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急的冲了过来,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宁悦吸了吸鼻子:“我自己去。”声音哽咽。
她在推开他。
反被楚誉牵住手:“我陪你。”
验完血,医生说:“针筒扎针传染的可能性很低,艾滋病毒一旦离开病体存活率极低,可是……”
可是,无法百分之百保证完全不会。
“四到六周后来验血复查。”
孙护士一直陪着宁悦,她知道,如果没有宁悦,也许被扎的就是她。
她既内疚又感激。
宁悦勉强挤出笑:“没关系,职业病。”
她是心理咨询师,她没法眼睁睁的围观着离开。
“你的胳膊看过了吗?”宁悦出乎意料的平静。
楚誉看着她,却看不清她的神色,“还没有。”
宁悦笑了笑:“那我陪你回去。”
楚誉拉住她,她抬头看他,“怎么了?胳膊不用看了?”
楚誉这会儿只恨自己为什么要粘着她,让她陪着来复查。
“好,不过,估计过号了。”
“过去看看。”
不等他们走回科室,宁悦的手机响了,有微信,也有电话。
她没去接,也没有去看。
然后,楚誉的手机震动,他接起来,对方劈头就问:“小悦怎么回事?”
周霁匀很紧张:“检查了吗?你们现在人在哪儿?医生怎么说?我妈现在赶去医院。”
宁悦和艾滋病人的视频被传到了微博,被几个大V转载,推上了热搜的尾巴。
好人好事的代表,画风却渐渐歪到了宁悦的个人信息上。不少人挖出了她的背景,挖出了她是楚誉的女朋友,也开始猜测,一个患有艾滋病的女人能否嫁入豪门。
仿佛是在瞬间已经给宁悦也盖上了“艾滋病人”的印记,气得合聿律所的几个律师再次披上小号手撕毫无道德底线的网友。
“我们在医院,程阿姨不用来。”楚誉看了看面色如常的宁悦,“等会儿我带宁悦回家。”
她选择了逃避。
关了手机,屏蔽了亲人和朋友的关心,也屏蔽了路过的人投来的关切目光。
楚誉很担心。
看完胳膊,他握住宁悦的手,被她用力躲开了。
“我带你回家?”他问。
宁悦摇头:“我想走走。”
楚誉不敢刺激她:“好,我们走走。”如她所愿的保持距离。
宁悦“嗯”了一声,从医院出去到隔壁的步行街,擦肩而过的人诧异的看着她,随即,他们的目光落在始终跟在她身侧的楚誉身上。
她猛地停住:“我自己走走。”
她觉得所有人都在看她,都在看楚誉。
楚誉跟着停下来:“今天我爸妈走亲戚了,我回自己家。我一个人有点寂寞,你陪陪我,行不行?”他笑着问她。
她沉默。
“大过年的被抛弃,我挺可怜的。”他弯腰,跟她眼睛对着眼睛。
他目光深邃,含着说不清的温柔,宁悦直直的撞进去,让人险些溺毙在里边。
“好。”
楚誉惊喜,招手拦车。
一路回他的家。
周霁匀中午参加聚会遇上了阮歆,两个人遥遥相望,他颔首致意,转过身。
阮歆追上来:“我看到宁悦的事情了。”她心平气和的对他说,“她现在还好吗?”
周霁匀眸色偏冷,看不清她的目的,“还好。”他没有多说。
阮歆笑了一下:“不必防我防成这样,这回我是真心的。”
周霁匀一愣,她见状,苦笑,“是不是在你眼里,我一直都是那个无理取闹的小女孩?”
“阮歆,我现在……”他现在没有心思说这些。
阮歆抬起手,手指抵着自己的唇,“嘘,听我说。”
“我只想好好问你一句话,我们还有机会吗?”她跟他站得不远不近,互相对视着。
周霁匀拧起眉:“抱歉。”也做好了她爆发的准备。
阮歆神色却是出奇的一松:“我懂了。”
“这句话是我们分手后的第一天,我特别特别想问你的,但我总以为你还是会像以前一样来哄我。然后,我等啊等啊等,等了第一天,第二天,第一个月,第一年……最后,这句话一直没能问出口。”
说着,她又笑了,“我就不去找宁悦了,如果可以,你替我跟她道个歉。她很好,是我对不起她。”
周霁匀诧异,认真审视着面前的姑娘,他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阮歆坦然迎着他的目光:“楚誉前段时间找过我,他告诉我一些事情。”看懂了他的怀疑,她解释,“他说分手后的第一年,你来意大利看过我,是不是?”
周霁匀眸光一闪。
那一年,他确实去看过她。
不过,那时……
“我猜你看到了,对不对?”阮歆睫毛轻颤,“看到我跟我男朋友了吧。”
分手的第一年,她交了两个男朋友。
之后的每一年,她交了一个又一个的男朋友,别人说她私生活混乱,她一点不在意。
因为她早已失去了最好的那一个。
阮歆轻笑:“真的足够打击人的!原来,你真的来找过我,原来许多年前,我们其实是有机会重新在一起的,是不是?楚誉够狠啊,不愧是干律师的,最懂人心。”她话锋一转,“我问楚誉干嘛多管闲事,明明这就是我跟宁悦的事情啊。你猜楚誉说什么?他这个人啊,真是看不出来啊。”
她自问自答:“他竟然说,他是宁悦的男朋友,如果他都不替她出面,宁悦要他做什么?”
“这不是炫耀嘛!炫耀我单身狗是不是?”
阮歆笑着笑着,慢慢哭了。
周霁匀抿唇:“阮歆,路是自己走出来的。”
“嘿,别跟我说大道理。”阮歆避开自己的眼妆,抹了把眼泪,“我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跟从前一样!”
周霁匀笑了,笑容苦涩。
阮歆伸出手:“最后抱抱,行吗?”
周霁匀一动不动,她主动走过去,抱住他,抱得很紧。
耳朵贴着他心口的位置,但早已听不到曾经炙热的心跳声。
“是我一直忘了啊,很久以前,我虽然总觉得你不求上进,总把家人放在第一位,我老说你关心家人要远远比关心我更多,可是,每次我遇到事情,你永远都是第一个挡在我面前的那一个。”阮歆闭上眼睛。
就像是楚誉对宁悦,永远毫不犹豫的为她出头。
她不安于平静,当年他们分手的原因固然有她对宁悦的乱吃醋,但更多的大约是她希望周霁匀留在国外发展,与他的规划发生了激烈的碰撞。对他所学的专业来说,国外有更好的发展前景,更快捷获得名利的机会,然而,他不愿意,他执意要回国。
他说,他的家人都在国内,他不愿意离开。
他总是这样温温和和,对谁都很好,尤其是对家人实在是百分百的温柔和付出,在她眼里,这就成了他的不求上进。
阮歆环住周霁匀的腰:“后来的后来,我才渐渐明白,最好的东西我曾经都拥有了,只是我没有好好珍惜而已。”
所谓的野心和名利都抵不过一个知冷知热的怀抱。
是她错过了。
而他一直都懂知足常乐的道理。
在他们这样的家庭里,他何其珍贵。
阮歆睁眼离开他的怀抱,退得一干二净,“周霁匀,再见。”
“还有,最矫情的一句话。”她深吸口气,“祝你幸福,这次是真心的。”
如同对宁悦的那句话,这次,她真的是真心的。
她想重新开始,想重新寻找到生命中最该珍惜的东西。
往事如尘,且行且忘。
周霁匀看着阮歆:“祝你幸福。”
终究是错过了,再没有回头路。
各自珍惜,各自幸福。
宁悦到楚誉的家,穿的依然是那双粉色的拖鞋,她却乖巧得像是没有生气的娃娃。
“去床上休息会儿?昨晚凌晨才睡,今天又一早醒来。”楚誉把她拉起来,带着她去卧室。
她乖乖巧巧的照着他的动作做,而后,她脱了鞋,侧躺在床上。
她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自我保护的动作。
和上一次一样。
楚誉心疼,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在床头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