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江逸这人天生长相贵气,后天的气质又十分雍容温和,聊起来不紧不慢,给人的直观印象便十分好。
对贺彦因的询问,他一一作答,到最后一个问题,他却慢悠悠喝了一口茶,缓缓抬起眼,淡笑了一下:“供养,布施,还是种福田,都无所谓,我本来也不是为的这些来的。”
贺彦因一愣。
坐在一旁的许棉却在心里跺脚:这贺彦因要不是长得像个鲁智深,她都快吃醋了!
这什么剧情啊!
喝口茶,抬眼,淡笑,轻言轻吐,都无所谓,我不是为这些来的。外加一个言外之意,我是为你来的。
这鲁智深要是换成个女的,这妥妥就是霸道总裁和佛门娇姑不得不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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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棉脑补得自己都要醋了,连忙给自己灌绿茶。
那边的贺彦因缓缓道:“不是这些,那是结缘?”
霍江逸点头:“算是。”
贺彦因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
霍江逸:“我其实是想和湛意师父结个缘。”
贺彦因:“我?”
霍江逸:“是的。”
许棉一口茶喷了出来——怎么回事,这男人怎么说什么都像在表白?
话题被一口茶喷断,两个男人齐齐望了过去。
许棉放下茶杯,擦干净嘴:“不好意思,呛了一口。”
她也实在旁听不下去了,外加有点别的事要去做,便眼神示意霍江逸,她要出去。
霍江逸点头。
许棉站起来,看了看贺彦因,贺彦因站起来朝她施礼。许棉那活跃的脑补延伸到眼睛部位,看他壮硕的身型总觉得有佛门娇姑的影子,暗道自己在寺庙还这样脑子乱七八糟的,也不怕被佛祖霹雷,连忙还礼出去了。
留下贺彦因和霍江逸二人在厢房。
她出去之后便找路回前面大殿的院子,路上给荣哲打电话。
荣哲当时刚拜完整个庙里求姻缘最灵的那尊佛,正考虑要不要再拜一次捐一张黑卡,接到了许棉的电话。
许棉:“在哪儿?”
荣哲:“捐支票的地方。”
许棉懂了,找了方向往那边走,哭笑不得:“你真塞支票里面了?”
荣哲:“什么叫塞?你懂不懂行话!这叫供!供香油钱,供!”
许棉认错:“对不起菩萨,我说错了,是供,我说错了。那你供了几张?”
荣哲随意道:“三四五六七八张吧。”
许棉捂着嘴巴笑。
荣哲炸毛:“你别以为我听不到你在笑!笑什么笑!多供电香油钱怎么了!”
许棉真的没办法不笑,随便想想,都觉得荣哲这种富二代豪门少爷为了谈恋爱,跪菩萨捐香油钱往功德香里塞支票的画面太冲击笑点了。
她拼命克制,用尽全身的洪荒之力在控制:“江逸借口要捐钱,已经见到贺彦因了,在后面厢房聊着呢,你几张支票都用了,怎么才只磕了几个头,没人领你去厢房坐坐?”
荣哲一听就觉得不对:“等会儿,厢房?”
许棉:“是啊,还有绿茶喝呢。”
荣哲:“!!!”
许棉立刻道:“你千万别想不开去扒功德香!你许的愿还要不要实现了!”
荣哲站在偏殿、距离功德香不足三米远的地方,默默地盯着刚刚自己塞支票的功德香,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刚刚他拜的时候,旁边就站着一个小和尚呢,难怪看他的眼神欲言又止,他还以为是震惊于自己塞支票的行为,现在想想,要真知道自己塞的是支票,也早厢房绿茶款待上了吧,怕不是以为他疯了塞的几张破纸?
荣总裁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只能捏着拳头锤胸口,淡定,淡定,没关系,他今天也不是来喝茶坐厢房的,没关系,只要菩萨知道他的心意就行了,别人不知道无所谓。
并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落在不远处小和尚的眼中,十分像个还没出院的蛇精病人——
一进门就直奔这边跪拜,拜完一次塞一张纸,拜完一次塞一张纸,小和尚几次想去提醒,却碍于对方那份虔诚之态不忍去多说什么,阿弥陀佛,塞纸就塞纸吧,菩萨不会怪罪的。好不容易跪拜完塞纸结束了,那施主又开始站在佛像下面捶胸顿足翻白眼。
唉,好好一个人,那么年轻,长得也好看,怎么就神志不清呢。
许棉走进了偏殿。
一进来就看到荣哲站在门边翻白眼拽领带。
她忍了又忍,才没有破功笑出来——今天这趟绝对是她多年寺庙之行中最得罪佛祖的一次。
荣哲见到她的时候,魂儿都气得飘走一半了,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他们自己谈了?”
许棉数到那第六个佛像,走过去:“等等,我先拜一拜。”
荣哲瞪眼:“你拜什么?”她一个有男朋友的还拜?佛祖那么忙,手里项目那么多,他这种没女朋友的才是重点关照对象吧!
许棉却不管,直接拜,拜完了起来,双手合十地低语,嘴里念念有词。
荣哲听了一耳朵,听到她说:“我的香油钱也在那几张支票里,佛祖你查收一下。”
荣哲:“?????”
这还能蹭他的?!
许棉知道荣哲听到了,转过身,笑笑,边往外走边道:“顺便,顺便。”
出了偏殿,两人坐在一棵大树下的阶梯上,挨着角落,不影响其他香客。
荣哲问她怎么一个人过来了,许棉便把自己在厢房里的脑补讲了,说完自己都害臊。
荣哲无语:“有你这么脑补自己男友的?”顿了顿,又哼道:“也正常,他只要正经起来愿意好好说话,都那个样子。”
许棉:“贺彦因在这里好像干得挺好的,整个纪念品商店都是他在管,也不知道能不能挖过来,愿不愿意再回去做拍卖行。”
荣哲看着不远处:“放心吧,会成功的。你老板那个人,就没有谈不下的合作。”
许棉:“这么肯定吗?”
荣哲哼笑,下巴一抬,示意整个寺庙:“你知道他专业学识、通俗文化常识的覆盖量有多广吗,天文地理艺术宗教,通通都能扯,更何况他对人性也向来了解得非常透彻。”
“想想看,忠正那个孙司道都被他摆了这么一道,怎么就还愿意跟他说贺彦因在哪儿?”
许棉还真没想过这些细节。
荣哲看看许棉,伸出手,五指张开,再捏上:“抓人性。”
“孙司道是个小人,可小人也有软肋,他既然能和贺彦因做合伙人开公司,可见关系不错,关系这么好,眼看着朋友因为一个赝品笔洗日落西山还金盆洗手,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去碰同一样东西?他碰了,还用了诈骗的形式,拿到真的去偷偷卖,肯定有理由。”
许棉懂了:“他卖了是想把钱给贺彦因?”
荣哲:“你看这些我一说你就懂,你老板可是自己把当年的内情摸索出来的。所以担心什么都不用担心他搞不定,反正最后搞定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么一说,许棉心里就更安心了:“你还没说孙司道怎么愿意透露贺彦因在哪里的。”
荣哲哼哼:“都说了是人性。他在意什么,你就承诺什么好处,他痛恨什么,你也抓着个点。给烈日下流汗的人递帽子,给冬天里没有衣服的人送暖炉。”
许棉恍然。
荣哲笑,这个时候便是精明的总裁老板样:“跟着江逸会学到很多东西的,你运气还真不错。”
许棉喜欢听这个话,很顺耳,但这句话没有说全。
她认真道:“江逸遇到我,他运气也很好啊。”
荣哲想了想,嗯了一声,承认道:“漂亮,年轻,聪明,会鉴定瓷器,能聊得来,有共同语言,还有房有车,确实他运气不错,至少比我好太多了。”
许棉仰头看天,伸了个懒腰,自信张扬的口气中略带几分嚣张:“不止这些哦。”
荣哲看过去:“哟,原来还是个宝藏女朋友。”
许棉哼哼。
约莫一个小时之后,霍江逸出来了,一个人来院子里找他们,贺彦因不在。
许棉和荣哲迎过去。
“怎么样?”
霍江逸伸手搂了下许棉的肩膀:“走吧,下山吧,边走边说。”
贺彦因是心动的,但当场拒绝了还俗下山的提议。
他说现在一切都好,他也不想再搀和拍卖行乃至古玩行业的浑水,一个赝品的赔偿虽然没有让他倾家荡产,但在两年前也狠狠敲打了他一下,金盆洗手不止是他,也是他家人的心愿,他现在只想在寺庙这一方小天地里赚点钱,周末下山回家陪陪老婆孩子,其他都不想了。
许棉问:“那心动的意思是?”
霍江逸喝了一口水:“意思是,有想法,心里会动摇,但不足以撼动现在的稳定生活。”
荣哲回程的路上继续当司机,边开车边道:“看来还得磨。”
霍江逸想了想:“可以从孙司道下手。”
许棉:“?”
霍江逸:“听今天贺彦因的话里的意思,两人应该有点亦师亦友还像父子的关系,孙司道年纪比他小一些,是他领着进了这个行业,可惜天性/爱走歪门邪道,忠正一个好好的拍卖行被他经营成了骗子公司。”
荣哲幽幽道:“那就告诉他,他不下山不还俗,孙司道就得继续歪门邪道回头住监狱去了。”
许棉:“可是又不是真的父子,孙司道就算真去住监狱,贺彦因如果说不在乎,也不会特意为了他下山吧。”
荣哲默了,霍江逸:“所以这个方法不怎么样,下等。”
荣哲:“那就想个中等的办法,你刚刚说他有老婆孩子?送房子你觉得怎么样?她老婆喜欢包吗?奢侈品包包挨个来一样。”
许棉:“当和尚和卖古董,应该是卖古董更赚钱吧,人家老婆两年前也支持他不继续干这行了,我觉得这种女人不会在意钱。”
霍江逸:“是这样。”
荣哲:“那这不行,那不行,你们谁给我想个上上等的办法搞定?”又叹气,“我是不是有病啊,放着自己手里的生意不管,跑过来给你们当司机,还操这门子不该自己操的心。”
许棉忽然问霍江逸:“他有孩子这事,是你听他亲口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