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园始终都挂着笑,“我只是感觉大家这几天压力都挺大的,韦德那边的问题有这么严重么?最坏的结果会怎么样呀?”
韦德的事情……
徐燕时其实戒烟很久了,这次是他这几年唯一一次,胸腔烦闷到需要靠烟疏解,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别开头,淡声说:“算不上严重,最坏的结果就是取消以后的合作,包括之前的导航前装市场涉及到韦德系统的部分可能都得解除合约,可能还需要赔偿一定的违约金。现在一切还没定论。”
向园讶异:“这么严重?因为这次的这批货?”
徐燕时勉强扯了个冷淡的笑容,像是苦笑,更多的是,是灰败和消沉。
“可能跟别人无关。现在还不确定。”
向园忽然被他眼里的消沉,给狠狠刺痛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中渐渐流失,可她却怎么也抓不住。曾经那么骄傲的他,似乎都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她没办法装作看不见,缺心眼地问他,到底是为什么。
她忽然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老爷子打赌,如果不打赌的话,她现在是不是可以帮到他?别说进总部,他想做什么她都可以为他铺路,别说四环一套房子,二环中心想买几套她都可以,包括他弟弟的病,她可以为他找全球最好的医生。
她越想越兴奋,然后,被一声清冷的咳嗽声拉回现实。
徐燕时那食指指节敲了敲桌子,“说你的事,有事求我?”
哦,她现在是为了四万块信用卡账单发愁的少女。向园也不再扭捏,开门见山:“你之前不是转发了一个科技创业大赛,我想参加。”
“你?”徐燕时很不给面子地说,“找错门了吧,人家不要主持人。”
向园收回刚才心疼他的那句话,翻了个大白眼,“我想以咱们公司名义参加。”
徐燕时:“理由呢?”
向园大脑飞快运转,面不改色地背着早已烂熟于心鲁迅先生的名言:“为了祖国的科技事业发展做出力所能及的努力,做一个积极向上、充满热血的青年,有一分光发一份热。”
徐燕时冷笑:“你如果说为了奖金,可能更有说服力?”
向园笑嘻嘻:“那你有没有兴趣啊?奖金大家平分啊。或者你七我三,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实在不行,给我三万就行,余下的都给你。”
“没兴趣。”
向园急了,“别啊,徐组长。这么好的比赛为什么不参加呀,你不参加,那你组员借我几个,要懂技术的。我觉得你去了一定能获奖的,为什么不去参加?再说,你明明之前都转发了,是有参加的意思嘛!”
徐燕时始终不说话。
“我是真的很想参加啊,咱们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挽回韦德对咱们的看法呀,我真不单是为了钱,如果能有这样一个机会,能让我跟你……你们,并肩作战,我已经很开心了,就算不能拿奖也可以呀,人生本来就会失败啊,要是每回都成功,你想气死‘失败乃成功之母的作者’吗?”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作者是谁,随后趴到桌上,下巴耷拉着,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你不是祝我事事如愿以偿吗,这就是我最近的愿望了!”
徐燕时仍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向园悄悄把手伸过去,轻轻拽了拽他外套的袖子,小声地说:“成功那么难,它就是有个妈妈又怎么了?”
徐燕时微一抬头,就撞进了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里。她的天真率性和对未知的好奇、对未来的期待,是他这么多年都不曾见过的干净。
她好像一直被人保护在一个蜜糖罐子里,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的人生永远都是清澈明朗的。
徐燕时重新低头,抽回被人拽着的袖子。
向园一愣,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手不自觉僵在空中。
“因为这次事件,我们被韦德禁赛了。”徐燕时靠在椅子上,微微侧开头,视线落到会议室的窗外,声音低沉得像是要刨开她的心:“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此刻他往着窗外的眼神,像是困兽,明明是拥有能与全世界威慑抗衡的力量,而此刻眼里的消沉却让人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额小剧场:
最近小汤圆喜欢看小猪佩奇,这让隔壁不让陆意礼看小猪佩奇的陆怀征很震惊啊。
于是两个男人就小猪佩奇这个事情展开了严肃的讨论。
不过徐燕时一句话就终结了话题。
“陆意礼模仿能力强还是别看好,我怕以后你分不清是小猪佩奇在叫你爸爸还是陆意礼在叫你爸爸。”
“……”
对了我给他俩取了个名字。
徐燕时,徐爱国。
陆怀征,陆守国。
第14章
周末,向园收拾东西准备临时回一趟北京。
她决定就算软磨硬泡也要让老爷子先暂时恢复她的财政大权。因为,她实在看不下去徐燕时这消沉的模样。结果,等她下了飞机却扑了个空。
司徒明天跟赖飞白出国参加国际会展去了,家里只有管家刘姨在,向园回房间放完行李发现家冕也不在,飞奔下楼去问刘姨:“我哥呢?”
刘姨看她满头大汗,娴熟地倒了杯水递过去:“在飞行基地吧,老爷子一走,他也走了。”
向园知道家冕在早几年在北京十三陵那边开了个飞行基地,开私飞这事儿在国内其实非常难,航空管制严格,要申请营业执照并不简单,但家冕有个神人朋友,叫陆怀征,是个空军。营业执照就是他给拿下来的,长得帅不说又幽默风趣还是个很够意思的哥们。向园大学毕业有一阵子闲着无聊就去把飞行执照考出来了,这么说起来,还真有点手痒。
刘姨见她没要走的意思,随口问了句:“还回西安么?还是我让人帮你把房间打扫出来?”
向园连忙挥了挥手,示意她不用忙:“别收拾了,我马上就回。”
“这么着急吗?”刘姨也没管她,狐疑地走进厨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那边交了男朋友。”
向园正喝水,被刘姨这突如其来的敏感给呛了一口,她忙抽了张纸巾擦擦嘴理直气壮地说:“我才没时间谈男朋友呢。”
也不知道在掩饰什么,好像心里忽然就出现了一个人,可她下意识觉得这人不可能,立马心烦意乱地晃了晃脑袋,放下杯子说:“我明天早上走,晚上不在家吃,您别给我准备晚饭了。”
随后就听见啪的关门声,别墅大门,慢慢合上,恢复一室寂静。
“这丫头真是一会儿一个主意。”刘姨笑着嘀咕了句。
赖飞白不在,向园只能自己开车,但她没车钥匙,全都被老爷子没收了,好歹家冕这个向日葵有点良心,给她在床底下留了一把车钥匙。
不过这车不怎么开,要加油。向园坐在驾驶座上,望着忽闪忽闪的油表箱红灯,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扣上背帽挡住半张脸,又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了一副久违的墨镜戴上,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这才不情不愿地把车开到加油站,在油站工作人员热情的注视中,食指中指夹着一张红彤彤的毛爷爷故作镇静地从降了条缝的车窗里递出去,说:“98,加五十。”
然后,在工作人员怀疑自己是否听错,用眼神询问“您这车就五十?”的状态下,向园还义正词严地补了句——
“记得找我五十。谢谢。”
“……”
反正她只开这一天,后面谁开谁加去。
——
许鸢刚值完夜班,睡眼惺忪地走出夏虫语冰编辑部大楼的时候,看见楼下停着一辆带叉的豪车,她确认了三秒,才开车门上去。
“你怎么回来了?任务完成了”许鸢问完觉得有点冷,搓着手看了一圈,“怎么没开空调?”
“没油,”向园幽幽叹了口气,直白地说,“我就加了五十,不开空调能跑八十公里。”
“加油站工作人员没报警啊?”许鸢笑着挖苦。
向园翻一白眼:“人家很有职业素养的。我就不信,没人加过五十。”
许鸢不觉得,努了努嘴摇头道:“加五十的人肯定有,但开你这种车,加五十的,我想应该不多。”
“下车,我回西安了。”向园佯装翻脸。
许鸢这才笑着问:“怎么忽然回来了?”
向园惆怅地看着车窗外:“想跟老爷子商量个事儿,老爷子出国去了,算了,等他回来再说吧。”
“什么事儿啊,这么着急忙慌地赶回来?”许鸢有点好奇。
向园淡淡别开眼,看着车窗外冒着雾气灰白的天,第一次没对许鸢说实话:“没什么事,业务上的事儿。”
许鸢哦了声,看她这迷离的小模样有些感慨:“其实你认真起来做什么都厉害,你以前要是好好读书,说不定也是个学霸,弄不好现在也是学校代表呢。”
向园回神,收回窗外的视线,随口问了句:“什么学校代表?”
“我就猜到你没看群,”许鸢知道向园平日里不怎么看群信息,她从包里掏出手机,在相册里翻了半天才找到前几天的一张照片,递给向园说,“六中今年校庆,每个班找了几个当年读书很好现在混得也不错的学生,回去给学弟学妹们讲讲高考和创业经验。不过没请徐燕时好像。”
说到这,许鸢趁向园翻相册的空隙,随口问了句:“对了,你那天不是碰见他了吗?后来还有联系吗?”
向园还没跟许鸢说徐燕时在她老爷子的公司上班。她下意识的,把这件事当作她跟他的秘密,而且,徐燕时目前这样的情况,向园也不想让过去有联系的同学知道。
也怪自己那天嘴快,于是,她翻手机的手指微微一顿,停在屏幕上对许鸢说:“嗯,机缘巧合见过几面,但是也不怎么联系。对了,不用让你哥帮我问车了,他不是卖车的。”
“我说呢,当年那么厉害的学神,怎么可能沦落到去卖车,”许鸢看着像是松了口气,连她都觉得徐燕时不该这样,“他现在在做什么啊?”
向园含混嗯了声,不是很想多谈,岔开话题:“这个李杨怎么也混进去讲座了?他成绩很一般吧?”
李杨的成绩确实一般,在班里算是中数段,别说跟徐燕时比,就是连班里的前十都没考进去过几次,这点向园记得很清楚。因为他一下课就去九班找徐燕时问问题,属于特别努力,但是天资不够。但也算是个憨实的老实人。
许鸢:“人家创业成功啊,做手机软件的。最近贼火的那个叫什么,莫里,就是他出的。”
“约炮软件啊?”向园下意识的。
“什么呀你!”许鸢翻了一大白眼,把手机夺回来,找软件给她看,“就是这个,一个树洞软件,就是你一天有什么想骂人的,负面情绪不好发在朋友圈微博的,就可以发在这里面。”
“听起来怎么那么阴暗呢?”
许鸢:“现在年轻人谁还没点小情绪,李杨其实挺聪明的,就是咱们学校的学霸都太厉害。光芒都被遮盖住了,就咱们团支书,当年高考吓尿裤子的小胖子,现在也是检察官,还有班长学委,这几个现在都是市委秘书办。对,还有钟灵,你记得吧,九班班主任钟老师的女儿。”
记得,能不记得,上学那时候就是个校报记者,不分青红皂白地往上头写,整天含沙射影这个A同学思想品德有问题,那个B同学家庭教育有问题,你还不能对号入找,不然就是自找苦吃。
“她当年不是喜欢徐燕时么,弄得钟老师天天找徐燕时谈话。现在混得还可以啊,听说在电视台当记者,钟老师逢人就说,自己女儿在中央电视台写新闻时报。钟灵每天在同学群里转发自己写得新闻时报,反正我现在有一种被小人得志的感觉,非常不爽。”许鸢将到这,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徐燕时到底做什么的呀,你还没跟我说呢,我刚刚确认了下,这次代表名单上真的没他的名字,九班找的是许琞,许琞虽然成绩也不错,但当年跟徐燕时比也还差一大截吧?怎么会找他呢?”
“人家低调不行?”向园把手机丢回去,“具体做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应该在做什么科研实验吧,没怎么联系过。”
“你不是后来还见过几面么?开车吗?什么车?”
“你问这个干嘛?”向园狐疑。
许鸢:“前两天同学会,你在西安,我们就没叫你,反正挺唏嘘的,我发现混得最好的,反而不是当年读书最好的那拨人,虽然班长学委他们都在秘书办吧,除了政治地位在这帮同学里好点,其他的,其实也一般,又没什么钱,车也是普通车。然后李杨那波创业的,除了钱什么也没有,玛莎拉蒂,兰博基尼……车钥匙掏都掏不完,两拨人就呛起来了呗。阴阳怪气的,我看着难受,感觉曾经那么好的一帮同学,现在好像都变味了。连李杨当初那么憨厚的一个男生,都被金钱腐蚀了。你没发现现在群里大家都好久没说话了吗?”
“再过几年,又好了,现在只是群雄角逐的时期,等过几年大家都结了婚生了孩子,谁管你这么多。”向园倒是很有经验的样子。
许鸢想想还挺有道理,点点头,她忽然想起来:“今天光棍节啊,晚上工体开了家清吧,老板跟调酒师都帅到爆炸,去不去?”
“去,谁不去谁孙子。”
向园咬牙说,心烦意乱地想要忘记脑海中那个消沉的身影。
她一定是单太久,路边随便看只野狗都觉得荷尔蒙爆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