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总,我在来的路上跟航空公司那边的负责人沟通过了,他们说, 由于天气原因, 飞往青市那边的航班大面积停飞,具体什么时候恢复运行暂时还不能确定。”
程景煊走到梁莫深面前,将自己探听到的情况告诉他。
梁莫深闻言, 眸底渐渐氤氲起一层阴霾,越积越多,仿佛黑云压城一般。
“去火车站。”
不等程景煊再次开口,梁莫深凝声说道,语气中满是不容置疑地坚定与果决。
借着月色,程景煊留意到男人眼底晕染开的急色,没有再说什么,连忙驱车赶往火车站。
或许是飞机停飞的缘故,通往青市的火车票已经全部售罄,程景煊费了老鼻子劲儿才买到两张坐票。
凌晨两点五十二分,他们乘坐的车次开始检票。
火车的每一节车厢都坐满了乘客,有的人没有买到坐票,只能在狭窄的过道里或躺着,或站着。
两边的窗户都紧闭着,车厢里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在逼仄的空间里弥漫开,有些刺鼻。
程景煊刚一踏上火车,看到里面混乱的场景,不由得皱紧眉头,转身看向身后的梁莫深,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担心。
“梁总……”
这种情况连他这个当助理的都受不了,更别说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了。
“没事。”
梁莫深脸上戴着口罩,看不出他面上的情绪,只是眉心微蹙,眉宇间透着些许的隐忍跟压抑。
程景煊没有多做迟疑,拿着火车票在前面找座位,梁莫深落后他几步。
走到车厢正中间的位置,程景煊找到属于他跟梁莫深的座位,可是他们的位子竟然不是空的,而是坐了人。
程景煊担心自己找错位子,又比对着车票,从车厢号到座位号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自己没看错,他看向占了座位的两个人,计上心头。
“先生……先生……”
他轻轻晃了晃靠边的那个人,为了不影响旁边的人休息,并刻意压低了声音。
结果那人睡得太死,没有醒过来,还变换了一个姿势,打了一个呼噜。
“先生!”
程景煊的手上略微加重了一些力道,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分贝。
“吵死了!”
那人闭着眼睛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这位先生……”
不等程景煊把话说完,那人终于醒过来,揉了揉眼睛,满脸不悦地看着他。
“干什么?!”
程景煊把自己的车票拿出来,递到对方面前。
“大哥,我不认识字,你能帮我看一下这上面写的是几排几座吗?”
那人看了一眼车票,又瞅了瞅自己所坐的位置,眼神滴溜溜转了几下,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道。
“你这是站票,随便站哪儿都行。”
程景煊闻言,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
厚脸皮的人他见过很多,却没见过睁眼说瞎话的。
这时,梁莫深走过来,淡淡地开口。
“怎么了?”
他戴着黑色的口罩,将大半张脸遮挡起来,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服,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倨傲与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梁总,他们占了我们的座位。”
程景煊简单把事情解释了一下。
梁莫深把视线转向已然醒来的那人,低沉凝重的声音响起。
“让开。”
他的语气里裹挟着一丝浓重的血腥气息,透着蚀骨的冰冷,仿佛要把周围的一切全都吞噬掉。
清瘦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周身弥漫开一股低气压。
幽寂的视线冷冷地落在那人身上,眸光是那么的压抑,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无法呼吸。
那人被梁莫深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震慑住,脸色白了几分,连忙叫醒身边还在沉睡的同伴,拿起两人的包裹,灰溜溜地走到另一节车厢。
梁莫深坐到里面靠窗的位置,一身暗色调的服饰衬得整个人更加的深沉与冷寂,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清冷与凌冽,犹如从地狱走来的黑暗使者一般。
车窗玻璃一尘不染,映照着男人坚毅而又深邃的轮廓,与周围嘈杂脏乱的一切格格不入。
从黑夜到白天,又从白天到黑夜,经过长达十六个小时的车程,又几经辗转,终于在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到达许映欢落脚的小山村。
山路崎岖,再加上刚刚下过大雨的缘故,使得本就曲折的羊肠小路更加泥泞不堪了。
一脚下去,鞋底上就会沾满厚厚的泥巴。
梁莫深不知道许映欢被节目组安排住在哪一户村民的家中,到了村口的时候,拿出手机给许映欢打电话。
昨天之所以停电,是村口的电线被狂风给刮断了。等到傍晚雨停了,电力部门的工作人员才进行抢修,终于把线路修好。
许映欢给手机充上电,刚开机,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她没有丝毫的迟疑,连忙接通。
“你在村子里吗?”
电话里,男人低沉醇厚的声音传来。
“对啊。”
许映欢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面带疑惑地回答。
“住在哪一户?”
男人问道。
“我在……”
许映欢刚想回答,脑中突然蹦出一个想法,狐疑地反问对方。
“你在哪里?”
他该不会是……
“村口。”
听到这两个字,许映欢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各种情绪瞬间在胸腔里弥漫开。
有惊讶,有感动,有欢喜,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你在那里站着别动,我过去接你。”
她丢下这句话,随便拿了一件外套跟手电筒,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村庄里静悄悄的,夜色如泼墨一般浓稠,只有村口的三两户人家里传出幽若的灯光。
远远地,一束微弱的光亮由远及近。
借着光线,依稀看出一抹纤瘦的身影踩着脚下的泥浆,有些不管不顾地朝这边快速走来。
梁莫深心头微动,抬脚迎了上去。
许映欢看到对方,脚步慢慢地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等着对方走过来。
梁莫深走到女孩儿面前,眼睑微垂,视线一寸寸地扫过对方的脸颊,眸光炽热而又深沉。
“你怎么会来这里?”
许映欢抬眸迎上男人灼热的目光,唇瓣轻抿,放柔了声音问道,语气中隐隐暗藏着几许紧张跟期待。
梁莫深早已摘掉了口罩,经过了一天一夜,他的下颌处又长出了新的胡渣,一片青黑,跟眼底下面的黛青交相辉映,颓废中又透着一丝别样的性感。
“……路过。”
他迟疑了几秒钟,低声回答。
听到对方的答案,许映欢的眼睛里浮现出一抹失望。
“哦,是这样啊。”
连带着清丽的声音也低落了几分,有些闷闷的,像是琴弦被潮气浸湿,发出低闷的旋律。
程景煊在后面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心里又是焦急,又是无奈,一个劲儿地朝许映欢直摆手,用口型无声地揭穿梁莫深的谎言。
梁莫深感觉到身后有微弱的空气流动,微微侧首,睨了程景煊一眼。
程景煊的手僵在半空中,然后以一种别扭的姿势摸了摸后脑勺,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梁总,我去村里问一下,看看谁家还有多余的房间。”
他说完这话,逃也似的离开现场。
于是,幽深寂静的夜幕下,就只剩下许映欢跟梁莫深两个人。
梁莫深的手伸向裤兜,从里面拿出一枚硬币。
他摊开手掌,借着手电筒的光线看了一眼,朝上的那一面是一朵菊花。
他的眼神微微黯淡了几许,手指微动,将硬币翻转过来,让正面朝上,然后紧紧地合上掌心。
他在心里酝酿了片刻,按照之前在手机上查找到的表白攻略,慢慢地开口。
“今晚的夜色很美。”
许映欢抬头看了一眼,整个夜幕黑沉沉的,连颗星星的影子都看不到,视野可及的地方,只有一团漆黑。
她想到面前的男人这么大老远地“路过”,不忍心拆穿他的审美可能跟正常人的不太一样,于是昧着良心点了点头。
“嗯,确实很美,适合刺猹。”
梁莫深:“……”
作者有话要说: 小骚爷:我又不是闰土,刺猹做什么?媳妇儿一点都不解风情,好气啊!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