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的作用下,本身的性格就显露了出来,她也不想再遮掩什么,把嫌弃表现的淋漓尽致:就是不想见到郗劲,看他一眼都来气。
姚袅张了一下嘴,惊讶之余,又有点儿尴尬:“那什么,主任……”
一伸手把沈清溪的手腕拉住,牵小孩儿似的不让她乱跑,郗劲才微微转过头去,冲着姚袅说道:“你自己找个代驾,或者我打电话,叫傅致知来接你?”
姚袅受宠若惊,连连摇手:“我没醉,家就在附近,五分钟就走回去了。”
“那就好。”郗劲这才点头,拉着沈清溪往车边走去。
女人其实正处于要醉没醉的那种微醺的状态中,脸颊红扑扑的,头脑清晰,身子却有点儿软了,懒洋洋被他一步步拖着走,嘴巴却在灵巧的骂人:“你走开,别管我?你算什么啊,凭什么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郗劲长了这么大,其实还挺少被人这么骂的,脚步顿了顿,他伸手替她扯扯身上的外套,把那白皙的脖子给遮住了。
布料有点儿硬,她就又甩甩头,不怎么舒服。
郗劲只好又给她拽了下去,正好也到了车边,他伸手按了下她的脑袋,把人给塞在了副驾里,探身仔细的系好安全带。
沈清溪身上没劲儿,就乖乖的在哪儿坐着,只不过眼睛却微微红了起来,止不住的拿手去揉眼睛。
郗劲坐上车子之后,才发现她这个行为,急忙拽住她的手腕:“别这么揉眼睛,小心感染。”
用了些力气将那纤细的手拉了下来,这才看见,后头女人小巧的脸颊上,早已爬满泪痕。
“你为什么不让我寻找姐姐的下落?我想知道她在哪儿,也想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这么多年了,这就是支撑我努力生活的信念,你凭什么阻拦?”
就这么喃喃的说着,沈清溪抽泣了几下,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感情,低着头大哭了起来,瘦弱的肩膀不停抖动着。
“乖,哭出来就好了。”身子被一个暖暖的怀抱包裹住,男人的声音低沉好听,里面带着无尽的怜惜。
*
再醒来的时候,沈清溪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身上盖着熟悉的淡粉色被子,房间里飘着淡淡的洗衣液味道,那是从衣橱里发出来的。
昨天她刚给昱昱洗了些小衣服,新买的洗衣液味道很香,小孩儿喜欢的不得了,抱着洗好的衣服闻了好长时间,晚上还非要在衣橱里睡觉。
昱昱……
对了,小孩儿还在爸妈那儿呢,没来得及接回来!
一想到这个,她就扑腾一下坐了起来,披散着头发就想下地,在一转头,却又吓了一跳。
郗劲端端正正坐在一张床前的椅子上,神情专注,也不知道看了她多久了,好在还有书桌上的一盏小灯亮着,视觉效果才不会那么吓人。
他怎么还在呢?睡之前的记忆基本都没忘,她只一会儿就都回忆了起来。
估计是体内的酒精作祟,她一大哭起来,就没完没了的持续了好长时间,嘴里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往事,都在她和姐姐小时候的事儿。
郗劲就那么静静听着,偶尔把她从怀里放出来,给她擦擦泪什么的,然后就接着抱着她,轻轻拍抚她的后背。
过了半个多小时,等她情绪恢复差不多了,这才开着带着她回了家,让她找钥匙开了门。
本来她是没想让这人进来的,但郗劲却根本不听,直接拉着她去卫生间敷眼睛,而后又安排她进房间睡下。
也确实是困了,她就睡了过去,没想到一醒来,他居然还在。
“你怎么还不走?”重新在床上坐下,稍微拢了拢头发,她的声音冷淡了下来。
男人神情不变,仍旧是那么盯着她,过了半晌,好看的薄唇微张:“我手头上还有工作没有处理,另外,办签证也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我尽量找人通融,所有这些事情加起来,最快也要一个半月,你先耐心等待。”
“什么?”他这话没头没尾,沈清溪听着就愣了一下,觉得莫名其妙。
交叠的长腿放下来,又换了个方向,男人这才挑挑眉,解释道:“你不是想要知道你姐姐的事情吗?一个半月后,我亲自带你去C国,那里有一切你想要的答案。”
他的这段话吐字清晰,条理明白,沈清溪却花了好一阵子才理解过来,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你是说真的吗?你愿意把一切都告诉我,不再阻挠我继续调查了?”
“是。”郗劲点头,又纠正了她话里的错误:“不用你去调查,早在半年之前,我就已经把所有事儿都查清楚了,所以这次我会带着你去C国,亲自告诉你真相。”
“好,谢谢你。”沈清溪眼圈又有点儿红了,过了一会儿才抬头问道:“所以,你为什么之前要阻拦松哥,不让我知道真相,现在又忽然改了主意?”
从刚才开始,这个问题就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因为男人的态度转变太快,让她多少有些不安。
男人的黑眸盯着她,忽然叹了口气,他难道的主动认错了:“很抱歉,之前是我不对,我不应该用自己想法去衡量你的想法,也不该替你擅作主张,每个人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不是吗?”
话音一转,他的声音低沉了些:“但是,就好比是吃一颗橘子,我吃掉了橘子的第一瓣,感觉出了那种又酸又涩的味道,难道还会把剩下的分给你吗?这些事情也是一样,私心里,我只希望把甜的东西给你。”
“我舍不得你吃一点苦,清溪。”说出最后这一句话时,男人的眼中涌出复杂的神情,声音似水般满是柔情,却又带着一丝丝的无可奈何。
第35章 你啊
沈清溪觉得,郗劲这个‘吃橘子’理论还是挺有趣的。
她现在酒意未消,脑袋仍旧有些闷闷的疼,人就显得更慵懒了些,气质软软的,不怎么掩盖自己的情绪。
抬手慢吞吞揉了下前额,她轻轻的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在暗示我什么,什么橘子又酸又涩,不就是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很残酷,怕我难以接受,是吗?”
郗劲的身子向后靠了靠,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斜倚着椅背,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是。”
“可是你想过吗?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晚睡不着的时候想着姐姐,我在心里已经做了很多不好的假设,久而久之,再惨烈的真相,在我眼里也不算什么了,我只想找到她的安息之地。”
这么说着,沈清溪就眨了下眼睛,看着对面的男人:“我不怕吃苦,也不怕酸橘子,如果你能承受的话,我一定也能,再说了,你不觉得,如果两个人一起分担的话,你的压力也会少一些,一个人背负着秘密过活,多累啊?”
她忽然话题一转,就这么振振有词的讲起了道理,一双杏眼虽然仍有些朦胧,但她竭力睁大,表情很是真诚。
郗劲挑挑眉,笑了一下:“我不累。”
“那你……”沈清溪又有些忐忑,怕他忽然变卦。
男人叹了口气,站起身凑近,揉了揉她的长发:“放心,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兑现,但因为事情有些复杂,我一时也说不清楚,具体的等咱们到了C国,你自然都会明白。”
“哦……”沈清溪拖长声音答了一声,长长的睫毛扑扇了几下,语气变得软了些:“谢谢你,我刚刚……很感动,真的。”
她是一个并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所以说出这话时,稍稍有些羞耻的感觉。
白嫩的脸颊上飘起一丝红晕,沈清溪就低下头,没事儿找事儿的揪起床上的被子,打算叠起来。
身前的男人却并没有离开,高大的身子立在台灯钱,把光线遮了大半,只剩下些影影绰绰的光亮。
就在这些微的光亮中,他的双手插在裤袋里,身子朝着她一点点的俯了下来,越来越近。
沈清溪察觉到他的举动时,两个人的距离已经没剩下多少了,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她的手撑着床铺,仰着头看他,眼角还有残存的红痕。
“你啊。”男人忽然低低的叹了口气,抬手将她搂在了怀里。
沈清溪坐着,他站着,两人的高度本来就悬殊,就是这么个别别捏捏的姿势,他却维持了很长时间。
*
傅致知睡到半夜,是被耳边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因为工作上会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一般晚上并不会关机或者开静音,这会儿那铃声就一阵高过一阵,活像是催命似的。
直觉没有什么好事儿,傅致知甚至没来得及睁眼,就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僵直着身子在床头乱摸,一直到把那手机抓在手里了,这才松了口气。
“喂?”也没看是谁打来的,直接接通放在耳边。
“开门。”郗劲的声音传过来。
“开门,开什么门?我去哪儿给你开门……”傅致知下意识的嘟囔了几句,这才反应过来。
他的音量一下子就提高:“我去,你不会是在我家门口吧?!这大半夜的,出什么事儿了!”
“别管了,先开门。”郗劲还是那句话,稍微有些不耐烦。
“哦哦哦。”吧唧一下光脚踩在木地板上,傅致知赶紧就出了卧室,屁颠屁颠的往大门口跑。
实在是怕门口那位祖宗等急眼了,再把他家大门给拆了。
果不其然,拉开大门以后,郗劲直直的站在那儿,脸色并不怎么好,但他好像并不是针对傅致知的。
进门的时候换了鞋,男人甚至体贴的问了一句:“打扰到你了吧?我敲了半天门,你应该是睡熟了。”
傅致知倒有些受宠若惊:“不打扰啊,您以前不也老是这么骚扰我吗?我都习惯了。”
郗劲都打算进客厅了,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只有几次而已,而且那都是有重要的事儿找你商量。”
傅致知就笑着大气哈哈:“我这人说话不是喜欢夸张嘛!我知道,你对我私生活不敢兴趣,没事儿肯定不会来!”
这么说着,他的困劲儿就消得差不多了,又光着脚去冰箱拿了矿泉水出来,随手给郗劲抛过去一瓶:“说吧,这次又有什么要紧事儿?”
傅致知这个房子是顶楼的一套大复式,空间又大又明亮,装修的也是富丽堂皇,跟煤矿老板家似的。
此时郗劲就坐在客厅中央的那个巨大的真皮沙发上,身子向后陷在沙发背上,面沉似水的跷腿而坐,倒真有那么几分气派。
傅致知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事情真有点儿复杂,也不再开玩笑,他急忙到对面的沙发后坐下,神情严肃起来:“不会是事务所有麻烦了吧?不能啊,我手机一直开着,没人告诉打电话来。”
“致知。”郗劲身子往前倾了倾,伸手勾过桌上的烟灰缸,放在了自己面前,从盒子里拿了一根烟。
他已经戒烟好长时间了,就是以前再怎么不顺心,也从没有真正吸过,这会儿却慢慢点了一根叼在嘴里,语气有些含糊不清:“我可能,需要再去一趟C国。”
很简单的一句话,傅致知却立刻变了脸色:“你说什么呢?你疯了?!”
原先不过是以为工作上出了什么差错,傅致知虽然心里有些忐忑,但也真没太当回事,这会儿却不一样了,他的心情简直能有‘震惊’来形容。
“你忘了半年前,你是怎么从那鬼地方回来的了?好容易生活恢复正常,你还瞎折腾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傅致知简直就要跳起身来,过去猛摇一下好友的脑袋,看看是不是里面进了水。
郗劲看了他一眼,神情没怎么变,只是摇摇头说道:“这次不一样,我要带着清溪一块儿去。”
“什……什么?!”傅致知彻底傻了眼,张了半天嘴才说出话来:“你还要带着人家沈小姐去?你你你……”
“我已经有了经验,而且会找最好的安保保护我们,肯定会安全的多。”郗劲摆了下手,制止了傅致知的话。
他又继续说道:“半年前,我确实去过一次,但是并没有最终找到我哥的墓地,我就回来了,算是无功而返。”
“但你领着沈小姐去,又是什么意思?”傅致知总算是镇定了点儿。
“她和我一样,也想找她姐姐的墓地,这事儿是我们两个的心结,必须解开。”郗劲淡淡道。
傅致知仍是不赞用,摇摇头道:“疯了吧?你们两个!找不找到又能怎么样?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要继续生活!”
郗劲慢慢吐了口烟,他的脸色终究有些沉郁,语气却很坚定:“也不光是心结的问题,这也会是我们感情路上的一道坎儿,过不去的话,这段感情就会一直这么卡着。”
“你……”傅致知半晌无语,良久才佩服的点点头:“厉害,哥们儿,为了段儿感情,您可真能豁出去。”
知道再怎么劝也没有用处,他就叹了口气,索性爽朗的说道:“说吧,要我怎么帮忙?能办的我一定会办到。”
郗劲点点头,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谢谢,和上次一样,办签证,还要找一个靠谱的向导,最重要的事,我要增加两倍的安保。”
“嚯!”傅致知伸出大拇指赞了一下:“您这是赶上总统出巡了?但你也得知道,越是阵仗大,就越会吸引到当地一些势力的注意,怕到时候会有大麻烦。”
“我知道。”郗劲掐了烟,语气淡然:“但我不能拿她的生命开玩笑,哪怕我回不来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