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央从课本上抬起眼,定住。
秦则初。
她心脏停了两秒,下一秒开始剧烈跳动。
“我屮艸芔茻!”后桌杨音音挡在脸前的课本掉落在课桌上,低呼,“大!帅!比!不用扶我,我又活过来了!”
同桌低声说:“收敛点,你这样把东哥放在何处?”
“我不管。”杨音音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门口,“今天这是什么好日子,过年吗?”
仿佛两分钟前还在哀嚎日子过不下去的人不是她似的。
英语老师咳嗽了声:“这位新同学,自我介绍一下,务必english啊。 ”
秦则初:“……”
班里有人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秦则初抬起眼皮看着英语老师,乌黑的眼珠里尽是漠然,仿佛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英语老师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一抬手:“银兔儿丢死哟瑟夫,因英格丽是噗利子。”(introduce yourself in english please)
嚯。
秦则初差点儿被这股矿味口语熏晕过去。
这口音,一听就觉得这人财大气粗。
一般人说不起。
秦则初:“………”这是什么矿味魔鬼老师。
矿老师:“噗利子。”
秦则初:“…………”想就地圆寂造个舍利子。
五秒后。
秦则初:“good morning, my name is qinzechu i'm finethank you, and you?”
口音和英语老师一模一样,很精准地抓住了英语老师的发音特点。
让人一听就知道两人是从同一个矿里出来的。
班里一阵爆笑。
英语老师怔了半秒,接话很顺溜:“i’m fine too,hahaha”
有同学捂住肚子,笑得很夸张:“卧槽啊,新同学666,老鹰居然没词了。”
老鹰是同学们给英语老师起的外号,因为他教英语,又长了个鹰钩鼻,最主要的是,逼他们背单词背课文的时候就跟熬鹰一个样。
非常形象。
老鹰在班里扫视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许央左手边的空位上:“秦同学,你去第一组第四排那个空位,挨着学习委员许央同学坐。”
班里再次哗然。
许央浑身一凛,血液瞬间倒流。
秦则初看过来,瞥到许央的时候,他目光滞了下,眸底闪过一丝惊诧。目光从许央惊惧的脸上淡淡扫过,他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重新回到面无表情的样子。
然后,他迈步向许央这里走过来。
班里有人议论,其中许央的前桌,坐在第一组第三排靠走廊窗户的马尚飞,嚷嚷起来:“怎么能坐我东哥的位置?东哥下周就回来了!”
其他人七零八落附和:“就是啊。”
马尚飞:“东哥去祖国的心脏为理二七班争光,人还没回来呢,就开始卸磨杀驴了,不带这样的吧。”
马尚飞:“我不是说东哥是驴啊,我意思是说老师你这样办事很不厚道,很伤我们的心。”
秦则初在议论声中坐在位置,课本随意堆在桌上,又把校服塞进桌兜里。
整个人看起来很佛,仿佛正置身在漩涡中心的靶子不是他。
许央余光看着他,突然想起一句话。
漩涡中心,最为平静。
这种情形,稍稍发散联想就很恐怖,比如——
变态杀手杀过人后,一脸平静地坐在尸体旁边喝水吹风。
许央:“……”宛如自己已是一具尸体。
马尚飞还在为霍向东打抱不平,被老鹰一句话堵了回来:“刚你们班主任说,霍向东同学回来后直接转到竞赛班。”
同学们唔唷了声。
马尚飞叨叨:“那也……再说东哥的东西还在桌兜里呢,万一丢了被偷了怎么办……”
老鹰:“马尚飞,对,就是你,噘成嘟嘟嘴的那位同学,你过来默写新课单词。”
马尚飞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锯下来。
一节课结束,秦则初戴上耳机,从桌兜里拽出校服外套蒙住脑袋,趴桌上开始睡觉。
斜后方坐着的杨音音想讨论他又怕被听到,硬是拖着同桌去教室外面,刚出教室,就听到她夸张的尖叫声。
许央坐着没动,利用课间时间写老鹰布置的作业。
她眼睛盯着单词,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最后干脆机械地抄写单词,完全不过脑子,直到她看的是单词,笔下写出来的却是“秦则初凶手”五个字。
秦则初一直睡到第二节 下课,眯瞪着眼伸胳膊套上校服外套后走出教室。第三节是自习,他拿着半瓶矿泉水踩着铃声走回座位。
发现自己课桌上枕了个人头。
马尚飞憋了两节课,终于联系到霍向东,噼里啪啦一通说。
霍向东回了个:“哦。”
马尚飞:“东哥,你说吧,这个新来的怎么处置?”
霍向东:“他有我骚吗?”
马尚飞:“东哥最骚!”
霍向东:“没我骚的,东哥没兴趣喔。”
“…………”马尚飞瞪着手机屏幕半天没喘气,“其实,他也骚。”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他举例说了老鹰让秦则初英语自我介绍的事情,最后一句话总结道:“东哥,他把全班同学都骚笑了。”
霍向东:“操。办他。”
马尚飞:“你就瞧好吧。我让大牛在旁边录视频见证历史。”
霍向东回了他一个动图。动图里,霍向东腾空劈了个叉。
马尚飞领了旨,和同桌大牛互换了座位,正坐在秦则初前桌位置。他后背抵着秦则初的课桌后仰,后脑勺枕在课桌上,一副无赖流氓样。
瞟见秦则初过来,他朝大牛打了个响指:“见证历史,开拍。”
大牛背靠窗侧坐着,举起手机,调到录像模式。
秦则初坐下来,拧开瓶盖喝了口水,再慢慢拧上瓶盖。面无表情地从裤兜里掏出耳机,左手慢条斯理地捋了下耳机线。
他看着课桌上那颗滚来滚去的脑袋,心里啧了声,送人头?
耳机线捋到头,秦则初挑起眉毛,默数三声,脑子里闪现了下耳机线勒住马尚飞的脖子猛磕他脑袋,顺便把这颗头吊起来的画面。
见证历史,cut
三声数完,余光瞥到许央一副欲言又止神经紧绷的样子,秦则初突然改了主意。
他收回即将飞出去的耳机线,向右偏头看向许央,勾起一边唇,淡声说:“学习委员,你管管他,他影响我学习了。”
第4一个猜想
话音一落,课桌上的那颗人头突然就不动了。
班里吃瓜群众默默看着他们。
教室里一时很静。
许央手里的自动铅笔断了一截铅,她看着秦则初“啊?”了声。
秦则初满眼一心向学地回看着她,可能是刚喝过水的原因,薄薄的嘴唇显得特别水润有弹性。
许央抿唇。
觉得他是故意的,可!恶!
秦则初:“我想学习。”
许央:“……”
想现在就去找班主任辞掉学习委员的职务。
影视剧套路告诉她,凶案嫌疑人知情者往往都是第一个死的。
正在录视频的大牛看着手机屏幕,突然觉得这会儿特别适合往屏幕上撒花冒粉红小心心。
这该死的甜美。
秦则初课桌上的那颗人头终于动了:“什么小学生套路?找学委打小报告替你出头?真他妈活久见。你还是不是男人?!”
秦则初:“我现在还是男孩,不过我不介意今晚就做你男人。”
他嘴角挂着不咸不淡的笑,语调平平,听不出任何情绪。话说给马尚飞,眼睛却是看着许央。
“我操了!”马尚飞弹跳起来,转身就要去踹秦则初的课桌。
“马尚飞!课堂纪律扣十分。”许央脸颊通红,“坐回你自己的位置,要么出去。”
课堂纪律扣十分以上要去训导处接受训导主任的教诲,马尚飞不怕被教诲,他怕他舅舅。很不幸,他亲舅舅就是训导主任。
“许央,你太狠了吧。”马尚飞蹦脚急,“你不念旧同桌情谊就算了,怎么还毒害你亲前桌。”
许央紧抿着唇,从桌兜里拿出值勤本,脑子里却闪现出地府的生死簿,觉得自己恐怕活不过今晚。