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欢摇头。
“欢欢,你这不吃东西怎么行。”
话音刚落,病房门被打开。
容欢看到从门而进的傅斯衍,脑子里飞速回忆起昨晚他和徐蕊霜亲密的一幕,心里哐当一下。
她迅速别下眼来,不再看他。
傅斯衍看到坐着的小姑娘,脚步顿了下,又拿着东西走了进来。他无声搭起床上的桌子,把早餐放在上面。
容康达坐在位子上,看着他俩,一句话没说。
她手揪成一团,就听到他轻声问:“白粥要不要给你加点糖?”
她不回答,反说:“爷爷,我想回家。”
“……好,你先吃点东西,我让人给你办出院手续。”
傅斯衍把汤匙放到她手边,见她不想接,他脸色冷了几分,“不吃我来喂了。”
几秒后,容欢拿起了汤匙。
一顿早餐下来,她能感觉到傅斯衍灼灼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她却始终不和他说一句话。
回到家后,容欢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在干嘛。容康达害怕她做傻事,容欢却说:爷爷,我只是困了,我就想睡会儿……”
从白天到晚上,她坐在飘窗旁的,想了很多事。她默默流着泪,流到流不出来。
晚上,卧室门终于打开。
容欢走了出来。
容康达在房间里,有着重重的心事的他,时不时叹气,直到容欢走了进来。
“欢欢……”容康达满脸疑惑。
容欢开口:“爷爷,我想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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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下个学期就走,爷爷可以帮我安排一下吗?我挺想出去交流学习一下的……这件事可以先不让傅叔叔知道吗?他挺忙的……我不想给他添麻烦。”
容欢走后,她笨拙的解释还回荡在容康达脑海里,他手搭在拐杖上,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深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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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欢出国的事情,容康达私下帮她安排着。容欢和傅斯衍待在同一屋檐下,此刻都不愉快,不如分开让彼此都冷静,容欢小孩子心性的,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心里哪还装得下这事。
一个星期后的除夕,容欢接到通知,出国的事情已经办好了。
看到出发时间是两天后,容欢愣了下。
美国那边此刻不是寒暑假,一旦确定下来,就可以直接过去报到了。
除夕晚上,因为是年夜饭,三人难得同桌。这几天来,容欢都在躲着傅斯衍,她不想见到他,任凭傅斯衍三番五次说要和她好好谈谈,她都一概拒之门外。
此刻饭桌上,容欢低头夹着菜,余光就瞥到对面的男人,脸色似乎有些憔悴,消瘦了几分。
这几天白凝也给她打电话,约她出去玩,她也拒绝了,她现在不想再让多一个人知道她和傅斯衍之间的事。
三人各含心事,一顿沉闷的晚饭吃了一半,容康达就离桌而走。静姨把一碗八宝饭端了上来,“刚蒸好,欢欢尝尝,知道你爱吃甜,是傅先生做的呢。”
容欢愣了下,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男人同样也看向她,眼底似乎带着期盼。
她心下一软,舀了一口放进嘴里。糯米的Q弹,芋泥的香甜,再裹上晶莹的糖汁,她细细嚼着,而后说:“很好吃。”
静姨走后,容欢破天荒对傅斯衍说道:“傅叔叔,我今晚想放烟花,你陪我去买好不好?”
男人愣了片刻,“嗯”了声,原本紧绷的脸色瞬间缓和。
晚上快到十二点,傅斯衍让容欢上车,带她去买烟花。她却说:“附近好像就有一家,直接走路就好。”
于是两人一起走去。
她低头搓着冷冰冰的手,这几天都在家,出来的时候衣服穿的少,男人垂眸看她,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
小小只的她仿佛被他半圈在怀中,他把呢大衣的口子给她一颗颗扣上,容欢心头发烫,想到几天后就见不到他了,嘴角就往下一撇。
她眨了眨眼睛,压抑住内心的情绪。两人继续往前走,买到烟花后,就在家门口前的空地放着。
容欢害怕声响巨大的,所以只敢放烟花棒,两根拿在手中挥舞着,漂亮极了。
傅斯衍在旁边看着她多日以来终于露出的笑容,也跟着提唇。
她把仙女棒递到他手里,“叔叔你也拿一根。”
他从小到大没玩过这么幼稚的,此刻却愿意陪她这样做。
天空开始绽放出烟花,容欢抬头看着,转眸问他时间,见已经23:59了,她说:“傅叔叔,我们每个人都许一个新年愿望好不好。”
“嗯?”
“对,就现在,马上就新的一年了,快快快。”她说罢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心中就浮现一句话——希望傅斯衍能遇到一个他喜欢的女孩,然后幸福地走下去。
即使这个人,不是她。
她睁眼,就看到傅斯衍竟然也闭着眼许愿,天空璀璨的光亮给他的侧脸打上柔和的光影。
她渐渐笑了,而后抬手揩了揩眼角。
“傅叔叔,新年快乐。”
他转眸看向她,眸子温和:“欢欢,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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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年初一,容欢很开心地拉他去逛街,她还给他挑了新衣服,她对他的态度大翻转,亲昵得和从前一样。
然而晚上睡梦中却是另一幅可怕的场景,傅斯衍梦到小姑娘流这泪跟他告别,“叔叔,我不想待在你身边了。”
他从梦中惊醒,寒冷的夜里,额头却出了汗。
他起身抽了根烟,吞云吐雾间,慌乱的思绪才得以平复下来。
困意上头,他继续回去睡觉。
却不知,等候他的第二天,会比梦更加让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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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晨,闹钟叫醒了傅斯衍。他起身沐浴,出去晨跑,然后给容欢带回来了她最爱吃的生煎。
到家的时候,他把早餐拿给静姨,随口说:“这些先温着,等会儿容欢下来了不能让她和冰的。”
静姨手上一抖,几秒后,颤巍巍的声音响起:“傅先生,容小姐她——”
“嗯?”
“她今早五点的飞机去纽约……不在家了。”
傅斯衍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她把事情大致讲了一遍,傅斯衍听完,眉宇间浮起阴鸷,气得声音都在颤抖:“你们所有人都在瞒着我?!”
厚重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是容欢说要瞒着你。”
傅斯衍转身,看到容康达拄着拐杖站在身后,他握紧拳头,眼底阴冷:“凭什么把她送走?”
“是欢欢自己说要出国。她出去也好,你们现在不适合待在一起。”
傅斯衍薄唇紧抿,拔腿往楼上走去,容康达激愤地叫住他,猛敲了敲拐杖:“斯衍,这样做是为她好!”
傅斯衍冷笑一声,转头看他:“为她好?我看对你最好。”
“你!”
他回答房间,给计琛打了电话:“去查容欢的今早坐飞机飞往哪里,还有她出国留学的学校,地点,查到后给我订最快的机票,停下你手头上任何事情,立刻马上去查!”
他把怒火压倒了极点,声音里结的冰仿佛下一刻就要崩裂。
计琛愣了愣,飞快答应。
傅斯衍拿起手机拨通电话,容欢那头是关机状态。
他开始搜索着卧室的桌面,又去书房和她房间找了一通,最后他停了下来,坐在容欢的床边,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
他还能回忆起前一天晚上,他送她回房间,她站在门口对他甜甜的笑。
手按住脸,慢慢把头埋下。
渐渐,掌心传来的湿热让他终于有了真实感。
她走了。
和梦里不一样。
她甚至一句话都不留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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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小姐,飞机马上降落了。”一个女声把容欢从假寐中唤醒。
说话的是陪伴容欢去纽约的一名女士,是容康达安排的人。同行的,还有两个保镖。
容欢睁开眼,看向外面的白云蓝天,没什么表情。
下了飞机,容欢看着来往陌生的外国面容,突然才有来到异乡的真实感。
她没挪动步子,女士微笑地安抚说道:“容小姐您放心,这边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嗯。”
她往前走去,手机开机后,显示出来的是傅斯衍的未接来电。
她敛了敛睫,把手机放进大衣口袋里。
容欢到了公寓,放好行李,第二天又去了学校报到。这是纽约最好的音乐学院,当听到钢琴声在琴房传出,她沉闷的心情突然有一束光照了进来。
音乐可以治愈人的心,钢琴就是她的毕生所爱。
陪她同来的女士姓胡,就留在美国照顾容欢的饮食起居。傍晚她回到公寓,胡女士就说可以吃饭了。
吃完饭,容欢看了眼外头飘扬的大雪,轻声对胡女士说道:“我想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