏白梨独一份!
可是殊途同归。
只要她能活得自在,不被那个石屿牵制,他也就退一万步,顺其自然吧。
就连止浔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二十六年的生命里,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轻易的妥协,就算完全没被放在考虑的范畴之内,居然仍旧甘之如饴。
“知道就好。”声音低哑。
苏白梨觉得脸颊下的胸肌触感又细腻又结实,实乃破天荒头一次的体验,不由稍微侧了侧脸,寻了个更舒服的贴合角度。
止浔抚上她脑后柔软的头发,有一下没一下的,就像给猫咪顺毛。
“止老师……”
“合约在身,你可以改口了。”
苏白梨想想也是,问:“那怎么称呼?跟着徐望南喊一声浔哥?还是……大魔头?”
她语气娇俏,情绪明显好了很多,止浔说:“……随你。”
“那好,大魔头,浔魔王,止魔头……”
苏白梨正玩得不亦乐乎,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脸离开了舒舒服服的胸膛,某人已经退开了半步的距离,连忙双手捂眼,连声告饶:“好了好了,不叫你大魔头还不行嘛~”
手被拿开了。
止浔一只手握着她的一只手,放在娃娃脸的两侧,躬身贴近她,四目平视。
苏白梨的睁得圆滚滚的杏眼里,有一个耳廓发红的他。
“我说了,叫什么都行,”止浔勾唇,“除了这些,还有个只有你一个人能叫的称呼,小怪兽,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什,什么称呼?”她怎么结巴了,苏白梨眨巴着眼。
止浔睫毛微垂,目光落在她嫣红的唇瓣,“……男朋友。”
半分钟后,止浔看着大敞着的房门,眉眼一弯,止不住脸上的笑意。
如他所料,小怪兽被他吓跑了,就在他的唇与她的只有不足三公分距离的时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