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为这个哭?”叶斐问。
江然枕在他臂膀里,摇摇头。有他在,她的心渐渐安定下来,慢慢把当初的那些事讲给他听。
曾柔十六岁出道,在娱乐圈扑腾了几年没有水花,十九岁的时候认识家道殷实的江城礼后毅然嫁了。二十岁生了江然。江城礼没有要求曾柔做家庭主妇,而是资助她拍戏,帮她实现理想。二十二岁的时候曾柔带资进组拍了一部电视剧,之后电视剧大爆,她终于红了。站在更高一级台阶上的曾柔认识了影视圈资本大鳄,毅然同江城礼离了婚,闯荡她自己的事业去了。
曾柔外表甜美可人,又能风情万种,却是个杀伐果断的冷酷女人,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获得最大的利益。她走红后把当初的历史洗白,做的是底层少女独自奋斗的敬业人设。江然的存在被彻底掩埋,到如今又有需要,才把江然又拉出来。
“我记着第一次看到她是在电视上,她穿着白纱裙,唱着歌从天上落下来,像个天使。家里的保姆告诉我说她是我妈妈,我当时特别开心。”江然淡淡地说。
“那时候你几岁?”叶斐低声问。
“五岁还是六岁?”江然努力回忆,最后放弃地说,“实在记不清了。”
“没跟她联系过?”
“有过。她在羊城拍片的时候保姆带我去探班。她让保姆不要再带我过去,留了电话。头几年私底下能见两三次,她会给我跟保姆买很多礼物。后来她说太忙,就见不到了。我生日的时候她的经纪人会来见我,总是带很多礼物。我以前真的信她心里是有我的,后面渐渐才明白,她只是不想我闹事,派人来安抚住我。”
小丫头说这些的时候语气淡薄,不像在说她自己的事情。叶斐锁紧了眉头,搂着她问:你爸爸什么时候再婚的?”
“我八岁的时候,杜惜蕊怀孕后他们办了婚礼,杜惜蕊带着江暖风来了我家。当初江暖风姓贺,婚后改了姓。没多久江海就出生了。”江然语调平静地说,“开始的时候一切都还好,直到后来江海丢了。”
自从江海丢了以后,杜惜蕊再也没正眼瞧过她。
所以她一直是个被人嫌弃的孩子,长大了还被亲妈当枪用。
叶斐回想自己,虽说他爸爸因仕途常年在外地,万子惠一个人拉扯他们兄妹两个长大,他混天混地,是被万子惠拿棍子从小打到大的,可他从没觉得自己被怠慢过。想她经历过的这许多,除了心疼,他只有心疼。
叶斐把她用力往怀里嗯了嗯,沉声说:“以后,有我。”
江然吸了吸鼻子,靠着他,小小地“嗯”了声。
“还有,她再叫你出去,你就把我带上。”叶斐说。
他把自己说得好像个物件。
江然莞尔,问:“我带上你干嘛呀?”
“辟邪!”叶斐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
江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叶斐低头,下巴挨着她的额头蹭了蹭,低声咕哝:“会笑了,挺好。”
江然仰起脸在他下巴上亲了下,说:“谢谢你。”
叶斐把脑袋往后挪了挪,调侃:“你这谢得挺敷衍。”
江然轻抿嘴唇,看着他。叶斐平躺着,嘴唇往一块儿聚拢,似笑非笑地瞧她。
她知道他想要什么。
江然轻轻舒一口气,胳膊支着身子起来,双手压到他头的两侧,俯低了身子,嘴唇压到他唇上,就那么压着,没接下来的事儿。两人都张着眼睛,互相看着,温暖的鼻息交融,闻到的是对方的味道。
叶斐嘴唇蠕动,挑剔质问:“就这样?”
是不该就这样,可她……是真的不太会……
江然试着伸出舌尖在他唇上舔了一下,他没什么反应。又舔一下,他还是没反应。她试着去含他的嘴唇,先是下唇,然后是上唇,红着脸跟他拉开些距离,问:“这样可以吗?”
叶斐目露鄙夷,伸手握住她的后颈,压她下来张口在她唇上咬了一下,咕哝了句:“学着点儿。”接着用力吮住她的唇,缠住她的舌头,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他这人粗野,干什么都透着蛮劲儿,亲她更是这样。江然上不来气,手指头攥紧了枕头套难受地直哼哼,叶斐忽然把她从上面掀下去。江然后背跌到床上,就着这机会喘一口气,叶斐撑着身子起来,朝她压过来。江然忙伸手抵着他胸口,惊叫:“你别动!”
“老子不喜欢在下面。”叶斐咬着牙根咕哝,拨开她的手,压下来封住她的嘴巴,把舌头喂进去。
江然心里记挂着他腿上的伤,一直往下看。叶斐恼她分心,掐着她的下巴逼她仰起脸,压紧了亲。江然揪紧了他肩膀的衣服,声音断断续续:“你……别……”嘴给封严实,只能用鼻子哼哼。
浴衣在扭动中敞开缝隙,男人的手掌无意碰到了,本能地探进去攥紧。女孩从喉咙里发出泣声,身子鱼一样弹起。
叶斐被她耸这一下,伤口牵着疼,脑子清醒了些。可等明白他手里攥着的是什么之后,大量血流瞬间汇入下腹……
那个疼啊……
叶斐冷汗瞬间下来了,拱起背身子绷得死紧。江然匆忙拢着浴衣爬起来,急切地问:“你怎么了?”
叶斐倒到床上,两条腿侧着,身子冻住了似的僵硬,硬是憋着一口气不肯吭声。江然顾不上避讳,扑下去拨开他的裤腰,伤口上的纱布没有血迹,刚要揭开纱布看看下面,叶斐身子一软,瘫在床上。
那阵疼过去了。
江然检查过他的伤,确认没问题后把纱布又贴上,缓过劲儿来她气得捏起拳头捶他的胸口。叶斐脸上蒙着一层汗,却闭着眼呲牙笑。
“你还有脸笑!”江然骂。
“老子高兴!”他说。
“命没了你还怎么高兴!?”江然气得不行。
叶斐半真半假地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滚!”江然又捶他。
闹完,一个躺着,一个坐着,都不说话了。
叶斐把气儿喘匀了,歪过头看看江然。她衣服已经整理好了,浴衣的前襟紧密地交叠,脖子都藏起来,衣领遮到了下巴颏。
还挺严实。
“喂。”他叫她。
江然没好气地问:“干嘛?”
叶斐支起牙笑,黑黢黢的眼睛盯着她。江然一看就知道他肚子里又没转什么好主意,抬手压住衣领,有些防备。
他目光朝她胸口一递,问:“感觉怎么样?”
江然脸上一热,羞恼地瞪他。
叶斐眉头一挑,邪气地笑:“你刚都蹦起来了……”“闭嘴!”江然红着脸呼喝。
“不好意思了?”叶斐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江然从床上跳下去跑了。
大张正躺在沙发里,见江然出来忙坐起身问:“怎么了?”
“没事!”江然硬声说,直直冲去了小卧室,关上门。
大张挠挠眉毛,不放心,从沙发起来去叶斐待那屋探看,叶斐正大大方方地躺着。
大张走近了看,床单枕套什么的都皱皱巴巴,叶斐身上的衣服也不整齐,T恤掀上去露着肚脐,裤腰落在胯上,贴伤口的纱布露出来一半。
几乎能想到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大张惊愕,问:“你们俩刚干嘛了?”
叶斐闭着眼,手指捏着掌心里蹭了蹭,慢悠悠地说:“你猜?”
“乖乖。”大张咂咂嘴,佩服地说“这样还能行?厉害了!”
江然在小卧室呆了一阵子,不放心叶斐,换了身衣服出来。
客厅灯关了,沙发里的大张发出鼾声。她蹑手蹑脚去了他那屋。屋里灯也关了,床头留一盏暖黄色地台灯。他阖着双眼躺在那里,似睡非睡的模样。
江然看了他一会儿,叶斐没动静,躺得挺踏实。她到柜子那儿轻轻打开柜门,拿出医疗箱,坐到床边。把他的裤子往下褪了褪,揭开他伤口的纱布,用沾了碘伏地药棉轻轻擦拭他的伤口,叶斐的眼皮掀开一条缝,看她。
“睡吧,明天早点儿回医院。”江然低着头说。
“你没事儿了?”叶斐问。
江然叹了口气,说:“细想想,本来也没多大点事儿。”
“这么想对。不就是被拍了几张照片发网上去了?网上破事儿多,明天出点儿大新闻你这点事儿就没人在意了。”叶斐说。
江然想了想,心里宽慰多了,点着头说:“也对。”
帮他处理好伤口,江然给他盖被子。叶斐握住她的手,剔透的眉眼中难得温柔,低声说:“以后遇着事儿了,第一时间找我,记住了吗?”
“记住了。”江然乖乖点头。
叶斐松开手:“去睡吧。”
江然帮他掖好被子,问:“灯要不要关?”
“留着吧。”叶斐说。
江然转身要走,叶斐拉住她的袖子,她转过身,他朝她嘟起嘴。
又来?
“你能不能别闹了。”江然皱眉说。
来日方长,本来就是逗着她玩儿。叶斐笑了,松开手,说:“去睡吧。”
江然回了小卧室,躺到床上,回想这兵荒马乱的一天,心里意外的十分平静。
他说,以后有他。
她有了铠甲,那些事儿就再也伤不到她了。
翌日,江然早起,跟大张商量是叫救护车还是两人合力把叶斐送回医院。合计了半天还是决定别浪费公共资源,有电梯,门口到电梯就几步路,大张把车开到楼下,下楼后直接上车,人到了医院之后就什么设备都有了。
早点儿去,查房之前把人送到了,不至于让人发现昨晚叶斐跑了,落埋怨。
三人顺利坐上了车,开车往医院赶。路上江然接到急诊实习护士乔楠楠的电话,姑娘大呼小叫:“江然!你上热搜啦!”
江然跟曾柔的照片已经全网传开,不过照片上她都化了妆,跟平时有些差别的,她早想好了说辞,淡淡道:“你是说曾柔的女儿吗?昨天就有人跟我提了,那个人不是我。”
“不是!”乔楠楠说,“就是你,你名字都挂到热搜第一了!你快看看吧!”
第二十章
江然立刻挂掉电话打开微博,热搜第一是“曾柔女儿江然”,明晃晃的六个字。她只觉得头皮发麻。迅速点开热搜,营销号写的一水儿是她初中时候的事儿。
当年她叛逆过,她跟边雨彤都属于学校里最不服管束的那拨人,老师提起来就会摇头。
江城礼虽不管她,却从来不在钱上面缺她的,她手里几张信用卡随便刷。她跟边雨彤一起,同一些家境姣好地纨绔子弟厮混,抽烟喝酒化妆烫头逃课谈恋爱,把校服裙子截短到膝盖上方两公分,通宵唱歌蹦迪打游戏飙车,荒唐事儿做了不少。
还好两人当时有底限,不碰毒品,也不许男人碰她们。
对那时候的她们而言,浪荡荒唐不过是一种在冷冰冰的家庭之外寻找慰藉的方式。有人能化悲痛为力量,把劲儿用在学业上。可她们不行,她们脑子里的事儿太多了,只能往外倒,不能往里塞。
两人就这么作践着自己的青春时光,家里人随便她们自暴自弃,直到初中毕业,边雨彤被家里花钱送出国,她本来也想跟着一起出去,因为何惜蕊不同意,她便没跟江城礼争取。江城礼花了点钱把她塞进卫校。
她到卫校后日子不好过。她念的初中属于羊城最好的学区,卫校则是另一番天地。考不上高中的孩子才会到卫校。卫校女生多,出身杂,糟烂事儿特别多,各种她没见过的小手段小算计都出现了。
她虽荒唐过,可因为家境优渥少受欺负。如今玩伴儿们都出国念书去了,她落了单,又傲气不合群,在班上被排挤得厉害,闹得情绪十分低落。又逢林尚俊出国,江暖风摊牌。
她这辈子自觉最对不起的人是杜惜蕊母女,最珍视的人是林尚俊,她没法跟江暖风挣,一时间生无可恋离家出走,才碰到了叶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