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前不久期中考试,商彦刚惹了全校关注的成绩,黄旗晟哑然。
就连旁边,栾文泽和吴泓博看过来的目光,也迅速从担忧遗憾转为看阶级敌人的愤懑和欲除之而后快。
唯独苏邈邈沉默几秒,低声。
“理科状元?”
“嗯。”商彦笑着垂眼。
苏邈邈:“就凭你那还差一分才能及格的语文吗?”
商彦:“……”
苏邈邈主动站起身,拎住背包,娇俏艶丽的小脸儿绷得面无表情。
“黄老师,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那我先带商彦去辅导语文了。”
黄旗晟第一次见组里这个小姑娘这般模样,一时噎在那儿,下意识地点头:“哦,好……你们辅导吧。”
“老师再见。”
苏邈邈冲黄旗晟礼貌地躬身。
然后她绷着脸儿转回头,手一抬,攥到身后男生的衣角上,拎住了把人往里间牵。
不等门外师生三人回神。
“啪嗒”一声,里间的门关上了,跟着“咔嚓”一声——这次是直接锁上了。
师生三人目瞪口呆。
半晌后,黄旗晟回过神,迷惑不解地问吴泓博和栾文泽:“他们师徒两个,一直都是这种相处模式的?”
“……”
吴泓博和栾文泽无奈地对视了一眼。
趁黄旗晟不注意,吴泓博小声跟栾文泽嘀咕。
“相处模式决定家庭地位,我看彦爹是白瞎在三中野了那么久了。小苏吃他死死的。”
“……”
而此时,门内。
苏邈邈拉着商彦在里间的桌前坐下,将背包里所有与语文相关的笔记与辅导材料全部拿了出来。
一看就是早有准备——厚厚的一沓往商彦面前一搁,看得人眼晕。
苏邈邈排头给他数,“这是我跟廖学霸借的高一学年的课堂笔记、读书笔记、优秀作文赏析……”
还没数完一半,女孩儿放在背包夹层的手机震动起来。
苏邈邈话声一停,微皱了眉。
她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只有一个字母:“Z”。
“……”
苏邈邈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白。
“谁的电话,怎么不接?”
商彦看着那个神秘兮兮的备注,微眯起眼。
苏邈邈犹豫了下,便要起身。
这个反应却更挑到了商彦某根名为“占有欲”的敏感神经,他伸手把人拦住,直接围在了转椅、书桌和身体形成的三角区内——
“我也要听。”
苏邈邈沉默几秒,只得慢吞吞地接起了电话。
“邈邈?”
对面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女声。
商彦被噎了一下。
——
不是别人,正是苏邈邈的母亲,江如诗。
“……”
他不自在地轻咳了声,稍稍退开身。
苏邈邈低下眼,声音安静,“……是我。”
江如诗:“我看时间,你已经放学了,所以就给你打来电话——没有打扰你吧?”
“没。”
“嗯,那就好。”江如诗沉默两秒,小心地问:“上次妈妈跟你说的手术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
苏邈邈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同时不安地抬眼看向对面。
商彦坐在桌前,半垂着眼帘,冷白的侧颜线条凌厉清隽,那双漆黑的眼也正望着面前的笔记,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苏邈邈心里稍稍安定。
她攥得发白的指尖慢慢松开,等对面江如诗又追问了句,她才轻声含糊地回答:“我还在想……”
“邈邈。”
江如诗的语气有些焦急,但是很快又被她自己按捺着慢慢平复下来。
她低声劝导,“我知道这件事决定起来很难,但是最佳手术期的时间有限,过了这段时间,手术成功率会大打折扣,术后风险性也会增加。”
江如诗稍放慢语速,“而且,妈妈为你预约的术前疗养期也许要准备时间和环境条件,国外专家的预约很难排,如果你做好决定,那妈妈会在第一时间安排国外预约,确保不耽误最佳手术期。”
“我知道了。”苏邈邈低声。
江如诗轻叹了一口气。
“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妈妈至少希望,你不要因为自己的迟疑和犹豫错过了最好的决定机会,好吗?”
“……”
女孩儿慢慢垂下眼,过了许久,她才轻轻应声。
“明天晚上,我会把决定告诉你的。”
说完,苏邈邈不想再多言,她轻道了一声“再见”,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手机被女孩儿扣回桌面。
“怎么了?”
女孩儿身旁,从书里抽离视线的商彦抬头,似是随意地问。
“……没什么。”苏邈邈低声,也垂着眼。
安静片刻,她放回手机,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模样。苏邈邈伸手去拿语文课本,
“我先把今天老师讲的新文言文里的重点词句,帮你整理一遍。”
商彦目光闪了下。
眸子深里漆黑晦黯。
只是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同样跟着低下视线,落到课本上。
“好。”
……
一整晚的自习结束,商彦和苏邈邈一同离开了学校。
坐上黑色的私家车,司机已经养成习惯,例行先驱车将苏邈邈送回了文家所在的别墅区内。
商彦送苏邈邈下车。
到了别墅外,女孩儿拿出了背包里的空保温杯,递给了商彦。
“……都喝完了。”
女孩儿的声音闷闷的。
商彦伸手接,嘴角微勾着笑。
“乖。”
只是杯子却在两人的双手之间停了下来。
感受到其中那股反向的阻力,商彦微怔,抬眸看向苏邈邈。
——
女孩儿低垂着头。
路灯柔软的灯光落在她的发梢,与瓷白的皮肤上。
他听见女孩儿低声开口。
“商彦。”
“……如果我不在了,那你会不会给别人温牛奶?”
第72章
路灯下, 男生垂眼看着女孩儿,伸手去接那浅灰色的保温杯。清隽冷白的侧颜上, 细长微卷的眼睫都像是勾着溺人的笑色。
而只在女孩儿一句话后, 那笑意便被薄冰凝结在漆黑的眼里。
他神色凉了下来。
“什么?”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