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段人流量很多,附近全是写字楼,有好几拨刚加班结束的人出来。一部分去了地铁站的方向,其余的都在这边等公交。
听到他的这话,桑稚又回了头,打算扶着他一起过去。恰在这个时候,有辆公交车刚好到站。
原本还隔着好一段距离的人立刻跑了过来,想赶上这辆车。
其中有个人因为太过着急,不小心推到了桑稚。她没防备,身体下意识往前倾,想找到东西稳住,掌心瞬间扶到了身前的段嘉许的腹部。
下一刻,桑稚听到他似乎抽了口气,声音微不可闻。
身子也条件反射性地往下弓。
桑稚的呼吸一滞,立刻收回了手,觉得应该是碰到了他觉得疼的地方。她仰起头,嘴唇动了动,有些急了,想问问他的情况。
还没说出话来,桑稚感觉额头一热。
柔软又温热的触感。
如果桑稚没感觉错的话。
好像是他的嘴唇,触碰到她的额头。
从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段嘉许滑动着的喉结,拉成好看的线条。附带着男人滚烫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向她席卷而来。
第33章 偷偷
这个碰触极为短暂, 大致不到一秒的光景。
桑稚的脑海还一片空白,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下一秒, 她感觉到段嘉许似乎也僵住了, 而后立刻站直了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两人之间拉开一道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们站的位置在公交站的背后, 背着光, 光线极为昏暗。桑稚下意识抬了头,神色呆滞, 与他略显暗沉的目光对上。
不知是什么心理在作祟,桑稚不敢跟他对视, 立刻收回眼, 莫名也往后退了一步, 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是对的。
反应太大似乎很奇怪,反应太小的话,是不是也不妥。
要不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把这个意外当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然后像平时那样继续与他正常交谈。
可桑稚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脑袋混乱之际,她想用袖子蹭一下额头的位置, 手举起来的时候,又觉得自己这个举动有些明显,只好改成了摸脑袋。
很快, 桑稚听到段嘉许开了口。他的呼吸声有些重,似乎是在按捺着什么痛苦,声线也因此变得低而哑:“抱歉。”
桑稚顿了下,再次看向他。
这才发现段嘉许的脸色极为不佳。在这个位数的天气里, 他的额间还冒了细细的汗,额角的发被打湿了。嘴唇苍白到发紫,咬肌收紧,整个人都是绷着的。
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
桑稚愣住了。
她从没没碰到过这种状况,瞬间想起刚刚自己似乎撞到了他哪里。她急了,吓得说话都磕磕绊绊的:“哥哥…你很难受吗?是不是我撞到你哪了……”
“什么你撞的。”段嘉许平复着呼吸,勉强弯起唇,“你那就碰一下,还给哥哥碰瓷的机会啊?”
“对不起。”桑稚莫名有点想哭,眼周渐渐变红,声音带了鼻音,“哥哥,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拦辆车。”
这次段嘉许没再说什么,慢慢道:“去吧。”
刚走到马路边上,恰好有辆空的出租车开过来,桑稚连忙拦下,跟司机说了一声之后,立刻小跑着走回段嘉许旁边。
她扶着段嘉许往出租车的方向走。
段嘉许走路的速度比刚刚慢了一些,似乎是动一下都觉得疼。他忽地呵笑了声,语气带了几丝玩味:“这次好像真是在搀扶老人。”
桑稚笑不出来。
“小桑稚,哥哥感觉好像不是胃疼?”段嘉许侧头看向桑稚,似乎是在思考,语速缓缓的,“不过哥哥还——”
“……”
“真有点疼。”
-
上车之后,司机回头看了眼,注意到段嘉许的脸色:“这喝多了还是啥?什么情况?不会吐车上吧。”
可能是坐下之后缓解了点疼痛,段嘉许的脸色也没刚刚那么差了,轻笑着说:“师傅您别担心,我能忍。”
司机皱起眉,先说清楚:“吐了赔两百啊。”
“如果吐了会赔的。”桑稚忙道,“叔叔,他不舒服,不是喝酒了。您把车开到市医院吧,谢谢。”
司机没再说什么,发动了车子。
说完,桑稚下意识往段嘉许的方向看。他靠在椅背上,坐姿懒散,一只手还捂着右下腹的位置。
桑稚不想让他再费劲说话,所以也没主动吭声。
倒是段嘉许先开了口:“桑稚,系安全带。”
她下意识哦了声,从右后方扯过安全带,想扣上的时候,突然想起他也没有系。桑稚的动作停住,瞬间松开,凑到他旁边去。
大概是注意到她的动作,段嘉许的眼皮动了动:“怎么?”
桑稚探手去摸他旁边的安全带,嘀咕着:“我给你系。”
段嘉许笑:“给哥哥系干什么,哥哥让你给自己系。”
“我给你系,你好好坐着。”桑稚摇头,坚持道,“哥哥你睡一会儿,睡了就不觉得疼了,到了我叫你。”
“行,那麻烦小桑稚了。”段嘉许也没拒绝,坐在原地,歪过头盯着她,“还要你来照顾哥哥。”
-
所幸是市医院也不远。
司机把车子停在医院门口,桑稚付了钱,扶着段嘉许进医院,而后去给他挂了个急诊。
医生让段嘉许去拍了个片,确定是急性盲肠炎。桑稚在一旁听着,大致是说他这情况拖了挺久,再晚点来就要穿孔了。
到时候可就不是小问题了。
她抿了抿唇,看了他一眼。
段嘉许似乎也不太在意,眼角弯起来,只是笑。
随后,医生往病历本上写着什么,让桑稚先去交钱,然后就安排手术。
桑稚点头,边看着那个单据,边扭头往外边走。还没走几步,段嘉许就喊住她:“桑稚。”
桑稚回头:“怎么了?”
“里面有张卡,密码是哥哥的生日。”段嘉许从口袋里把钱包递给她,语气斯文又温和,“谢谢小桑稚帮忙。”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接了过来:“好。”
这个只是外科的一个小手术,危险性很小,时间也不长。
等她交完钱回去之后,段嘉许注意到时间,便主动说:“小桑稚。九点了,你该回学校了,再晚不安全。”
桑稚没动。
“不是什么大事,”段嘉许说,“这病做完手术,休息几天就没事了。你有空的时候,过来看看哥哥就行。”
桑稚把单递给医生,说:“我等你出来再回去。”
“这得一个小时呢。”段嘉许挑起眉,脸色仍是接近病态般的白,“你一个人在外面不无聊啊?”
桑稚的情绪不太好,闷闷道:“你别说话了。”
“行。”段嘉许又笑了,“哥哥不说了。”
桑稚没再说话,沉默着站在他旁边。她突然想到,如果她今天没有跟他约好一起吃饭,按照他刚刚电话里说的那样,估计也不会去医院。
她的心里莫名堵得慌。
-
段嘉许进手术室之后,桑稚就坐在外边等。
怕舍友担心,她在宿舍群里说了句“今晚可能会晚点回去”,而后便打开网页搜了下“盲肠炎术后注意事项”。
过了好一会儿,桑稚收起手机,突然想起了在公交站的那个意外。她下意识摸了摸额头。也许是心理作用,在此刻,被他触碰到的位置开始发烫了起来。
仿佛是在灼烧。
那一刻,他呵出来的气息,似乎还缠绕在她的周身。
极为亲昵的距离。
算了。
别想了。
别!想!了!
是她先撞过去的,人家被撞了反而还道了歉。
按具体情况来分析,这样算起来,反倒应该是她占了他的便宜。而且就碰到个额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都不是小孩子了……
看他的反应,好像也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太放在心上。
没等桑稚继续胡思乱想,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来电显示是“妈妈”。注意到屏幕中上方的时间,桑稚连忙接了起来:“妈妈。”
黎萍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只只,你还没回宿舍吗?”
因为她跑到这么远来上学,过来之前,黎萍提前跟她说好,每晚十点要通个电话。如果她有事情的话,可以跟她发个微信说一下。
桑稚没撒谎:“对。”
黎萍:“跟朋友出去玩了吗?”
“不是,”桑稚说,“妈妈,我在这边遇到哥哥的那个朋友,就是我初中的时候给我做家教的那个,段嘉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