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发出去以后,许茉脑海里倏地想起一个人霸道又偏执的话语,他说他不喜欢这样,让她离梁江行远一点。
思绪回窍,她才想起,两人已经算是分开了吧。
和秦伯交涉完以后,老人家语气带有挽留,她委婉地拒绝,态度却是强硬的。
许茉深知这不是冲动,这是早就埋藏在内心里的种子,缓慢发芽,继而像藤蔓一样,紧紧地缠住她的心扉。
这之后,她没有等到沈慎任何的回应,如同石沉大海一般。
在她看来,这是沈慎默认的一种方式。
就在她起身出去的时候,接到了一通电话。
她看了眼还在躺着的许湛,推开门走了出去。
电话那端的人沉默着,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良久,他开口,“你为什么在医院?”
“是小湛,生了点小病。”许茉走到走廊尽头,看向窗外,天已经黑透了。
“怎么不告诉我?”沈慎的嗓音没有刚开始那么急切了。
许茉没有回答,还是沈慎率先打破了沉默,“我在医院门口,你下来。”
“……好。”
当面说清楚,也不是不妥。
许茉走出医院大门,沿着柏油马路往左走,没走多久就在视线范围内捕捉到一道颀长的身影。
沈慎穿着黑色的大衣,斜倚在车边,微微低着头,露出半边英挺的轮廓。姿势虽随意,浑身却透着矜贵之气。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目光触及到她略显单薄的衣衫,挑了挑眉,“怎么穿这么少?”
“上车。”
许茉今天一直很沉默,上了车以后也是。
沈慎双手撑在方向盘上,轻轻地敲打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口莫名有些些许的不耐。
“你弟弟没事吧?”
“没事的,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许茉视线看向车窗外,柏油马路两侧的树桠光秃秃的,只有伶仃残叶挂在上面,飘着。
“需要我帮忙吗?”沈慎转头看向她,将她的脸掰了过来。
许茉望向他幽深的黑眸,摇了摇头。
“你和那个学长是怎么回事?”既然她人在这儿了,那么他需要一个解释。
“没有什么事,就是朋友关系。”许茉轻声地说。
沈慎双眸微眯,稍稍有些不满,正欲说些什么,就被许茉打断,“秦伯没有和你说吗?”
他愣怔片刻,才想起刚才他临走之前,秦伯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沈慎手还放在她的脸上,没有移开。
许茉轻轻地将他的手挪走,似是鼓足勇气,语气也像是练习过多次一样的坚定,“沈慎,我们分开吧。”
沈慎听了这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很少喊他全名。
他轻嗤一声,整个人转了过去,靠在座椅上,没有说话。
许茉等了很久,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他线条优美的下颚线,利落流畅。
只是这会儿,侧脸紧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这是他生气时候的表现,但是这一会儿,她又不知道他的怒意从何而来。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收回这句话。”沈慎冷冷地,半点眼神都没分给她。
“约定的时间到了,我们也是时候分开了……如果你……”
许茉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他打断,“你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许茉视线飘向前方,“我知道。”
她清楚地知道,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沈慎双眼微眯,“很好。”
许茉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壹千那边,如果你不想要我了,我随时可以解约。”
沈慎没有答复,巨大的留白横亘在两人中间,车里面只有时钟滴答的声音。
晚风刮过车身,带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沈慎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盛满凉薄,不带一丝温度,“下车。”
许茉点点头,“再见,你记得……保重身体。”
话音刚落,她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慎从后视镜里看她渐行渐远,没有半分留恋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许茉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直到后面响起巨大轰鸣的引擎声,继而逐渐变小消失,她的步子才放慢下来。
原来,亲自说出口也不是那么难。
她就这样缓慢地走着,天空飘起了雪花,落在她脸上,冰冰凉凉的。
这是Z市的第一场雪。
第17章 Jas.mine x17...
“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梁劲松是惯常的无所事事,一般情况下,没有特殊的原因,他都会来金鼎。
从刚才沈慎就坐在这边,整个人阴沉又冷漠,讳莫如深的样子。
“出去转一圈?”沈慎没有碰面前的那杯酒,暗棕色,烈度很大。
他心痒,想碰车了。
“这是欲求不满了?”梁劲松想了想,自然而然往那方面想。
沈慎直直望向他,语气很冷,“以后不用在我面前提她。”
这下轮到梁劲松愣住了,“我提谁了?”
沈慎没有接下去,说道,“一个人,毫无征兆地要离开你,这是为什么?”
这个人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梁劲松拿起自己的车钥匙,“吵架了?女人嘛都是这样的,你不用问为什么,多哄哄就好了。”
沈慎倚在那里,淡淡地,“不是吵架。”
梁劲松只是暧昧地挑眉,“哦?”
沈慎没有理他,径自起身,“来不来?”
梁劲松招呼了几个人一起,“来啊,去南郊那一块儿,有场子可以乐。”
南郊这边临山,多是一些盘山公路,就连灯也是寥寥无几。在这里飙车,还有一种黑暗之下,隐秘的禁忌感,十分刺激。
飙了三圈,也没有往常那种畅快的感觉,沈慎悻悻地下车,只开了车的前照灯。
这会儿已是凌晨,山顶刮来的风十分刺骨,他又只穿了单薄的大衣,勾勒出修长清瘦的身影。
梁劲松递过来一根烟,沈慎接过来,燃起来放在嘴里衔着,深吐出烟圈,骨节分明的指尖微微泛着红。
虽然山的近端是漆黑一片,往山下看去还是有城市延绵的光亮。
沈慎过了半晌,才说话,“怎么哄?”
说来,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何许茉突然要提出分开,只单单是时限到了这个理由,也不能让人理解。
但他肆意惯了,从来不会拉下脸去哄她。多半只是逗弄逗弄她,许茉自己就会娇娇软软地迎上来,乖巧又听话。
听到沈慎突如其来的这一句,梁劲松愣了一下,“哈?”
他反应过来,嘲笑沈慎,“你搞什么玩意儿啊?许茉这样听话的,真要跟你掰?”
梁劲松转过身,也跟着倚靠在车的前灯上,车前稀薄的灯光被他遮住半边。
“兄弟,既然真要离开你,就放手呗,不然你以后真要把她放在身边养着啊,我上次就随意一说,你看我多潇洒自在,不搞这些虚的,也不给别人幻想,你情我愿的事情。”
沈慎掸了掸烟灰,“她是我女朋友。
梁劲松拍了拍他的肩,“你逗我笑呢?你这样想人家不这样想吧,不说这个,就算你不想联姻,你有想过和她的未来吗?”
沈慎皱眉,“……她还小。”
梁劲松笑起来,不知道在怀念什么,“这不就清楚了吗,她不想耗着,一拍两散,哄回来还是继续闹,你再找个不就完了。”
沈慎阴测测瞥了他一眼,“滚。”
梁劲松也不恼,他知道沈慎到底对许茉还是不一样的,但现下如此频繁的暴躁,可真不像那个高高在上的沈二少了。
·
半夜回了家,沈慎随意地躺在床上,衣服也不脱就这样闭眼休息。
枕头那侧还存留有淡淡的茉莉香,在他身旁萦绕着,挥之不去。
沈慎没由来地烦躁,拽起那个枕头,直直地掷往地上。
躺了一会儿,丝毫没有困意,他直起身来,走向浴室,准备去洗漱。
洗漱台上,电动牙刷摆在那里,粉红和淡灰,是一对的。
沈慎默了半瞬,转眼望过去,毛巾分为两侧,整整齐齐地搭在那里,灰与白交替。
许茉的上面缀有不明显的碎花,她的毛巾,和她给人的感觉一样。
这里四处都溢满了她的气息。
第二天一大早,沈慎就把秦伯喊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