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初白穿着笔挺训练服站在队伍里看着远处宽肩窄腰的人信步走来,深深闭了闭眼,恍惚间看到了高一那年,一操场的盛夏,他一身清凉出现。
他站在人群前,目光先扫了扫,初白知道他定是在找自己。等他看过来的时候,挑着点就转移了视线来表达不满。
左安城不动声色勾了勾唇角。
好不容易熬了一个上午的基础训练,半个班的男生早已经蠢蠢欲动,磨刀霍霍。据舟小耀同学说,他们早在得知训练那天就想好了要给新教练一个下马威。
初白当时还不知道那个人会是左安城,撑着下巴说了句“那训练的时候岂不是会被收拾的更惨。”
现在,呵呵,下马威怕是也给不了了。
有了初白的提示,这群五三把粗的汉子们决定走迂回路线。“教练,不如趁着休息你指导指导我们近身格斗吧。”
想的还挺美的,借着指导同学们,总有个机会把教练拉下水不是?
左安城站在人群前,一双眸子漆黑,看着一群半大的鸡崽子着急的火烧火燎,只当不知道他们的小心思,轻描淡写回了句“走吧。”视线扫过来的时候,初白摸了摸鼻尖。
心虚的厉害,这个主意可不就是她引的导火线?
说是指导,总得有人真的上阵动动手,这个伟大而光荣的任务就被班里另一活宝胡启越同学拉着他的同伴拍了拍胸口承包了。两个人装模作样在那里瞎比划,左安城也不急,负手围观。
等这两个人墨迹到真的出不动拳的时候,左安城叫了停。一个班翘首以盼,以为教练要上去了,结果左安城只是淡声道“下一组。”
两个人上去本就是抛砖引玉,也没动真格,好好丢了通人,暗地里接收了众人比划的中指,灰溜溜下来了。
下一组多少吃了点教训,慢慢开始比划了两下,左安城捏了捏眉心,一个班的同学一脸兴奋。谁知他也只是懒洋洋说了句“下一组。”
又下来了两组,胡启越充当狗头军师,溜达到初白边上“初白,你上。怎么说你也是个女孩子,总得怜香惜玉不是,到时候让你一两招,你就赢了。”
初白被踩了尾巴,左安城回来那天,让了她一只胳膊,她都被收拾的脸掉到了地上,被自己踩了稀碎。她可不去,当即就大着尾巴装“不去,自己的脸你好意思让我一个女孩子给你挣回来?”
“白姐威武。”
初白冷漠脸。
“威武威武。”
“我还没打算当九品芝麻官,不想升堂。别喊威武。”
旁边听着的舟小耀干着急,觉得这样下去不行,用不了多长时间,一个班的人就上完了“教练,每组都还没有开始发挥就下来了,看不了什么啊。”
左安城不答反问“你们需要多长时间发挥?”
初白翻了个白眼,狡猾,太狡猾了,根本不上当。反而反着用开激将法了,丢了这么个问题,回答需要的时间长了那是丢一个班的人,这不是间接承认他们没有实力?回答需要的时间短了,这更不是□□裸打脸,暴露他们的目的?
舟小耀转身给身后的同胞们使眼色,满脸写着“有个人吭声没?”
左安城指尖轻轻敲了敲搭着的手臂,敛眸看了一众沉不住气的学生,声音缓慢而有力,字字勾人心扉“你们这个水平。”
他故意顿了顿,语调微扬,勾起了一众小鸡仔的好奇心,随即轻轻一笑,吐字清晰,辩不出情绪“我等着有价值让我指导的那一组。”
他们这群人,试问选择了这个职业,哪个不想披上那一层荣光喝彩,选择这个职业,哪个不是带着血性与骄傲。又都是血气方刚,这么明晃晃的受到了新教练的质疑,当即就有人不淡定了。拉着同伙真刀实枪的开始比试。
有了这一组开头,后面一个比一个认真。
初白站在人群里,头脑清醒,只觉得左安城黑,太黑了。这招隔岸观火,欲擒故纵用的太水到渠成了。只几个淡淡的疑问句就把半个班的男生套了进去,抓住了他们心里弱点。一个个的,怕是早都忘记了最初想干什么来着。
这道理不就是大家体育课体测时,都说着随便跑跑,可没有哪一个愿意去当最后一个。渍渍渍,还是太年轻,没经验。左安城这种奸诈成精的狐狸,没点经验根本不行。
高中的时候,他便是这样,身上那股子沉稳和与生俱来的气场总是让人折服,他说什么,总是让人愿意信服。高中不是有那么一种人吗?做出来的结果和答案不一样,会让人一口咬定答案错了,左安城就是这种。
学生们一认真,他也不跟他们闹着玩,该指点指点,几句点到关键。就是始终在旁边散漫地站着,激的后来的一组组看着前面的稍稍尝到一点甜头,一个比一个认真。
他们班男生数是个单数,比着比着就到了最后一组,还剩下一个人,好巧不巧,就是一开始揣着狼子野心的舟小耀同学。这就是计划二了,舟同学想着,这教练总不会让他和姑娘比去吧,哎,一怜香惜玉,这事不就成了,他即将成为全班第一个和教练动手比划的人。
很巧,初白同学也想到了这一层。她这个姓的首字母靠前,学号是女生第一个。左安城那她已经吃过教训了,到时候他们是高中同学这事再一暴露。舟同学万一今天被左安城收拾的脸都找不着的,日后还不得追着她要给个说法。况且,今日这个场景让她回想起了开学没几天,她把舟同学一个过肩摔摔了出去,
被她打两下,总比左安城动手强,不是这个理?
不明白良苦用心的舟小耀看着初白走上来那一刻气的站都站不稳了。一口口水呛住了自己,猛的弯腰拍胸口。
看在初白眼里,我的天,看出来我来拯救你,也不用行这么大礼吧。不行啊,非年非过节的,她得折寿,得还回去,当即就弯腰。
从看着初白走上去就敛了眉的左安城看到她弯腰时眸色清冷了几分,不发一言走到她身旁,伸手把两个人的脑袋都抬了起来。不动声色把初白带着往后走了几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夫妻对拜?你是不起想给我气死。”
初白:啊,啊,啊。
下面看热闹的学生:哎,教练就这么突然上去了?
初白抱着她城哥突然抽风的念头走了下去。临走前还不忘给舟小耀同学一个暗示“兄弟,好走不送。”
舟小耀笑的露出明晃晃的笑容,兄弟,谢谢成全。
初白“……”
在众人眼里,舟小耀这人虽然不怎么着调,刚开学试深浅的时候虽然被初白一个姑娘家摔了出去,可后来舟同学用实力证明,那就是意外。实力还是有的,怎么着班里也是能排的上前面的,平常校比赛里那也是拿过奖的。是以,怎么着也能跟教练过着几招吧。
这个念头只维持了几秒。
一个班的人看着他们神色淡漠的教练站了上去,等舟同学率先出击,风轻云淡扣着他的手腕,不费吹灰之力,一个擒拿摁的舟小耀动也动不了。
安静了好长的几秒钟,整个体能训练室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舟同学:白姐,我错了,快来救我。
***
等一天的训练结束。暮色近晚,天际染上一缕缕淡粉的云雾,看着清清爽爽。初白叹了口气,认命了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去找左安城。
虽就是顶多带一个月的训练,学校直接给左安城配了校园后山的小别墅作为临时休息点。这片原本是住宅区,后来被学校纳入,直接分给了有资历德高望重的教授作为居住区。
听舍友宁筠说,她城哥是学校花了心思特意请回来的。
左安城直接发了门上的密码过来,初白生怕遇到相熟的教授,也没等着他开门,直接按了密码就进去了。
太阳快下山了,洒下来的阳光落在客厅都是橙色的,温暖和曦。清风一吹,吹进来大片窗外淡淡的花香。一楼没人?“城哥?”
没人回应。
初白踮着脚往二楼看了看,好像有动静。也没有找到拖鞋,直接脱了自己的鞋往二楼走。
拐角第一间房间的门开着,初白意思意思敲了敲门。
这房间是真大,卧室没有开灯,光线已经被窗外朦朦胧胧的路灯取代,听着似乎有动静,初白又叫了声城哥往里面走。
卫生间的门猝不及防被人打开,大片明亮的灯光落在地板上。初白抬头,看着左安城腰间只围了浴巾走出来,晶莹的水珠缓缓滑过结实的腹肌。冷硬的五官被水珠衬着性感又迷离,那双眼眸含着雾气,明亮又带了几丝意外,显然也是没料到她会突然出现在这。
初白睁大眸子,顺着他腰间滚动的水珠看下去,还不忘悄咪咪咽了口水,拔腿就跑。被人握住手腕,不由分说按着堵在了墙和他之间。
!!!!沈从灵,有人刚回来对我意图不轨。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元旦那天更了微博片段,我家小仙女们看了吗(^ω^)
第三十二章
安静的卧室, 半边是黄昏朦朦胧胧的阳光, 半边是洗手间打过来明亮的灯光。两个人正好站在交接处。
彼此的呼吸声近在耳畔,滚烫又纠缠。初白被扣在墙和他之间,气息打在脖颈间,淡淡的痒。身后清凉如水,身前是滚烫如火, 她随意的动两下,都会蹭到他身上。往哪里靠都不是。更别提她的手腕被他握着直接举过了头顶。
哪有这样扣着人不让走的?
左安城垂眸看着怀里咬着唇努力控制着呼吸的姑娘,慢慢松开手。看着她掌心贴着墙不住地往后靠,忍住了唇边的笑 “跑什么?”
手腕上沾上了他掌心湿润的水珠, 似乎还带了他的温度, 也不敢抹开, 初白就清晰地感受着那水珠慢慢滑到掌心,半握了掌心听他开口又问了句“害羞?”
“……”初白垂眸看了眼他腰间围着有些松垮的浴巾, 他要是说她竟然还会害羞,她一定要把它扯下来。
然而并没有, 左安城伸出指尖轻轻戳了戳她鼓的软软的脸颊,又捏了捏,看她抬眸瞪他, 笑着单手撑上她身后的墙, 再次把她控制在了自己的范围。弯腰凑了下来“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么容易脸红。”
高中的时候他确实没少这样看似不经意的挑逗她,初白看着性格爽朗,偶尔还大大咧咧, 其实左安城一直清楚,她一逗就脸红。像只被人捏了耳朵的小兔子,软萌乖巧任由你抱在怀里哄她。
初白只觉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太羞涩了。他说完便收了手气定神闲站在她面上?刚沐浴完,熟悉的沐浴液的味道就淡淡散在空气中,初白鼻子尖,闻出来了这个牌子是他高三时惯用的。那时候,他们上课忙,一星期见不了几面,左安城就趁着周末给她补课,有那么一两次还是清晨刚洗完澡,松松懒懒拿毛巾擦着头发给她开门,就着晨间的阳光,少年如画。
她别开眼不看他,微红了脸绕过了那个话题“我打算在客厅等你。”贴着墙就想挪出他身影的笼罩区。
左安城只当看不见她的小动作,带了点小无奈“毛手毛脚的,拖鞋那?”
初白那句 “没看到有拖鞋。”还没说完,他已经踩了自己鞋子放到她脚边“在楼下鞋柜上,穿上去换。”
看着脚边大了不少的拖鞋,初白微微沉默,想着她光着脚去穿就好啦,还挺凉爽。刚说了个“我”字。
左安城轻飘飘看了她一眼,眼底却无端勾起了寸寸痞气,笑着问她 “站这要围观我穿衣服?”指尖作势就要解开围在腰间的浴巾。
噔噔噔,姑娘穿上鞋头也不回就跑了,还不忘把门给他关住。
非让人这么治她。
等初白心跳恢复正常,在楼下转了一圈又一圈,再绕到客厅时,左安城正好踩了一室柔和的灯光拾阶而下,简简单单的黑衬衣,穿在他身上慵懒又散漫,本就随性没扣第一粒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窗外清风徐过,衣角轻轻浮动。直看的初白心里慢慢翻腾起异样的情绪,还有些口干舌燥。
一个漂亮的盒子被递了过来,初白看了眼他修长的手指,又抬头看了眼他“给我的?”
“打开看看。”
圆溜溜的,像承载夜幕下的星河,闪着琐碎的星光。初白慢慢扯出链子一角,绕在中指上一圈,又问了他一遍“给我的?”
左安城喉间轻溢出一声嗯,指腹扫过她的指尖,轻轻一勾,那带着圆溜溜钻石的项链就滚到他掌心。“本来打算回来那天送给你的……”
他话说了一半,顿了顿,捏着项链的尾端看着她笑而不语。初白大囧,后半句不说她也知道。这礼物可不就是被她硬生生作没的。
细腻微凉的项链慢慢贴合在脖间,他弯腰给她戴时靠的近,初白不自在往后退了退,余光瞥到他唇角微启,原以为他会开口是自己乖一点。却只是唇角勾了勾。
她今日本就扎了高马尾,正好方便了他。脖间一沉,他已经捏了那颗珠子仔细地放在她锁骨间,指腹轻轻摩挲。不知道揉了多少温和轻说了句“小白,我是不是还没有告诉你,我回来了。”
初白彻底怔住了,定定地撞进他的眸里,才恢复正常的心跳又开始雀跃,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暗含着期待,看着他半阖的眸子突然想问问他,他真的吻过她吗?
两个人的影子被阳光拉的修长,纠缠在一起,无端升起怜惜。还没等她想好要不要开口,左安城已经垂了眸光,半直起腰,掌心抚了她的脸颊,温热的唇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似惊鸿一瞥,惊艳了千万年的光阴。
嗯,不重要了,刚才吻过了。
初白不自然的抚了抚脖子间那颗圆滚滚的珠子,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五彩的光芒。手感极好,刚抚过去时指尖清凉,不过两下,便如袅袅氤氲的泉水,顺着指尖温热一丝丝蔓延。
顶着头顶能把她烤熟的眸光,初白脑袋往胸前低了低,浑身血液沸腾,然后她听见自己作死地说了句 “城哥,你是不是刚才舔了我一下。”
左安城“……”
***
高中的时候,她便是这个样子。高一寒假和左安城一起上课时,初简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病,天天盯着他们两个。她不是冲着左安城说了句“城哥,你是不是和我哥产生了高于革命的友谊?”现在想想,当时更多的原因可能是察觉到左安城也许,真的,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的。心里面那只鹿蹦跶着没有地方跑,总想说点什么干点什么,张口便不加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