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问问他,是不是真的。”柯松说完这话后,也不再多停留了,直接就转身走了。
他的车就停在不远处,重重的关上车门后,柯松就把车子快速开了出去,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沈清溪却仍旧处于惊讶的状态中,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她才过了马路,走到郗劲跟前。
男人的眼光始终注视在她的身上,估计是看她的神情不对劲,很自然的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发:“怎么了?”
“上去再说。”沈清溪不自觉的侧了下头,躲过他的动作,俯身打开了副驾的门。
心里不乱才怪,柯松刚刚的表情多严肃啊,根本不像是在说谎,但本能的,她又很信任郗劲。
而且最重要的是,郗劲根本没必要阻挠这个事情啊,郗晟是他亲哥哥,他难道不希望找到自己亲哥吗?
这根本就说不通。
身旁的车门响了一下,郗劲也俯身坐了进来,高大的身子弯了弯,随手去地上捡了一个小小的玩具车,扔到了后座上。
那是昱昱上午玩儿过的,小孩儿特别喜欢小车,所以郗劲就买了一大堆给他,沈清溪家太小,放不下这么多,他就都塞在车的后备箱里,随时拿出来给孩子。
对于昱昱,他向来都是很宠的。
目光在男人身上停留片刻,沈清溪还是开口问道:“松哥说,是你在暗中阻碍我们调查姐姐和晟哥的下落,是这样吗?”
并不那种喜欢绕弯儿的性子,所以她就直接了当的说了,好歹确认一下,他如果否认了,她就当柯松是被害妄想症发作了,横竖以后都不会再怀疑到他身上。
结果看过去的时候,就发现郗劲拉安全带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她的心顿时就有点儿凉了。
不可置信道:“真的是你?为什么,你告诉我一个理由。”
“因为你没有必要知道。”郗劲原本都打算开车了,这时又停了下来,骨节分明的长指微微屈起,若有所思的在方向盘上扣了几下。
侧转身子面对着她,他又重复一遍,这次语气十分肯定:“你没必要知道,好好生活就行了,有些事情,越知道的少越好。”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又恢复到以前的淡漠清冷,长长的睫毛垂着,有点儿皱眉的看着她:“柯松还跟你说什么了?你以后少跟他接触,他朋友的路子很野,并不你想象中的‘好人’。”
像一个严肃的大家长。
“什么叫‘有些事越少知道越好’?”沈清溪却直接略过了后几句话,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又或者说,所有的事情你通通都查到了,也知道了我姐姐和你哥的下落?”
虽然现在心情不太好,但她却并不傻,郗劲的话里话外,明显在暗示着什么,他在有意的隐瞒着一些真相,不想让她知道!
猛的抬眼向他看了过去,她的杏眼微微睁圆,神情中带着些迫切的期待。
郗劲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漠然的掀了下嘴角,他的话语打消了她最后那一点残存的念想:“别想了,两个人都不在了,不然小孩儿也不会到你的手上。”
“所以呢,到底怎么回事儿?两个人偷渡去了C国是不是?他们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死!我姐姐的墓地在哪里,昱昱到底是谁送过来的,你告诉我啊!”
沈清溪的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几乎就要将那唇瓣咬破了,多少年了,她一直都在被这些事情所困扰,她只想要一个答案!
但眼前的这个人,他明明就知道些什么,却一直都在瞒着她,从来不跟她提起。
想起下午的时候,她还傻乎乎的在车里跟他汇报进度,告诉她自己知道的最新情况,自作多情的以为人家不知道这些消息。
气急反笑,沈清溪抬手指了下自己:“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我很好骗,你假惺惺说的那句谢谢,又是什么意思?!”
身子都禁不住有些发抖了,她还要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语气都有些恳求:“你告诉我,现在就把一切告诉我,我就原谅你。”
她性子虽软,却从来都没有求过别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算是尽了最大的努力。
眼见着她的嘴唇都有印子了,郗劲一伸手就把那小巧的下巴捏住了:“别咬自己,松开。”
这么说着,他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松动。
沈清溪只一看,就什么都明白了,猛的把男人的手甩开,她什么都没再说,直接开门下车。
*
外头车来车往的,行人匆匆而过,各自表情冷漠。
沈清溪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低了头快速的往前走,心中有一股气在胸中横冲直撞,简直没有地方发泄。
沈母打来电话的时候,她正皱着眉头站在公交站牌边等车,想起昱昱还在那边,急忙接起来:“怎么了,妈?”
“在哪儿呢?快回来吧。”沈母的语气有点儿冷。
沈清溪猜了一下,大致也就明白过来,之前柯松就说过,说相亲的事儿是受过沈母委托的,想必老太太已经知道了这事儿没成,着急着兴师问罪来了。
深深的叹了口气,她也不等公交了,直接打车过去。
到家的时候,沈父不在,只有沈母一个人气哼哼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昱昱呢?”沈清溪一边换鞋,一边问了一句。
母亲努了努嘴:“里屋呢,睡着了。”
她就蹑手蹑脚走过去,开门悄悄看了一眼,小孩儿身上妥帖的盖着被子,面朝上睡着,小脸儿红扑扑的,呼吸声很沉。
估计上午打篮球的时候,小孩儿累坏了,所以才这么能睡。
“让他睡吧。”沈母在背后说了一句。
沈清溪这才把门关好,重新回到客厅里头,看着母亲问道:“妈,您想跟我说什么,快说吧。”
反正迟早也会挨骂,还不如主动在这儿等着,让母亲直接把情绪发泄完就得了。
果然,叉着腰站在客厅中央,沈母就语气很不好的质问道:“来来来,你跟我说说,这次这个相亲对象又怎么不合你意了?你松哥辛辛苦苦帮你找的,男方工作也不错,人也很善良,听说你带着昱昱生活,也没有半点儿嫌弃,还夸你是个好女人,你到底要怎么样啊,为什么看不上人家?”
“妈,那人是挺好的,就是看不对眼。”沈清溪靠在沙发上,有些无奈的应付道。
“看对眼,什么叫看对眼,你有毛病啊?那感情不是处出来的吗?你不多了解了解人家,怎么就不知道不喜欢呢?”
老太太唠叨起来没完,像是魔音穿耳般萦绕在周围,沈清溪抬手捂了下脸,低低叹息了一声,实在有些无奈了。
心里烦到不行,她站起身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母亲追在后头叫。
“我先出去透透气,妈,您别说了。”沈清溪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反正逃也似的出了门,快速下了楼梯。
往常的这种时候,母亲不管唠叨多长时间,她都是能安静听完的,反正也不往心里去。
但今天却不行,心情实在太烦躁了,就是有个小火花都能把她给点着了。
从来都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一直到了楼下,她才茫然的站着,过一会儿走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了,天色已经有点儿暗了下来,周围都是下班回家的居民,手里提着蔬菜水果什么的,她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不知怎么打开了手机,她在通讯录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个能聊天的人,她的朋友本身就不多,周子青又是个单亲的妈妈,晚上大多数时间都陪着小孩儿。
手指不知不觉停在了‘姚袅’那个名字上,停了一会儿,她才按了下去。
*
路边小摊的灯光十分昏暗,只在棚顶上挂着几串劣质的彩灯,照得桌子上的食物都是五颜六色,失去了本来诱人的颜色。
沈清溪拿起酒瓶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又将那酒递给了对面一身职业套裙的长发女人,两个人默契的干了一杯。
“你周六还上班吗?”有些意外姚袅的到来,沈清溪仰头喝了杯中的酒,问道。
“嗯,加班。”姚袅点头,妆容精致的脸上已经浮起薄汗,都是被刚才那羊肉串儿给辣的。
周围都是一堆光着膀子吆五喝六喝酒的男人,她们两个夹在其中倒有些显眼,时不时就有人看了过来。
这地方还是姚袅选的。
一听沈清溪想要找她喝酒,电话里她就爽快的笑了起来:“行啊,我知道一家串儿特别好吃,咱们喝酒撸串去?”
沈清溪还以为是个路边小店呢,结果找过来之后才发现,就是两个小棚子,老板在街上摆了个炉子现场烤串儿,卫生条件委实不好,但味儿也是真香。
“没事儿,好歹也是开放式厨房,添什么作料也都知道,不比那些外表干净,后厨肮脏的饭店强?”姚袅还笑着安慰她呢。
沈清溪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也就不嫌弃了,两个人坐下来,别的先没要的,啤酒倒是来了一箱。
沈清溪就看看姚袅:“你是不是挺能喝?”
“嗯,你呢。”
“我也行。”
两人说完就都笑了起来。
好多年没见了,误会解开后,老同学变成了酒友,这也是蛮不错的一件事。
沈清溪真不是吹,她的酒量一直不错,都是自己私底下偷偷练出来的,她性子闷,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也不怎么表达,憋在心里难受的时候,酒就是最好的良药。
不开心了喝一点儿,睡一觉,第二天起来又是一个崭新的日子。
酒量就这么一点一点的上去了,最开始租房住的时候,她的冰箱里还总是放着啤酒,后来昱昱来了,才渐渐改掉了这个习惯。
姚袅是善于察言观色的,看出来沈清溪情绪不好,她也就不多问什么,只捡一些开心的话题慢慢聊。
两个人回忆了一会儿高中时代的事情,又讲了讲各自爱看的书籍和电影,时间就这么慢慢过去了。
不知不觉,两个女人干掉了十来瓶啤酒,姚袅觉出不对了,伸手按住了沈清溪想要继续倒酒的手:“行了啊,见好就收,不然一会儿回不了家了。”
沈清溪虽然还有点儿遗憾,也就没再喝了,砸吧了一下嘴巴,人就慢慢趴了下去,伏在桌子上面。
她倒不是醉倒了,脑袋还是十分清醒的,就是有点儿困倦,人也使不上什么劲儿,没骨头似的,懒洋洋的只想瘫着。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她也不想去接,只是拿在手里,任由着那机子不停的震动。
“我来吧。”姚袅探身过来看了一眼,把手机拿走了。
迷迷糊糊的想睡觉,沈清溪也就没有听见她说了什么,过一会儿一阵冷风吹过来,她才打了个冷战慢慢直起身子。
一件大外套披头盖脸的罩了下来,把她整个人都包住了。
长发糊在脸上难受的很,她伸出手拨了拨,勉强把脑袋从那衣服里伸出来,半眯了眼睛去瞧,眼前是张男人放大了的帅脸。
“郗劲?”皱了下眉,她出声叫道。
“还认得人,不错,没醉到一定地步。”郗劲直起身子,夸了她一句。
外面的长外套给沈清溪披着了,他这会儿就穿了件贴身的半高领毛衫,隐隐勾勒出肌肉的轮廓,身材高高大大的,几乎把路边的灯光全都遮掩住了。
有几个拿着酒瓶子想来搭讪的年轻男孩儿,这会儿胆怯的悄悄退了回去。
但是插在裤袋里,男人的神情在夜色中看不太清楚,他转头看向桌子对面的另一个女人。
姚袅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叫了一声:“主任,您来了?”
她喝得没沈清溪多,所以只是有些脸红,这会儿被郗劲的眼神吓了一下,就更清醒了,急忙解释道:“清溪今天心情有些不好,她自己要喝酒,我没有劝她多喝……再说了,她酒量很好的!”
像是为了印证她所说的话,沈清溪推了下桌子,咣当一下也站了起来,脚下还挺稳当,直接招手叫来老板:“结账结账!”
大大方方掏出两张一百,她也不用找钱,披着男人的大外套,大步就往街对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