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她趴在浴缸上,红着脸低喃:“喂,你为什么要用这种办法……”
掬了捧清水,试图让自己清醒,半晌,她苦恼地捂着脸,“你这么做……我会讨厌你的,你到底知不知道?”
这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到破晓时分,苏浅困顿得不行,这才勉强合上眼。
……
苏浅是被海浪声惊醒的,睁开双眼时,天刚蒙蒙亮,她拿过床头的手机看了看,好像只睡了不到一个小时。
从床上坐起,她赤着脚下了床。
陆焰选的这间别墅建在海上,复试套房,上下两层,共有六个房间,四面临海,每个房间带着个小阳台,特别适宜观景。
晨起风凉,呼啸的海风伴着海浪,拍打在阳台的玻璃门上。
苏浅推开阳台门,迎面而来的海风带着些许潮热,扑面而来。
防腐木制成的栈道,下方便是澄澈的海水。
她探头望去,还能瞧见五彩斑斓的小鱼儿,在浅水里自由自在地游弋。
苏浅找了块干燥的地方坐下,伸脚往水里划了一下。
小鱼们很警觉,察觉动静,立即四散开来。
苏浅觉得好玩,兴致上头,便又伸脚,撩起朵朵水花。
玩了一会儿,不经意间往旁边一瞧,冷不防地瞥见一道挺拔的身影,苏浅甜美笑意顿时僵在脸上。
天边泛起鱼肚白,几道霞光笼罩在整座海滩,距离她不远处的露台上,陆焰慵懒地斜倚在木质护栏上,手里头拿着一台相机,像是在拍照。
风大,吹乱了他凌乱的黑发,跟往常不同的是,他今天穿了件黑色丝质睡袍,腰间的束带也因为风动,微微摇曳。
苏浅呆滞地望着他,他也正凝视着她。
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的,里头像是流动着海水,教人忍不住心尖儿发酥。
昨夜失眠了整夜,短暂的睡眠里,还梦到了黑暗的井底下,男孩子那双乌黑幽亮的眼瞳。
井底的男孩子与眼前的他渐渐重合,苏浅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清晰无比地传入耳中。
触及到他的眼睛,苏浅忙不迭地别过脸,耳尖微微发烫,她手忙脚乱地起身,因为裙子稍长,不小心踩到,差点滑倒。
陆焰见状,微微一怔,瞧她慌得像只找不到路的小兔子,慌不择路地逃进了室内,他扶着护栏,好半晌,低头轻笑出声。
……
苏浅在卧室内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等完全平静,她才拉开门。
前脚还没踏出,从楼下的客厅里传来交谈的声音。
是个陌生女人,声音尖锐而凌厉。
一大早会是谁?
不过,不管是谁,她也不想让旁人见到自己。
苏浅刚想关上门,女人的声音忽而拔高了几个度,“陆焰,妈妈容忍你,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你最好掌握分寸,别让我生气。”
那句“别让我生气”咬字很重,跟陆焰平时的语气如出一辙。
苏浅愣了下,妈妈?
“说完了吗?”
冷冷清清的声音,毫无起伏,像是一点都不在意的模样。
“陆焰!”
“不要干涉我的私事。”
女人似乎静默了几秒,再开口时,语气明显放柔,“妈妈知道你为了西西的事情一直对妈妈有偏见,可西西的事情完全是个意外——”
“汪董。”他轻笑一声,打断她的辩解,虽然是在笑,可笑意里却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直视着她的眼睛,他一字一顿地说,“不要跟我提西西,您没这个资格。”
看不到女人的模样,可没再听到女人的声音,想必是被他的话伤到了。
苏浅默默关上房门,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合上门的瞬间,似乎察觉到女人锐利的视线若有似无地往楼上瞥了一眼。
再出门,已经过了饭点,她实在饿得不行,房间里又没吃的。
拉开门,没走几步,就瞧见陆焰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抱着西西,低垂眼眸,背影尤为落寞。
西西……
从林格那里,得知了上回在餐厅里那位叫做汪紫曦的真正身份,老实说,得知他们是表姐弟关系,苏浅还悔恨了好半晌。
毕竟,那天夜里,她对陆焰说的那番话,简直就像是吃醋。
庆幸的是,他的关注点好像跑偏了,不然她真的丢脸到家。
这会儿,又听到西西的名字。
苏浅不禁好奇。
那个西西到底是谁?为什么提到西西,他就是这副模样?
尽管告诉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可瞧他落寞的模样,苏浅心头竟然泛起了一丝怜惜。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就被她迅速掐灭。
脚步踟躇着,也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间下楼。
这时,苏浅瞧见他放下西西,从沙发起身,径直走进一楼的浴室。
她犹豫了一会儿,慢吞吞地下了楼。
没想到他很快便出来了,出来时,黑发湿漉漉的,发梢淌着水,顺着他冷白的肌理,缓缓下滑至微敞的领口。
苏浅心下一跳,双眼无处安放,见他不开口,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她喉头干涩,半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什么也没听见。”
他没搭腔,苏浅心想,刚才声音那么大,说什么也没听见也太假了。
思及此,她弱弱地添了一句:“……我可以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陆焰愣了下,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她。
气氛微僵,苏浅垂眸,惴惴不安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片刻后,听到他清清浅浅的声音,“帮我吹头发。”
?
吹头发??
苏浅闻言,一脸懵逼地瞪着他,因为没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地就回了句:“我没帮别人吹过,除了阿黄。”
“阿黄是谁?”他黑眸微眯,表情冷了几分。
“……我小时候养的一只狗。”
话音未落,苏浅咬了下嘴唇,天,不小心就说了出来……
悄悄瞄了他一眼,果不其然,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进而,雾气腾腾的,读不出情绪。
好在,他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苏浅见他拿过毛巾,在黑发上擦拭几下,随手丢至一边。
“东西在浴室第二个抽屉。”
不容置喙的语气让苏浅微微不爽。
不过,瞧他冷漠的神色,想必心情不太美妙。
苏浅决定不跟他计较那么多。
“……哦。”
她应了声,去拿电吹风。
边过去边腹诽,真看不出来,这人还是个精致boy,比她还要注重形象,她自个儿都没怎么吹过头发。
……
从浴室出来,陆焰已经坐在了沙发上,像是一个认真听课的乖宝宝,耐心地等着她。
苏浅偷偷打量着他,他的神情带了些心不在焉,视线落在远处,眼神很空,甚至西西在一旁喵喵地叫了几声,他也未曾察觉。
直到听到她的脚步声,他才恍然回神,抬眸望向她。
苏浅不自在地撇开脸,装作若无其事地去寻找插座。
插电,试了试温度。
她站在他面前,低头望着他湿漉漉的黑发,竟然无从下手。
“为什么不动?”他问。
苏浅迟疑地伸手,素白的手指穿梭在他黑发间。
双颊微烫,就连指间也跟着烫得发疼。
他的发质很好,光滑柔顺,许是刚洗过,飘着像海水一样的清爽气息。
手指绕过发梢,在他耳后停留,苏浅心跳微乱,不禁地想起小时候当初在井底时,男孩子冷漠的靠在井壁,她嫌无聊,忍不住逗他,去拽他头发。
被他避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耳垂,白皙的耳垂以肉眼可辩的速度红了个彻底。
心脏怦怦地跳个不停,虽然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确定了他的身份,可这会儿,她好想试试看。
可能想的太过投入,等她清醒过来,手指已经不由自主地捏上了他的耳垂。
苏浅察觉到他似乎僵了僵。
下一秒,她就被他扼住手腕,毫不犹豫地扯了下来。
苏浅没防备,惊呼一声,跌坐在他怀里。
手里的电吹风应声而落。
“你在做什么?”
他的嗓音低哑得要命,乌瞳直勾勾地望进她眼底。
“……没、没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