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因为这个跟他结婚的。”
听到这句话,她的父亲对着她笑了:“那是因为什么?”
“总之,不是因为这个。”跟周光耀聊这种话题,周可可多少感到了羞涩,她忍不住在他面前吐了一下舌头。
“你总是有一肚子小心思瞒着爸爸,不过,就算你不说我也明白。”他投来深深的目光,“你是我的女儿。”
她感到心头一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还记得你卖了银河的时候,是怎么对我说的吗?”周光耀问她。
“是……”她点头,那段狼狈的记忆仿佛还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对不起爸爸,我没有能力养它,对不起爸爸……”女孩极力忍着泪意,被警官劝到门外,嘴里还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
“那现在呢?”周光耀慈爱地看着她,“养得起了吗?”
他轻轻一点拨,周可可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那匹马,并不是买回来就可以松口气的事。
就像当初她卖掉它并不单纯是因为要将它的身价折现。
得到一样东西很容易,但想要一直拥有它,没那么简单。
“我走了。”周可可起了身,把桌上的一堆碎骨头收进了盒子,用纸巾仔细地擦干净残留的油渍。
周光耀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时间还没到:“就走了?”
“要快点去给小银挣草料钱。”她挥挥手,“爸爸,下次再来看你。”
-
“打扰了。”袁满再次怀抱一堆防尘袋在家门前出现,这回送来的,是周年庆上要穿的衣服。
她脱掉高跟鞋进了门,刚坐下就发现了周可可随手搁在旁边的自拍杆:“咦,您在录什么?”
“是Vlog,”自从最近尝到了Vlog的甜头,周可可只要进厨房就会把摄像开着,好随时录下素材以备剪辑,她走过去拿起了自拍杆,“别在意,我这就关掉。”
“不用不用,是我打扰啦。”袁满赶忙制止了她,为了表示自己不介意,还凑过了脸去,对着镜头招了招手,“嗨~”
两个女孩的脸在画面中挨到了一起,袁满笑眯眯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扭过头来:“咦,易太太您的刘海长了。”
“诶?”周可可猝不及防地看了看镜像中自己的脸,她确实有一阵子没去过理发店,今天录Vlog的时候,也是有那么几次感觉到头发在戳眼睛。
几分钟后,周可可双手捧了张白纸,在椅子上正襟危坐。
“谢谢你,袁小姐,没想到你还会剪头发。”她眨眨眼,不知道这样可行不可行,不过晚上就得去参加易寻公司的周年庆典,临时去理发店不一定赶得上排队,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都是给自己剪刘海,没试过帮别人剪过,不知道行不行呢……”袁满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的不靠谱提议,立刻就被对方答应了,老板的太太可真是个随和的小姑娘,比她想象中还要可爱。
“不过我一点点剪,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她小心翼翼地抓起小姑娘额头上的一小缕发丝:“那我要开始了哦——”
细小的碎发从眼前落了下来,掉在周可可手捧的白纸上。
袁满还是谦虚,她每剪一点都会拿起小镜子让周可可看看怎么样,在周可可看来,那跟自己在普通的理发店里剪出来的没什么不一样。
“你别怕,袁小姐,剪完再说吧?”周可可放心地坐好,一动不动地任人摆布,直到门外响起了指纹识别的声音。
“易寻回来了?”她注意到了这一点时,却没注意控制住自己的动作。
立刻就被袁满按住了脑袋,听见她惊恐地道:“易太太别别别……别动!”
但动作已经来不及收回,“咔嚓!”一声之后,在周可可无辜的表情之下,整个世界安静了。
“你们在做什么?”刚回家,走进客厅的易寻,看到的就是两个奇奇怪怪的女孩。
姿态奇怪,神色奇怪,模样也……
他忽然皱了皱眉头,朝着周可可的方向走了过来。
“头发怎么回事?”
第13章 Coco Choo
镜子里,周可可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剪了一半的刘海正中央,突兀地缺了一块,好像是被某种动物啃过。
那缺失的一缕头发,被袁满攥在了手里,她感觉自己此刻走到了人生中的岔路口。
要被开除了吗?
……那晚上的抽奖环节还能参加吗?
袁满一开口就是哆哆嗦嗦:“易先生,您先听我解释……”
“是我自己要剪的。”这时,周可可放下了镜子。
易寻看着她。
“是我不小心动了。”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茫然,有种还在梦里的感觉,“不、不关袁小姐的事。”
听她这么说,易寻又看了袁满一眼。
“不不不,”只是一个眼神,袁满立刻慌了神,“是我没有剪好。”
两个女孩在易寻面前互相争起了责任来。
“不是,你剪得很好……咦,你别着急,袁小姐,没事的,不怕不怕。”周可可感觉袁满快要哭了,忙不迭安慰着,肩膀忽然被易寻拍了拍,她这才收了声,仰头等着听他要说些什么。
“出来一下。”而男人径自往门外走出去,周可可还没反应过来,袁满就抓起自己的包一通小跑着跟上了。
他们在外面说了些什么,周可可不清楚,门一关上,她就又忍不住拿起了镜子。
平心而论,忽略掉这块缺口,其他的地方……修剪得还挺整齐。
但就是缺了这一块,无论怎么把旁边的头发往中间拨,都遮不住的那种。
该怎么办呢?
别说晚上的庆典,连接下来几天录Vlog都成了问题。
等易寻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周可可仍然在对着镜子,一门心思地照着自己的脸。
等他走近了自己,她才慢慢放下镜子,心虚地抬起了头。
“我看看。”他一只手摸上她的头顶,手指拨起了那簇被剪得奇短的头发。
发烫的掌心按在额头有种奇妙的温暖,她偷偷地瞟他,观察着他的表情。
这种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实在不太了解他,光是凭借这一张处世不惊的脸,完全没有办法准确判断他此刻的情绪。
“你生气了吗?”只能用嘴巴问。
易寻听到这句话,看起来疑惑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不呢,周可可有点烦恼地想,本来约好今晚陪他去参加公司的庆典,她现在要以这个样子去见他公司的那群同事,怎么都感觉不合适。
换她也生气。
“因为我……”她刚要说话,易寻已然悟出了她丰富多彩的心理活动:“没有。”
他没有生气。
不但没有,面对这块惨不忍睹的刘海,还弯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笑了笑,用手轻轻拈去了她脸上残留的碎头发。
周可可有好几天没见过易寻,陡然见到这个好看的笑容,呆呆地瞧了半天。
“要不然我……就不去了。”她很是抱歉地道。
易寻敛起了笑容,只不过唇角保持了往上勾起的弧度。
他的拇指在她的脸颊上轻抚,动作与眼神一样柔软:“说的什么傻话?”
很快,临时被叫过来的造型师上了门。
一看到周可可的样子,也是惊了惊,走过来撩起她的头发:“这是怎么弄的呀?”
她没好意思坦白原因,憋红了脸不说话。
总不能直接说,是因为听到老公回来的动静,一时激动就给剪坏的。
易寻替她问了对方:“能救吗?”
“看我的吧。”造型师忍了笑,从工具包里拿出了剪刀。
专业人士在周可可的脑袋上大刀阔斧地修理了一通,“咔嚓咔嚓”,动作如同行云流水,更多的发束在面前飘落。
整个过程中,她多少怀揣了侥幸心理,抱了一线希望。
“好了。”直到镜子递过来,她接到手里一看。
当即愣了一下。
“我还是不去了。”周可可从椅子上站起来拔腿就跑。
被易寻一把拉住:“可可。”
之前只是觉得那里缺一块而已,因为其他的地方都是好的,所以看上去心理冲击没有那么大。
而这造型师的解决办法就是把剩下的刘海也一起剪短,高高悬在眉毛上的那种短,如此复古,又如此前卫的发型,让周可可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我不要去了。”被易寻抓住了手腕,她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少见的闹起了孩子脾气。
造型师还在旁边,却已经像不存在了,他张大了嘴,讶异地看着易寻耐心地拉回了那女孩子,俯在耳边软声劝哄:“不是都说好了?”
“会丢人的。”周可可用蚊子一样小的声音地嘟囔。
那让易寻不禁扬了扬眉毛:“嗯?”
明明先前自己满口“没事没事”、“别怕别怕”地安慰了袁满,装出一副不是大事的样子,原来她心里面这么介意。
他刚想到这里,就听到女孩突如其来的崩溃:“我……我是说我会给你丢人的,呜呜呜……”
-
“好了,再看一下?”造型师翘着兰花指,放下最后一支刷子,循着镜子里的倒影,把女孩的脑袋摆正。
她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新的周可可。
巴掌大的小脸上,着重强调了睫毛和卧蚕的大眼睛,配合干净利落的眉峰,显得深邃而幽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